这封信写好之后他让小厮直接绑到信鸽脚上送往金陵。
蕴钰骂骂咧咧:全长安城的大夫都抵不过平金山四丫观的一个臭道士!
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祝余身上,但愿他不要让他失望!
入夜,王土一到访,他轻叩了两声怀石小院的门,蕴钰抱着手开门:“王公公。”
王土一道:“杂家奉君上之命接竹大人进宫治疗,还望蕴大人放行。”
蕴钰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还请王公公转达,小里的病我们自己会治疗,不劳君上挂心。”
王土一面色为难,没想到蕴钰会阻拦。
“宫中有最好的药材,君上会让太医院的院判为小竹大人治疗,一定能治好竹大人,还请蕴大人不用担心。”
蕴钰堵着门口仍不肯让他们进去。
只见一道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现,王土一恭敬的躬身:“君上。”
慕念示意王土一退下,他转头看向蕴钰:“带孤去看看他。”
蕴钰本还有话想说,却是犹豫了片刻没做声,他朝前带路领着慕念进门。
竹里已经被蕴钰放的平躺在床上,可他却没有睡觉,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目光里面没有一点神采。
“长安城庸医太多,我信不过他们。”
蕴钰一记眼神让所有的侍从全部退下,他关了门走到慕念面前,“君上,您究竟是想命人杀吴大仁还是小里?”
“您知道他当时有多绝望吗?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连杀鸡都不敢的人,却让他亲眼目睹杀人。
你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眸光都散了吗?
所有的大夫都说他被吓得魂魄散了,以后只能做一个活死人,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而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慕念沉下眸子,他走到床边坐下,慕念的大手握住竹里冰凉的手,他声音放的很轻,很温柔:“小里。”
竹里茫然的,很缓慢的转动了一下眸子。
可他却不是在看他,他的眼睛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装不进去。
竹里嘴唇翕动,半天吐出一句话来:“死了、杀人了、杀人了……”
慕念眼底尽是心疼。
他不由握着竹里的手上暗暗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一般。
“孤会治好他的。”
说罢,他唤了一声:“王土一。”
门外的王土一一直竖着耳朵等着,终于听见慕念这声,他连忙领着太医院的院判进来。
院判是连夜被禁军首领从床上薅起来,他还以为是慕念患了急症,却没想到被带到了醉和春。
一直到此刻,他看清床上躺着的人。
院判长须一口气,心道:原来是竹大人……那没事了。
他之前就替竹里诊过一次脉。上次,他说竹里脉象阳中有阴柔之象。
此次,搭上竹里的脉象,脉搏滑如滚珠,平稳但却并不十分有力,院判可以确定,竹里的脉象中确实呈现女人之象!
他只是再次确认了这件事情,但对慕念汇报的时候说道:“竹大人受了巨大的惊吓,导致惊魂忧思,待我替他扎上一针,将身体中凝结堵塞的淤血清出,在辅以镇魂宁神的药吃上几日应当就无大碍了。”
慕念应了一声,唤人送上院判所需的银针。
蕴钰扶着竹里坐起来,慕念就在旁边看着,他目光带着灼人的忧思,看得年迈的院判有些紧张,下针的时候越发小心。
一共扎了十多针,最后一根针扎在人中,竹里似乎感觉到了痛。
他皱起眉头嘤咛了一声。
院判瞬间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浓烈了几分。
他后背已经出了冷汗,但现场情况却由不得他分神。他定了定心神,待到施针结束,他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最后是人中的那根。
院判下手极快极稳,拔出的瞬间竹里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吐出这口血后,他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倒在蕴钰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院判又把了一次竹里的脉象,已经平和下来。
他这才对慕念回禀道:“竹大人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他身子太虚,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慕念应声:“下去开药吧。”
他一边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快步退出了房间。
蕴钰拿帕子擦拭干净竹里嘴边的鲜血,在慕念的帮助下喂他喝下一点清水,才扶他睡下。
他对慕念仍没有什么好脸色。
慕念坐在竹里床的这边,他就坐在另一边,目光一直盯着慕念,将他当成豺狼虎豹来防范。
慕念道:“孤会守着他,你回去吧。”
“君上若是连夜又想处置谁,也顾不得他的死活;再经历这么一遭,他必然是活不成的了!我还是在这里守着他为好。”
蕴钰一点都没打算给慕念留面子。
慕念眸色冷淡,语气更如同含了冰:“你莫不以为孤不知道你的身份。”
“不管我是任何身份,但我绝不会害小里!”蕴钰似猫儿被踩了尾巴跳起三丈高,“这一点,你便永远和我不一样!”
慕念轻哼一声,淡淡转过头去。
他没有必要和蕴钰解释那么多!
派出去的那波暗卫已经被他重重责罚,行事不当惊扰民众这一点就该被罚!
吴大仁早就该死,留他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还有用。
慕念从未召他,只要他敢来长安,那到长安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在金陵的时候他就已经警告过吴大仁。
如今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他执迷不悟,咎由自取!
另边。
西庆喜街灯火通明了整宿。
李枫青、李枫翼都在李世英的书房中。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李枫翼焦急在书房里面来回踱步。
“吴大仁死了,他带的那几箱子东西就放在客栈里面,您说这怎么办!”
李世英的摇椅上铺着一张银狐皮,这是他年轻时随先皇御驾亲征在塞外捕猎狩得的。
先皇一手提着银狐,拍着他的肩膀赞叹他勇猛有加!
这几年,他年纪大了愈发畏寒,便从仓库中将这条银狐皮找出来,铺在摇椅上面。
他坐在摇椅上,打了个哈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李枫青哼笑一声:“大哥倒是好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