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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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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才是她苟且偷生一百多年的原因,为心爱的男人复国。

我得承认,师父的这个“实情”,把我吓住了。自从认识师父以来,她在我心中一直是个无欲无求的形象,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她,所谋者大。

复国!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的血雨腥风,可单凭我们这两个女流之辈,能掀得起这么大的血雨腥风吗?

师父问我,我会不会帮她,我看目瞪口呆地望着师父,想说我就是打算帮,也不知从何帮起。而且,我从小随阿哥读史书,对历史上的宫廷政变也能如数家珍;再看刚刚过去的泰安大疫,满城的人命险些成了陈阿宝政治野心的牺牲品,政治,在我心中是个丑陋的东西。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您说您早就算出了我们的师徒缘分,特意一早在白驹谷等我,也是和复国大业有关吗?我……我能帮得上您什么呢?”

“能的!”师父热切地抓住我的手:“小英,还记得你和阴阳草的缘分吗?世上的很多事,都是冥冥中的缘分注定的。你注定遇到师父,帮助师父成就一番大业。你放心,师父知道你不喜欢政治,其实师父也不喜欢。等到大业既成,师父早已物色好了能够统领大业的人,届时师父再陪你回到这泰山之巅,我们天天种花种菜,老此一生,可好?”

“好……好吧。”我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又问:“那么,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没想到师父的答案早已成竹在胸:“明日随师父启程西行益州,我要带你去见两个人。”

汉益州,武帝十三州之一,是除荆州与扬州之外的第三大州,主要包含诸位看官所在朝代的西南地带——川云贵地区。

师父说带我去益州,我原想着不过往荆益两州的交界——汉中地区走一走,没想到这一出发,一路向西,过了汉中郡,又过了巴郡蜀郡,一直走到不韦县,再往西,就是哀牢国境内了。

我与师父出发的时候,正是泰山之春,万紫千红,春光无限,一路走来,天气渐渐入夏,西部的烈阳晒得我和师父的肤色都成了小麦色,可一入不韦县,却感觉重新回到了春天。

不韦被称“春城”,地处高原中的盆地,澜沧江、怒江、伊洛瓦底江三江交汇于此,得天独厚,四季如春。我看街上的姑娘穿得甚是清凉,有着短袖露出双臂的,又穿着类似中衣的内衣,却又露出一侧雪白的肩膀的,又是好奇又是害羞,拉住师父说:“师父,你看那个白夷姑娘!”

师父却赶紧用一个指头竖在嘴唇上,对我发出噤声的警告。后来她才小声告诉我:所谓“哀牢夷”、“白夷”,都是汉族对此地居民带有侮辱性的称谓,如果在此直呼出来,是要闯大祸的。

我吐了吐舌头,怪自己思虑不慎,只是我之前从未想过“夷”字竟然是一个不恭敬的称呼。想来也是,汉朝汉名位置尊贵,百川归海,人在高位久了,常常就会怠慢人而不自觉。此刻我在人家的地盘上,也该我夹起了尾巴乖乖作人了。

不过这当地妹子真是好看,我看得入迷。她们的衣着与我汉朝女装大不相同,腰身处极其贴身,勾勒出细腰丰臀,再加上雪白藕臂,一个个都像一幅画儿一般。我不禁想起传说武帝在卫娘娘之前,也爱上过一个白夷姑娘,为她不惜三次微服入南越,虽然最终未能打动芳心,却发现了黄金水路,修筑了“南夷道”和“西夷道”,自此我大汉朝的文化、经济、冶炼术得以源源不断地输送至此,而此地的畜牧业、宝石、茶叶也不断流入长安。

为了加强对夷地的统治,武帝还倡导汉人迁居来此,甚至与夷女通婚,如今在不韦,已不像多年前那样罕见汉人,汉人在商铺、住家中随处可见,因此我与师父一身汉服行走在街上,才未能引起半点注目。

此时天色已渐昏,师父带我走街串巷,我正奇怪她似乎对此地颇熟,她已经停在一个斑驳的木门前,轻轻地叩响了门。

一个汉人打扮的中年妇人来开的门,一见师父就说:“聂先生在里面候着。”

我与师父穿门而入,里头是一个清清爽爽的住家,依着南地的建筑风格,都起二楼,一楼穿堂,二楼住人。只是这院子里共三座吊脚楼,每一座的一楼都摆着数把桌椅,做教室模样。

仿佛是为了回答我的疑问,一个头戴儒巾、先生模样的男人从正中一座吊脚楼的二楼沿竹梯匆匆而下,朝师父和我走来,远远地拱手道:“妹妹、侄女儿,一向可好?”

我心中正奇,只见师父亦停下行礼道:“大哥好”,又一拖我:“快叫舅舅好。”

我含含糊糊地叫:“舅舅好。”这时那先生已经走到师父和我的面前,含笑托起欲下拜的我,带着我们往吊脚楼上走去。待走到房中,他仔细关好门窗,这才回头,激动地朝师父跪下,拜倒称:“主母!”

师父坐在竹椅上,两人持手泪眼,稍迟,师父正式问候道:“聂将军,一别十载,一切都还好吗?”

