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以为那人被拉上来，太后怎么都会主持公道，处罚这些世家公子。

没想到将人捞上来，确定人没死，这事便就这么算了。

季清满脸不解的看着已经散去的人们，眼中的不可思议根本藏不住。

“季清？”明今翊见季清情绪不对，伸手拉他。

“就这么算了？”季清跟在明今翊身后，一路郁郁寡欢。

“你是说那个被当成鱼饵的小厮？”明今翊一眼看透季清心中所想，“太后出自望族，从小便不知人间疾苦，你让她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厮出头，得罪众多世家，想想都不可能。”

季清沉默着，没有回应。

“那人应该是盛乐巡抚安排过来的，现在估计还没离开，越桃，拿些银钱给他，也算是安抚。”

这事太后也好，那些世家公子也罢，只怕人救上来，就将人抛之脑后，跟别说赔偿。

“我去吧，”季清不放心那人，跟着越桃一起找过去，正巧看到那个陆公子。

“陆公子，”季清站在门口，看着悄悄给落水小厮塞银子的陆清。

“啊，季小公子，”陆清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季清，拿着银子的手有些无措。

“我以为没人管。”

“哦，他们，他们平日不常这样，所以也就，也就……”陆清显然想要帮着刚刚一起玩的玩伴说个情。

“陆公子不必解释，我也是代我家殿下过来安抚，”季清不想听那些解释的话，尤其是为那些不知疾苦的世家公子们解释的话。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陆清松了口气，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更何况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自己也确实看不惯。

“陆公子慢走。”季清也不多留，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想平添事端，尤其是余光看向西南，那个谢存又出现了。

季清每次看到谢存，心里都会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人行事不对劲。

“太后。”谢存走到太后的马车前，恭敬行礼。

太后没有让他进来，而是隔着门只问一句。

“事情都办妥了？”

“已经安排妥当，只剩晚上行动了。”谢存轻声回复。

“好，哀家知道了。”

“微臣还有事要找李大人商议，便先行告退。”

“嗯，去吧。”

……

深夜，

季清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回过神，伸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明今翊。

“起来，压死我算了。”

明今翊将头埋进季清的肩窝，闷声闷气：“不要。”

“明日我去跟辉竹挤一挤……”

“你可以试试，看看辉竹敢不敢答应。”明今翊面带笑容看着季清，一副无赖模样。

“你……”

季清气结，还没来得及反击回去，就听到帐外一阵骚动。

“快来人啊——有刺客——”

“啊啊啊啊啊——”

一阵混乱吵到两人，季清和明今翊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门口一阵骚乱。

接着啪嚓一声，帐篷里飞进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狠狠地摔在床前，守着帐篷的禁军和被吵醒发现有刺客而担心明今翊安危的荣王夫妇跑了进来。

黑衣人抬头一看明今翊和季清，抬手便要砍下。

“翊儿——”

明今翊手疾眼快，一把将季清拉到身后，躲过一刀，禁军紧随其后，长枪落下扎了个空。

那人也不恋战，毕竟目标不是明今翊，被打进来也是无奈，如今一击未中，他快速从地上翻身起来，一刀将支撑帐篷的木头砍下，趁着帐篷榻下混乱，快速离开。

“小心——”

明今翊伸手支起落下来险些将两人埋了的帐布，让季清不被砸到。

“主子——”辉竹和越桃的声音慌张。

“还不快将帐篷揭开——”明桓的声音尤为明显，他厉声命众人赶紧捞人，接着混乱的帐布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久，明今翊和季清被他们翻了出来。

那时，季清的衣裳已经穿好，只剩明今翊穿着一件单衣，外袍穿了一半便走了出来，右手握着长剑，一脸严肃。

“翊儿……”荣王妃见明今翊无事，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明今翊身上一动，季清伸手给他系上外袍的扣子。

“回主子，刺客似乎是冲着皇上皇后娘娘去的，如今皇上安好，皇后娘娘担心太子殿下，去看太子了。”

越桃虽然是个姑娘，但作为明今翊院里的总管，对于全局的掌握十分清晰。

“刺客呢？抓……”明今翊话还问说完，迎面又碰到一个准备从东边逃出去的刺客直冲他们而来。

“殿下……”

“主子——”

