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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半学修心半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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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夫子苦心诫,堂内学子神荡颺。悠悠不觉时光去,钟声一响堂课毕。

堂鸣金,铜锣起,课毕退堂。

郑朔独自行至正义院膳屋,简单吃食后便返回号舍。一路上,院内同窗似是刻意疏离孤立他,正好,他特立独行这些年,早已离群索居,亦不习惯与陌生之人寒暄酬酢。

幽闭号舍看经书,半学修心半悟道。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半点尘。寒夜漫漫忘却眠,经籍勤向窗前读。自是书香恒久远,唯有书香最醉人。闲云书影日幽幽,物换星移一旬休。

旬试名列下等,重罚留堂抄写《大学》经文十遍。堂内学子十余人,皆奋笔疾书,只因旬考过后便是旬休,唯望早些了结课业,能早时归家。

“夫子”,郑朔将抄写完毕的经文,放置于贺知章面前的案桌上,站于一侧,等待他的批阅审问。

“字如其人,人如其字,文如其人,文以载道,你可知晓?”

“学生明白”,郑朔俯首行礼,尊敬答道。眼前人乃是吴中四士列第一,与李白齐名的“诗狂”贺八仙。自己读书时期还曾背诵过他所作的传世名诗《咏柳》及《回乡偶书》。此人授课之时引经据典,循循善诱,不愧是学识渊博的当世大儒,他甚是敬佩。

贺知章继续批阅经文,无奈摆手,示意郑朔自可离去。这人明明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可这字迹怎是这般东倒西歪、杂乱无章,简直不堪入目。真可谓是人不可貌相也。

“世子……”,今日旬休,空青早已在国子监门前等候多时,一见郑朔出来便急忙迎了上去,随后将藏于衣袖里的家书递给他。

郑朔微微颔首,伸手接过信封,便看了起来。

“世子,我们是回王府还是去崔府?”,空青跟随在郑朔身后,毕恭毕敬地问道。

郑朔轻轻摇头,低眉不语,将信封放至怀里,继续向前走去。待行至洛水桥上,方停下脚步,四顾环视,静静看着这十三朝古都之景。

洛水之滨,洛阳神都,雄踞中原,北临邙山,南系洛水,东压江淮,西挟关陇。更有群山环绕,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北通幽燕,南对伊阙,龙盘其中,眺望四方,气吞山河,睥睨天下。

可谓: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这便是武则天时期的“洛阳神都”,如今一睹真容,难免感慨不已。

洛水长桥迎风立,欲说还休万重意。青山绿水依旧在,不见当年英雄汉。水影淡拖山色去,春烟冷送夕阳至。残阳落日,余晖映照,竟已是黄昏,河道两岸万家灯火逐渐燃起,却是无一盏为他而留。

犹愁不得归故里,此夕羁人独向隅。

“世子,今夜您打算去哪?”,空青小心翼翼询问,世子不愿回王、崔两府,此时已是酉初,不久便是宵禁,是时候该寻找歇息之所了。

郑朔矗立于原地,目视远方,山黛远,月波长,云渺渺,水茫茫,天潢殊漫漫,日暮独悠悠,思绪飘飘然。

他如今又能去往何处……

纵然崔府是原主母族,可与他这个来自异世之人又有何关系。且王府并非他妻族,更何况他如今不愿去见王千芮,自是不愿回到那处。

他与她十日未见,未曾联络,昨夜瞑睡之时那人如翩翩仙子入梦来。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些许想念,可并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强烈期盼。

唐代文学家唐寅的《折桂令·春情》曾云: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是古人描写爱人之间的相思心境。

可这终究是他人眼中的相思模样,并非是他的。郑朔深感此时自己对她的相思之意,尚未到达古人这般高度。

难道自己对她并非是喜欢……仅仅是情感依赖所致。

了了从斯,静心禅意……

他还需一些时日看清本心,追寻本意。

空青于桥上焦急来回渡步,眉头紧蹙,此次休旬,世子不回王府,不去拜访崔家,于情于理实在不妥。可他作为侍从,又如何规劝得了。今日过去,恐怕这洛阳城内要传遍世子这般无礼无德之举了。

空中传来击鼓声,暮鼓响起,禁止出行,宵禁起。

郑朔缓缓回过神来,神情凝重,身影落寞,往桥北走去。

待行至国子监门前,郑朔冷淡说道:“你自去王府、崔府通报,我旬试不过,被罚留堂,今夜便不回去了。”

“世子,这……”,空青急忙上前行礼,声音断断续续,似是不愿听从此吩咐。

郑朔不理会空青,直视前方,往监内走去。

此时监内早已皓月当空,万籁俱寂,这般悄无声息,应是众学子休旬,皆归家团圆了吧。

“五公子”,郑朔走至正义院内碑亭,见他一人在此饮酒,便走上前去查看。国子监内不许学子侍从进入,如今监内学子回家省亲,若当真醉酒歇在此处,怕是无人知晓,届时染了风寒,受了病伤该如何是好。

王伯恩醉眼朦胧看向郑朔,疾首蹙额,轻蔑说道:“世子爷,还不回府?”

“你不也没回吗?”

王伯恩不愿理会郑朔,继续饮着手中浊酒,自嘲苦笑起来。

“你笑什么?”,王伯恩抬眸便见郑朔嘴角微扬,站于原地,安静看着他。

“自是笑你懦弱无能。”

“你……”,王伯恩似是被说中心事,面露难色,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你假意洒脱,无心仕途,看似心系山水,实则早已通晓世事,可你纵然已知棋局,却自始至终皆是选择逃避,装成那沉湎酒色、不学无术之人。从来不敢直面现实,难道不是懦夫吗?”

“世子爷不露锋芒,藏拙至今,究竟是何意?”,王伯恩屏气凝神端量着郑朔,眼前人韬光养晦这些年,不仅瞒过父亲,甚至连天下人都被他欺瞒其中,认为国公府世子是浪荡纨绔之子。

郑朔不答反问:“五公子,可当真愿意就此坐以待毙?”

声音凿凿,振聋发聩,惊醒梦中人。

王伯恩将手中酒壶重重砸至湖面,顿时打破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他自是想改变现状,可那筹谋了十几年的棋局,又岂能是他一人所能更改的。

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为兄长,不能阻止父亲将嫡妹配于不喜之人,是为不仁。身为太原王氏嫡系嫡五子,不能规劝家族将那不臣之道摒弃,是为不孝。身为臣民,他不能将谋逆之事上报君主,是为不忠。

他乃不仁、不孝、不忠之人,谈何改变,又如何改变。

“你到底想做什么?”,王伯恩倏忽起身,快步走至郑朔面前,此人选择此时前来洛阳,究竟是有何目的。

“唯愿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郑朔目光坚定,直视远方,他还愿枫月阁上那人,能永远平安顺遂,如意无忧。

“我问的是你到底想做什么?”,声音急促不安,似是早已失去耐性,不愿与之拐弯抹角。

“保全两族之人”

“如何保全?”

“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王伯恩自嘲说道,他无功名官职傍身,又能做得些什么。

“你且随我来。”,郑朔微微转身,往号舍走去。此地毕竟是湖内亭台,乃是开放之地,接下来他想说的是极其机密之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王伯恩伫立于亭前,定定看向郑朔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此刻他竟是十分信任那人,亦心甘情愿为他驱使。

只望他能救赎两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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