这聂将军年约三四十岁,看着比师父年长,难怪两人在人前以兄妹相称。他身量颀长,容貌斯文,眼神宽厚,只是眼中隐隐藏着忧虑苦楚之意,两眉之间一道清晰可见的川字纹。

“主母放心。这十年来,聂青一日未敢忘记主母所托,将大业时刻放在心上。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好,好。”师父拉住了又要拜下去的聂青,说道:“白驹悠悠,这十年来,我也没有闲着。”师父回头看向我,对聂青介绍道:“这是我徒儿秦英。”

“这便是主母信中所说的……”聂将军剩下的半句话被师父的眼神制止了,对我行推手礼道:“秦姑娘。”

我回常礼称:“聂将军。”心里却在嘀咕,聂将军被师父拦住的半句话会是什么,师父在给他的信中提过我?说的是什么?

师父抬头,四处打量着说:“这里也残旧了,上回来,还是你的新邸呢。”

“热带的屋子,旧得快。主母再不来,我也要搬走了,你知道的,我一个地方呆不久,最多十来年就要挪动。”

我正想问聂将军为什么一个地方最多只能住十来年,突然透过竹窗的窗棂看见一抹熟悉的颜色,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无极花!”

我站起来,推开窗,那在一楼的院中随微风簌簌轻动、黑白相见的小花,可不就是无极花吗。

聂将军跟上来,重新关上窗户,对我微笑:“秦姑娘也认识无极花?对了,你自然也是服用的。”

我的脑子飞转,将眼前的一桩桩线索联系起来。看起来,这个聂将军与师父是故人,这个“故”,究竟有多“故”?他动辄说到十来年前,按眼前他的年纪来看,十来年前他应该还是个少年?又为什么每在一个地方住十来年就要搬走,他搬走过几回了?他说我“也”服用无极花,那就是说,他自己服用无极花了?服了多久呢?

我们重新入座时,师父对我说:“小英,你拜一拜聂将军。”

我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地起来,又给聂将军行了一礼。

师父却说:“不,我是说大礼。你眼前的这位聂将军,一百年前,曾在一场大战之后,救了为师一命。若不是这位救命恩人,你我也无缘作师徒。”

我心中电光火石一般,一切恍然大悟,激动地给聂将军磕了个头,说道:“多谢聂将军救我师父!救师父等于救我,秦英感恩不尽!”

不用问,师父所说的大战,必是亥下之战。而这位聂将军,则是靠服食无极花与师父一起活到如今的前朝之人了。

“秦姑娘千万别这样!”聂将军情急之下,居然跪下与我对拜起来:“聂青受之不起,他人大业成功之后,秦姑娘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聂青愿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聂将军这番话听得我又是一头雾水。师父打断我俩道:“时间紧迫,你俩就别拜来拜去了。聂青,小英不是外人,你只管将红忠军和诸应的近况细细说与我听。”

“是!”聂青道:“只是最好还要等一等褚应,他应该就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听院子里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转眼间笑声已在竹梯之上,一个雄浑的声音喊道:“聂先生,今日又有好酒请我吗?”说话间,房门已被推开。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躯犹如一座黑塔,拳头足有醋钵大小,一双虎目精光四射,轮流在屋内几人的身上扫过,转身关上房门,然后和方才的聂将军一样,扑通跪倒在师父面前,喊道:“主母!褚应忙着安排主母明日视察红忠军的事宜,来迟了!”

我晕菜了。师父到底是用无极花带了多少前朝人到这个朝代来?方才他们口中的“红忠军”,不会是一个由前朝人组成的军队吧?

只见师父扶起那大汉,唤道:“褚将军不必多礼。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褚应站起来,爽朗地说道:“一切妥当,请主母放心。不过主母,能不能别叫我将军。褚应本来就是个小小的屯长,你这一声将军,叫得我浑身不自在。”

师父还未及回答,旁边的聂青笑道:“堂堂县令大人,这是不屑与我一个穷教书匠同一级别吗?”

原来这褚应,竟然就是不韦县的县令。

褚应回道:“明知道我这个芝麻官是带乡亲们打架打出来的,又拿来笑话我作甚?说什么级别,当年我做屯长的时候,你可早就是大王的帐前侍卫了!”

“打架打出来的也好,考试考出来的也罢,总之如今是多谢县令大人许我办了这个学堂,姓聂的才能混一口饭吃。”

“不必多谢,把我儿子教好就行。”

“那是自然,你这一百年来,生了多少儿子,哪一个不是我教的?”

聂青和褚应相视而笑,看似斗嘴,其实藏了无数的战友情深。

师父也羡慕道:“倒是你们俩,虽然远离故土,彼此还能做个伴儿。不像我,这么多年来孤孤单单,还好现在有了小英。”

褚应的视线虽师父的话落到我身上,却只是朝我微一颔首。我知他这种鲁莽汉子,与聂将军那种“暖男”不同,不爱和女人多话,也不以为杵,追着问道:“褚将军,你方才说安排明日师父视察红忠军?在这小城之中,怎么能够视察军队?”

“这个嘛”,褚应摸了摸后脑勺:“明日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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