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司药。”语罢,他将雨具立在墙边,一刻也没耽搁地跑近卞夏身旁,垂头站着。
古决明蹲身从放在一方破旧的木桌下拿出蜡烛,用火折子打燃后,她本想一手举蜡一手翻找药材,但她高估自己能力,没过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的药材便自她怀中滑落。
“你好好坐着!”卞夏欲起身帮忙,可他只略略站起身来就被古决明制止了,“我请他帮我。”
卞夏未能反应古决明指的是谁,直到她又温声道“能否请你过来帮我掌烛?”时,他这才意识到古决明是在对自己身后那人说话。
小宦者惊愕不已,好久都没有给古决明答复。
“聋了?没听见古司药让你去掌烛么?”卞夏被那人呆愣模样气得心烦,开口时不由地带了些平日命令下属的语调。
小宦者闻言忙地上前替古决明掌烛。不知是因为怕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谢谢你。”古决明一边捡着药材一边对他说。
“你见着我家里人了吗?”古决明收拾好药材,走到那方破旧的木桌前,手里用油纸包着不同药材,启唇问卞夏道。
“是茱萸里送信的。她本想进来看你,但此处毕竟杂乱,我就没放她过来。”卞夏的目光始终因古决明移动而移动。
“平时跟她说的戒骄戒躁她是一点都记不住,这什么地方,也不想想能随随便便来去吗?”古决明嗔笑一声,“不过,我在这待了这么多日她该急成什么样啊。”
卞夏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逗得弯了弯嘴角。片刻,他平声说:“皇后娘娘与殿下非常挂心你,他们都盼着你早日回去。”
古决明在药包外捆上麻绳,“我知道。不光是爹爹阿娘,皇后娘娘、殿下,其实你也不愿意我来这犯险的。”
卞夏只是与转头看他的古决明对视片刻,没说话。
“我非常开心你未曾开口拦我。”古决明扬起明媚的笑,她目光中流露出的情绪险些在卞夏心头烫下疤痕。
古决明收回落在卞夏身上的视线,伸手又取了一张油纸,转身向药柜走去。
待古决明走得稍远,小宦者才慌慌忙忙拿起被古决明放在桌上的蜡烛,快步追上。
也许是古决明停下得太毫无预兆,小宦者竟撞上她的胳膊,一滴蜡油随即落在古决明的脚边。
小宦者顿时跪地叩首,嘴里说着请古决明饶恕的话。
古决明蹲下身,将手背垫在地上,让小宦者的额头落在她手心里。待他不再叩首,古决明才温声对他说:“我没有怪你,你不必害怕也不必自责。起来吧,地上潮。”
她一面说,一面扶住他的胳膊,把小宦者从地上扶了起来。接着,古决明便若无其事地拉开抽屉,掂量起着自己需要的药材克度。
“古决明。”大概过去几息时间,卞夏突然启唇直呼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古决明声音清亮地问。
“你为什么……对所有人都这样好?”
认识古决明以来,卞夏不止一次这般问过她了。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古决明回身望向卞夏,一双眸子中倒映着烛火的光亮。
卞夏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古决明并未立即启唇回答,而是垂眸细思措辞。
“孟子有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人与人的关系大抵就是如此,今日我敬你一尺,明日你回敬我一丈,今日我辱你半分,明日你必报复我十分。”
“但有的人不会因为你对他的好而放过你。”卞夏轻声说。
古决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问心无愧就好。为善之心只在己身,不在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