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贺云景在院中看到许明棠和小梨衣裳狼狈地回来,还看见许明棠肩背的一点血痕,焦急地上前查看。
“被人找麻烦了。”许明棠不以为意,“上点药就没事了。”她身上几乎没什么重伤,只是替小梨挡的那一棍实打实地打在了背上,估计得有两天才能好。
贺云景还是头一次见许明棠受伤,又听到她被人找麻烦:“什么,那怎么办?”他甚至生出了回京城找人来保护许明棠的想法,但他知道,他一旦回去,别说找人保护许明棠,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他担忧又无助地去看许明棠,却见后者笑了笑:“好办啊,解决找麻烦的人。”
贺云景和小梨谁也没把许明棠这话当真,哪有那么好解决。
当看到许明棠背后的青紫棍痕时,贺云景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许明棠见了好笑:“伤在我身上,你怎么红着个眼眶?”
贺云景望着她,喃喃:“可我觉得痛。”
很轻的一句话落在许明棠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愫,她偏头去看贺云景,觉得贺云景实在是单纯过头了些,怪不得这样容易叫人拐骗。
贺云景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她察觉,忍着强烈的羞耻之心,手指轻搭在许明棠肩头想问她个准话,“你……”
“许明棠,你的伤怎么样?!”小梨突然从门外进来。
屋子里的暧昧气氛倏然消散。
贺云景缩回手,垂着头给许明棠上药。
“没什么事。”
小梨看着她肩背上扎眼的伤痕,嘟囔着:“叫你逞能。”
之后两天许明棠像没事人一样,依然砍柴烧炭然后挑到镇上去卖,日子过得与之前似乎一般无二。
第三天的时候,许明棠把小梨送去学堂之后,又去了州府,但这回她不是去卖炭的,她要做另一件事。
三天足够她打听清楚很多事情了,田金此前是云山镇的混混,和云山镇的县令主簿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在云山镇有不少人向她交保护费。
之后又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混去了洛州,和洛州长史攀上了些关系,拿了块地盘,至此在洛州站住了脚跟,还是做起收保护费的老本行。
她才到洛州三年,根基尚且不稳,急于攀附关系的原因,在洛州抢了地盘,自然也是有仇家的。
少有人经过的巷子里,许明棠将一袋铜钱丢给面前的人,“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那人接过钱袋,笑得牙不见眼:“知道,这事好办!”
要说直接找田金的事她们看在长史的面上可能还怯三分,现在眼前这人只是说给田金手下的店家找点小麻烦,这不是轻松事吗!
本来田金抢她们地盘就足够叫人恼火了,她们早就想着找机会治一治,现在有人花钱请她们治,何乐而不为呢!
许明棠的三袋钱币分给了三波不同的人。
她站在街角的阴影处看着那些人收了钱,分散到各个店铺之中,很快,那些店铺有了不同的骚动。
“诶!哪来的老鼠啊!”
“老板,你这布料怎么是臭的?”
“哎哟,掌柜的,你店里有人偷了我的钱袋!”
“赔钱!”
……
许明棠静静地站在北巷口,田金的大本营就在巷子里面。当看到那些店铺中的伙计三三两两领着人从巷子出去的时候,她心中默数着数,数到四十二时,她提着斧头踹开了北巷最里面的门。
田金还在屋里发火:“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店都有麻烦?谁敢找老娘的麻烦?!”
听到门口砰的响动时,心中更为恼火,狠狠一踹桌子,“又出什么事了?!”
回答她的是,看门的手下被人直接踹着后退破开了大门。
田金脸色一变,看向来人,“你是什么人?!”
她目光惊疑不定地去看她的身后,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更加震惊:“你是谁?!”
“我是谁?三天前派人在道上截我,这会儿竟不认识我吗?”许明棠一斧头把试图上前制服她的人给拍倒在地。
“许明棠?”田金怒不可遏,“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我的地盘闹事!”
“谁给的胆子?”许明棠脸上笑意一寸寸收敛,手里那把斧头挥得呼呼作响,“马上你就知道谁给我的胆子了!”
田金的大部分手下都被派出去处理那些商铺杂事去了,此时留在身边的只有四五个人,这些混混平时也只是狐假虎威地吓唬别人,真的打起架来,全是软脚虾,许明棠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打趴下了。
看着被打在地上翻滚喊痛的手下,田金后退两步,脸上俨然换了副表情:“许姐儿,我们大概是哪里有什么误会吧。”她面上撑着笑,心里怒骂手底下那些人怎么还不回来,等她的人回来,一定要叫许明棠——啊!
