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五 回

赵光义弑兄速登基

吴越王纳土终归宋

公元976年11月，一日，赵匡胤夜宴群臣。赵光义喝醉了酒，出来小解。他嫌人跟着烦，就不准下人跟着，却一不小心闯入了后宫。因赵光义平日不是太子却形同太子，宫人都不敢得罪他，看见了也不敢作声，只装作没看见。

皇宫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很大，但赵匡胤宫里却只有一后两妃。赵匡胤又十分节俭。譬如，有一次，赵匡胤自己睡觉的宫殿大梁塌下来了，工匠说要到深山里找根大树回来做横梁。赵匡胤一听“深山”“大树”几个字就怕劳民伤财，骂道:“找、找，找你个头！这得费多少钱？皇宫这么大，我换个地方睡睡好了！”因此，为了省钱，宫人也不多，以至于整个宫殿空荡荡的。赵匡胤还把皇宫划出一半给周太后符氏荣养。那日，周太后睡不着，就趁着月色来到园中散步。而赵光义在这宫殿里醉醺醺地乱逛，忽然看见了周太后，他还以为在他自己家中，是自己妻子符氏（赵光义刚去世的妻子是符太后的亲妹妹）活过来找他了。赵光义一时兴起，拉了周太后到假山中就要行夫妻之事。赵光义本是武将，力气大，周太后推不动他，被他得逞了。事后，赵光义酒醒了一看是周太后，怕赵匡胤骂他，就威胁了周太后几句，逃回去了。周太后不堪受辱，恍恍惚惚回去后想要上吊自杀，被宫人拦住。宫人立即去禀报赵匡胤。

赵匡胤叫贺皇后去问清原委后，气得连夜叫赵光义前来。

赵光义一来，马上跪下认错。他只说自己真醉了，没看清楚人，不然决不会做出此事，求赵匡胤原谅他一回。

赵匡胤拿出准备好的斧子狠狠劈开桌子，说道:“我真想劈了你这厚颜无耻、不讲信用之徒。亏我还想把江山交给你。你如此荒淫无度，心里怎会有百姓？看在父母份上，这次留你一命，但你从亲王降为郡王。我明日就叫赵普前来，立我儿赵德昭为太子，你好自为之吧！”赵匡胤骂完，叫赵光义快滚。

赵匡胤骂完后还独自气恼了很久，夜深了才去睡。

赵光义走出皇宫，越想越不甘心。他心想:没我那碗药，你赵匡胤能坐上这皇位？现在天下即将一统，就想把我撇开，没这好事！想到药，他又想起有一次，家中有个门客献给他一种毒药，这种药据说是只要吃一口，就会让人如同心悸而死，并且无人能识。他回家翻找出毒药，又偷偷溜进宫，趁赵匡胤睡着了，灌进他嘴里。然后赵光义又溜出宫去像无事人一样，等待第二天事发。

第二日，宫人久叫皇上都没见有反应，拉帘一看，赵匡胤竟已死去多时。宫人立即去禀报贺皇后。贺皇后匆匆赶来一看，赵匡胤已无呼吸。她扑上去抱着，喊着，可赵匡胤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不会回应她了。贺皇后忍着悲痛，叫人去请赵德昭等皇子、皇弟及众大臣前来商议后事。

赵德昭最先赶到，他看着死去了的父亲及悲痛欲绝的母亲，只得含泪安慰母亲。贺皇后靠在儿子身上，轻声说:“儿啊！你父皇并未立你为太子，又有金匮之盟。你皇叔势大，等一下他来了，我们低敛一点，不要和他相争，免得他记恨，招来杀身之祸。”赵德昭轻声应了。

赵光义一到，贺皇后就说:“皇叔啊，以后我们母子和大宋江山都靠你了！”赵光义道貌岸然地说:“皇嫂放心，一切有我！”

因为没有设立太子，又有金匮之盟，大臣们都毫无异议地认定赵光义为当然继任者。

于是赵光义继位，改元“太平兴国”，是为宋太宗。

虽然赵光义弑兄没证据可查，但“烛光斧影”的故事还是传了出来。钱惟濬听了还是立即把消息传回了吴越。

钱俶听到赵匡胤已死的消息后大哭了一场，君臣相约共克北地的话犹在耳边，还不到半年，太祖就驾崩了。伤心过后，钱俶又想起赵光义不是赵匡胤，今后之事恐要另作安排了。于是钱俶命人去叫章颢晨和钱芷兰及钱佑等三人前来议事。

三人匆匆赶来，钱俶把赵匡胤已死、赵光义继位之事告诉了三人。章颢晨听了立马说道:“赵光义并非赵匡胤，我们要早作打算！”

“我也是如此认为的！”钱俶道。

“趁着圣旨未到，我们先带一些族人去往海外。”钱芷兰说道。

“他赵光义刚刚继位，就要杀我全族？应该不会吧！”钱佑说道。

“要不等圣旨到了，我先上表归顺吧，看看赵光义如何反应。族人想要去海外的就让他们去一些吧！我们至亲恐去不了太多，赵光义会怀疑的。要不让大嫂带璋儿先去，也好给大哥留一脉。”钱俶说道。三人商议了一通，散了。