明今翊皱眉侧身躲过刺客刺来的长剑，拔刀一砍，正中刺客的右腿。

“啊——”刺客吃痛，虽然右腿断了，但还试图挣扎起身逃跑。

明今翊没给他机会，再次抬刀。

“殿下，留下活口——”赶来的正是禁军北衙指挥使关明。

地上已经断了一条腿刺客扭头一见关明，转身居然一头撞到明今翊已经放下的刀上。

噗哧一声，血溅三尺。

明今翊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刺客，再抬头，关明已到眼前。

“这……”

关明不可思议地看着明今翊。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明今翊将刀亮出，“此事不对劲，皇上呢？”

营帐周围已经是混乱一片，原本架起的篝火被打散在地上，部分禁军急匆匆地追逐着离开的刺客。

“皇上就在帐中，世子殿下放心，总督坐镇，没人能伤的了皇上。”

关明没有太多纠结，命人将一头撞死的刺客抬走，便继续追击刺客。

明今翊前脚刚踏进明晔大帐，后脚便听到另一边帐中的疾呼。

“珣儿，珣儿——”

明晔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提了上来，都来不及搭理明今翊便起身朝太子住的帐篷跑去。

“怎么回事？”明晔一进门，正好与出门准备通报的宫女撞上，宫女着急忙慌地跪下。

“皇上，不好了，太子殿下被刺客刺中胸腹，如今昏迷不醒……”

明晔耳边一片轰鸣，只觉得宫女的声音时远时近，他抬头看向躺在郑皇后怀里的儿子。

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全然使不上力。

明晔摇摇晃晃两下，最终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明晔再醒来时，已是天亮。

昨晚的混乱已然结束，跑了两名刺客，剩下的刺客都没能活下来，要么在逃跑的路上被诛杀。

即使被活捉，也会找机会自尽，分明就是有人担心暴露，专门准备的死侍。

“被活捉的两人在牙里藏了毒，”关明皱眉看着坐在明晔身边的太后。

皇后一心一意的看护尚未清醒的太子，如今全然没有心情管理这些杂事。

太后带着官眷守在明晔身边，面对这种混乱局面，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母……后……”明晔轻轻抬了抬手，浑身使不上力气。

“皇帝，”太后见明晔醒来，竟也没有一丝轻松之意。

“陛下，”明今翊立在床边，自从明晔昏过去，找太医救治太子和明晔的事情都是他来安排。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和李贵妃居然到了天亮才姗姗来迟。

李贵妃更是看了一眼明晔，立刻去了太子的帐篷，被郑皇后斥责后，干脆回了自己的帐篷。

太后倒是不着急去看太子，而是一直守在明晔身边，等着明晔醒来。

“太子……”明晔看向明今翊，一脸关心。

“微臣已经派太医去医治了，如今盛乐城中的郎中也全部候在帐外，陛下放心，太子不会有事的。”

郑皇后是靠着没心眼得到了明晔的青睐，在太子和明晔相继倒下后，干脆除了着急的冲着众人喊宣太医后，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不是明今翊利落的将自己身边的辉竹和越桃派出去，只怕太子的血流干了都不会有太医前来。

至于那些郎中，是季清觉得不妙，请关明连夜找的巡抚，把人叫来的。

“扶朕起来，”明晔不放心太子，还想去看，又被太后制止。

“皇帝，你如今这幅模样，如何能动，还是躺着吧，太子那边有宫里的太医和宫人伺候，你这个样子过去还添乱。”

太后制止住明晔的行动，让帐外等候的郎中进来一个看看他的情况。

“殿下，”季清趁着郎中给明晔看病悄悄进帐，走到明今翊身后压低了声音，“太子的情况不妙，刚刚进去又出来的郎中说，太子如今失血过多，已经喂不进去药了。”

明今翊咯噔一声，顿时觉得不妙。

“有办法治吗？”

季清摇摇头，“如今的几个太医只是施针，什么也不做……”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皱眉坐在明晔榻前的太后，有些担心的扯了扯明今翊的袖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说。

“出去说……”

“就在这儿——”明晔猛地支起身子瞪着眼睛看着季清，“太子如何？”

季清紧张的看了一眼明今翊，不知如何是好。

“回，回雍，雍都。”明晔见季清不肯说话，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严重，他支起身子一边下令回程，一边非要去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