田金捂着被斧背打肿的脸,瞪向许明棠的眼中怨毒掩藏不住,然后又挨了一斧头。
一盏茶后。
“田姐,我们打听到了,是许明棠干的!是许——”有人冲进屋里,看清屋里场景,未完的话语哽在喉咙里。
正屋里,田金和一干手下被麻绳一个个串着绑起来,嘴巴都被抹布堵着,原本田姐总坐着的大梨木雕花椅上坐着一个她些微眼熟的女人。
那女人正翘着腿,不紧不慢地翻看着些什么。
“田,田姐,这……这是怎么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过于魔幻了。
田金恶狠狠瞪着闯进来的手下,她都要疯了,蠢猪吗?!还问怎么了?叫人去把许明棠拿下啊!!!
许明棠听到声响看向来人,“我们见过,三天前。”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许,许明棠!!!”
话音才落,就被一斧头砸晕了脑袋。
许明棠收起斧头,拿着她从屋里翻到的东西,上下拍了拍田金的脸:“东西呢,我就拿走了,毕竟是送上门的把柄,不要也说不过去,你如果想找我麻烦就尽管来找,等这上面的东西传遍洛州,你猜猜这洛州长史,县衙捕头,还是云山镇主簿谁会饶你!”
她说的人都是清单上田金送了大量礼的人,有些甚至还留存了书信往来。
田金恨不得嘴里咬着的抹布是许明棠的血肉!
许明棠用书册给了她一巴掌,“眼神收收,我走了,不必送!”
……
许明棠从北巷出来没急着回镇上,反而还叫上了收她银钱的人去酒楼吃饭,饭桌上说笑逗趣好不熟稔,临了结账的时候只把银两给了其中一位,劳烦她去结账,那人收了银钱也很高兴,“明棠妹子,这有什么麻烦的,之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多谢张姐儿。”
如此这般,几人酒足饭饱之后,许明棠方才从州府往镇上回。
不过她才回到镇上就发现镇上的气氛不大一样。
秩序井然,街道干净整齐,连街边铺子里讨价还价的声音都轻柔很多。
她找了相熟的掌柜问了原因,原是京城那边有贵人到访,早晨的时候就有官吏特意来嘱咐过,绝不可生事。
许明棠正想着打听一下京城贵人的事,就见赵家管事匆匆寻来。
“速速备百斤香炭,天黑前送来。”
前些天许明棠才给赵家送过一次炭,而今又要,且要得这么急,炭许明棠是囤了的,但她却故作惊讶道:“哎呀,赵管事不凑巧,今日我去州府送了百斤,如今家中只有五十斤了。”
“只有五十斤?!”赵管事眉头一皱。
许明棠道:“我这倒是还是另一种炭,今日也去州府送了百斤,就是价格贵些,不知赵管事看看要不要,两种炭凑着能有百斤呢。”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帕子包着的香炭。
炭做了形状,不再是圆柱形,而是用模子印出来的各种花型,模样可爱精巧,只拿在手上就能嗅到淡淡幽香。
“行,这种炭一并送来。”赵管事应得爽快,一点都不差钱的样子。
“赵管事,这炭我在州府卖一百八十文一斤,您是老主顾,给您一百五十文一斤。”
“钱不是问题,赶紧送到府上来。”赵管事道。
许明棠应道:“好嘞,我这就回去运炭,天黑前一定送到。”
她暗自揣测,有贵人到访,赵管事却急忙要了高价炭,还要得这么多,贵人难不成歇在了赵家?
距离小梨下学还有三个时辰,足够许明棠来回了。
她将一筐筐炭运到赵府后巷,瞧见搬炭的人里有冯秋兰,拉过她打听道:“贵人竟要用这么多炭吗?”
冯秋兰听许明棠的语气,只以为赵管事说了贵人下榻的事,低声道:“可不是,京中的御前红人,还有位听说是四品官职呢,主母可不敢怠慢,说了不光屋里,廊道也须得时时燃炭,绝不可让贵人冷着了。”
“贵人怎么没住在衙门?”衙门有专门的接待所。
冯秋兰道:“衙门哪有家里舒服。天高皇帝远的,谁管的了那么多。”
“你知道她们来做什么的吗?”
“这就不知道了,人家来一天了,我都没见过。”冯秋兰摇头,见赵管事看向这边,推说了两句又去搬货了。
冯秋兰不知道贵人是来做什么的,但许明棠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那些贵人带着人上云山挖山了。
挖的位置离她家不远,贺云景远远瞧了一眼躲屋里去了,他告诉许明棠,里面有个人他见过,光禄寺少卿,主管庆典宴会等事务。
许明棠又去村长家里打听了一下,原是那夜的凤凰惹的事,现下那群人在山上找祥瑞呢。
那个四品官就第一天出现了一回,之后就再也没见踪影,山上被几个衙役围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贺云景见唯一可能认出自己的人走了,心里松了口气,这日才从屋里冒出了个头,就听到身旁有人惊道:“云景?”
贺云景骤然一惊,无需扭头就从声音里听出来人是谁,他的嫡姐,贺朝妤。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见山上有衙役下来,贺朝妤连忙闪身进了院子,避开衙役。
许明棠见她的动作,目光微动。
待衙役走后,贺朝妤看了看贺云景又看他身旁的许明棠,看着贺云景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