第二日，钱俶又把钱氏全族的户主都叫来，只说自己还是决定要归顺大宋，问有没有人害怕，想去海外避祸，等风平浪静再回来的？若有，三日后由章颢晨和钱芷兰带人前去。之前，钱俶已派人在岛上建好房屋，垦好良田了。

最后钱芷兰还是带着十几个族兄、族侄的一家老小去海岛避难。钱芷兰又劝了钱璋和仰氏，但他们两人自己不愿出走，却让钱芷兰带钱玮一家和一些仆从士兵，只作寻常出海商贸，从钱塘江上船去往南海无人岛屿。

朝廷新帝的圣旨一到，钱俶立即上表归顺。钱俶呈献《恭缴版图表》给宋廷：臣庆遇承平之运，远修肆觐之仪。宸眷弥隆，宠章皆极。斗筲之量，实觉满盈。丹赤之诚，辄兹披露。臣伏念世祖以来，亲提义旅，尊戴中京，略有两浙之土田，讨平四方之僭逆。此际盖隔朝天之路，莫谐请吏之心。然而禀号令于阙廷，保封疆于边徼，家世承袭，已及百年。今者幸遇皇帝陛下，嗣守丕基，削平诸夏。凡在辐员之内，悉归舆地之图。臣一邦僻在江表，职贡虽陈于外府，版籍未归于有司。尚令吴越之民，未沐唐虞之化。大阳委照，不及蔀家，春雷发声，尚为聋俗，则臣实使之然也，罪莫大焉。愿以所部十三州献于下，执事其地，闾里名数，别具条析以闻。伏望陛下念奕世之忠勤，察乃心之倾向，特降明诏，允兹至诚。

自此，钱俶取消吴越王位，吴越国纳土归顺大宋。吴越国所部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计五十五万六百八十户，十一万五千一十六卒献给大宋，为中华成一统奠定了基础。

宋太宗赵光义御览了钱俶的《恭缴版图表》后，龙颜大悦，随即拟旨《允纳土诏》回复：卿世济忠纯，志遵宪度。承百年之堂构，有千里之江山。自朕纂临，聿修觐礼，睹文物之全盛，喜书轨之混同。愿亲日月之光，遽忘江海之志。甲兵楼橹既悉上于有司，山川土田又尽献于天府。举宗效顺，前代所无。书之简编，永彰忠烈，所请宜依。

宋太宗赵光义命钱俶携五服以内家眷族人迁往汴京，共享荣华。吴越国号从此消亡。

宋太宗赵光义感念钱俶一家忠烈志纯，拟旨《赐钱俶誓书》，以优待钱氏一族：

誓书到日，率土之滨，皆不问罪犯轻重，各出囹圄。钱氏之家，恐系远房，或高曾祖至曾玄孙以下，议杖刃伤遇死，一至七人者放，七人以上者奏;无居址者，遇所属州军县邑僧寺道观，令自措躬安歇;无官者可以荫资，有官者重跻极品。妄议谗言，奉持减剥，并不如命。钱氏到日，如朕亲行。今给此书，永为照据，与国同休。

钱俶拜阅了宋太宗的《赐钱俶誓书》后，非常感动。他带着族人从运河码头上船前往汴京。钱唐百姓闻讯后都来相送,知道钱俶他们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来了，更是泪流满面。

钱俶带着族人北上，有几个族人害怕北上前途未卜，趁着夜晚船在运河边靠岸时偷偷溜了。这些没有北上的钱氏族人，就成为钱氏留在当地的分支。

赵光义把钱俶一族安置于迎贤宅中。可怜赵匡胤，自己横梁断了都不舍得花钱修缮，如今给归降大宋的将士所建的迎贤宅全都住满了人。

因吴越国号已取消，宋太宗赵光义封钱俶为邓王。

赵光义弑兄篡位，自然要留着钱俶这个义兄来标榜自己仁义。只是钱氏三代五王在江东根基太深，又深得民心，赵光义不放心，就把钱氏一族召来汴京，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就安心了。因此，钱氏一族到了汴京后，受到赵氏优待，生活也都还好。

一日，赵光义宴请钱俶，还叫李煜作陪。

酒过三巡，李煜走到钱俶身边假意敬酒，轻声耻笑道:“你为赵宋做了这么多，如今还不是和我一般！”

钱俶笑着说:“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为了我江东百姓及诸位将士归降的。我在此饮酒自是问心无愧，因为钱塘依旧繁华，江东百姓安然无恙。你在此喝酒赏乐，心中不愧吗？你还记着因你而死的将士百姓吗？若他们泉下有知，见你我在此饮酒，不知会作何感想！如若我吴越只剩我一人，我只会做项羽，我是断不会降的。”

李煜自以为才高八斗，此时却无言以对。

夜晚，李煜对着天上明月，久久不能入眠，慨然写下了一首《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赵光义原本还想留着李煜标榜自己仁义，后来听到汴京城中百姓都在传唱这首词，心中恨道:这三年来，我和我哥已对你如此厚待，你却还念着你的故国，可见并未真心归降。赵光义一时恼火，就派人给李煜送去一杯毒酒。李煜毒发身亡。

下回预告：

第 三十六 回

赵光义灭汉终十国

钱文德兴族留家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