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没有任何收获的一晚,快下班了,喻听眠问这两位发了一晚上疯的白无常:“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老九摆烂:“还能怎么办,守株待萝卜呗。”
“哦,我辞职了,你们以后要找我们别来店里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白老九哈欠打到一半:“啊?为什么?”
喻听眠:“想换个工作了,总是上晚班,我感觉我要和社会脱离了。”
“也是哈,那你让老板给你排白班呗。”
喻听眠摇头:“不要,换个班上上。”
白老九疲惫地搓着脸:“我也想辞职。”
“老七,我想投胎了。
白老七:……
待两人都不见了踪影,谢青长才问喻听眠:“什么时候辞职的?”
喻听眠咬着豆沙包:“昨天,没有要故意瞒你,只是我也没想到老板答应的这么快。”
“嗯,那之后打算做什么?”
喻听眠:“休息一段时间。”
“好。”
回到家后照例洗了个澡,头发干掉后便进了卧室,萝卜已经等着了。
喻听眠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头发随便扎了个揪,冲萝卜点了个头,便被萝卜拉进了白色的光晕中。
他回到了那个全是白色的地方,空白中央,是一具悬空的尸体,鲜血滴落,蔓延至喻听眠脚边。
喻听眠只看了眼那具尸体,便回头问萝卜:“去哪儿?”
萝卜掏出萝卜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两人曾在这里布置好的一切,找了会儿后,便化作那位穿着素净白衫的女人,道:“先去默山脚下,你父母的魂魄还困在那里,还有个红珠子藏在那儿。”
喻听眠点头:“走吧。”
脚下依旧是一片白色光晕,喻听眠闭上眼,一阵头晕目眩的失重感过去后,脚感受到了雨后软榻的泥土,喻听眠睁开眼,皱着眉看了眼已经被泥土弄脏的鞋子,叹口气:“希望别把衣服弄脏,我不好向谢青长解释的。”
从全白空间出来后,萝卜便又变成了萝卜,飘在空中,萝卜叶子转转,指定了方向:“那个方向。”
“我说,你不累吗?”
“什么?”
“在里面变成个人形,在外面就又变了回去,你不累吗?”
萝卜抖抖萝卜叶子,无奈道:“没办法,那里面的东西认识我的萝卜样子了,我只能变成人形才能不被他们追杀,信不信你变成原来的样子又要被追杀。”
“信,放在里面的木偶人看起来挺惨。”
萝卜坐在喻听眠肩上,一边指着方向,一边说着琐事:“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越来越凶了,我上个月才帮你的身体做了修复,这才一个月,就成这样了。”
“谁又祂生气了吧,不每次都这样吗,祂一生气,就找我们撒火。”
萝卜:“只是找你,我是被你连累的。”
“谁让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萝卜没有反驳,萝卜叶子转了方向:“左转,快到了。”
“就是最近大雨,可能会有点麻烦。”
“树到是没倒,已经很好了。”
没多久,喻听眠来到了山脚下,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处地方,只是野草疯长,藤曼覆盖,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喻听眠叹了口气,弯腰卷起裤腿,光是清理地上的藤曼就花了好些功夫。
最后一小块地方清理干净,喻听眠捶着腰,抱怨道:“这副身体还真是一点用没有。”
萝卜打了个哈欠,拿着萝卜叶子看着接下来的计划:“没办法,能把你送出来还不让祂发现已经废了我很大的功夫了。”
“就单是这样就用掉了一个红珠子呢,不然,但凡你被一个人记住,都有可能被祂发现。”
喻听眠拍了拍手上的泥,找了根能用来写字的树枝:“道理都知道,就是时不时被问一句你谁啊,还是挺难受的。”
“辛苦了,要是能成功的话,以后就好了。”
喻听眠只是笑了笑,他说不上自己到底期不期待成功,成功了,换个世界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失败了,大概率也是被天看得更紧,被折磨的更厉害罢了。
“阵形图有吗,我不确定我记得对不对。”
萝卜丢了个萝卜叶子给他:“阵法对不对无所谓,反正你人站在里面就行。”
叶子上的图也很潦草,喻听眠看了眼,便把叶子还给萝卜,潦草的在地上画了个图出来,进入阵心时,把耳环摘下给了萝卜保管:“也不知道谢青长会不会发现我跑出来了。”
“红珠子没有距离限制作用,规定时间内回去他就不会发现的。”
“希望吧,但人的直觉和感觉是件很难算清的事,所以我之前才让你别把他拉进来,我没法儿保证能瞒得住他。”
“他知道了也没关系的,他不会影响计划的进行。”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喻听眠抬头看天,也许是昨夜雨太大,今日的天很蓝,很好看,他又低头,一把小刀划开手臂,鲜血自缝隙涌出,趁着此刻还风平浪静,喻听眠自嘲道:“我还是怕疼的,一点儿不敢下重手。”
萝卜:“……如果待会儿受不住,我会帮你停下。”
“不用,闹得越大越好,不是你说的吗。”
说话间,那些看不见的小东西冒出了头,顺着血的味道,从软塌的泥土中爬出来。
喻听眠看不见他们,但他知道有东西正沿着自己的衣服爬上来,爬到渗血的伤口处,爬进自己的身体里,咬食自己的内脏。这种痛楚他太熟悉了,在那空白空间的每一天,这些东西都在啃食自己。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原本湛蓝的天空瞬时乌云密布,萝卜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阵中的喻听眠,喻听眠面色如常,甚至有闲心说话:“我以前……这具身体的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是国外的神话,好像叫普罗米修斯,他为人类偷了火,于是被宙斯囚禁在山上,让秃鹫去啄食他的肝脏。”
“跟我还挺像的,你说,这些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萝卜:“你看不见吗?”
“嗯?你能看见?”那些东西并不会真的吃掉他的内脏,只是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和痛苦罢了,喻听眠有些脱力,体内的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太久了,放肆地啃咬着,而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那些被阻拦在外的小东西也更加狂躁的扒着他的衣服,咬着他的肉,企图咬出个伤口出来。
“那些东西很小,浑身是刺,像海胆,那是祂失败的造物。”
过了会儿,萝卜补充道:“那个空间,都是祂失败的造物。”
“看来我也是失败造物。”他的声音虚弱,有些狼狈,“这阵什么时候启动,我怕我待会儿晕过去。”
“快了。”
喻听眠:“那你是什么,你可以进去,也可以出来,你是什么造物?”
“不应该存在的造物,但我想存在。”
“创造你的人是怎样的人呢?”
萝卜摇头:“我不知道。”
太疼了。
喻听眠难耐的蹲下,继续问萝卜:“那你为什么想存在?”
萝卜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想死?”
喻听眠自嘲道:“你不都说了我是失败造物吗。”
“好痛,我不想再这么痛了。”
“还有谢青长,他身上的天谴是被我连累的,我想他长命百岁。”
“我们能成功吗?”
萝卜:“我不知道。”
“随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