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冷冷地盯着三人,不发一言,半晌后终于开口:“你们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听来悦耳,其中却莫名带着些淡淡的苍凉。
旁边的众人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身子,正在神游太虚。三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思量渐起:此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难道她就是太平公主李明仪?若真的是她,又为何身着一身白衣……
“这位姑娘你好,我们到这里是来找人的。”孟阳坦然答道。
“找人……找谁?”白衣女子眉头微皱,敛眸问道。
“找一位公主。”孟阳道。
女子清眸微定,道:“三位要寻的,可是那位太平公主?”
“正是!正是!”齐姜喜道,“不知姑娘你可认识这位公主?她现在在哪里?”
女子没作回答,眼神却渐转冰冷。她身子微侧,掩了面容。
齐姜正欲再问,身子却突然被一把提起,回过神来,已较之前后跃了一丈开外。孟阳和陆离分立在她左右。
她不解地看向孟阳,心想:干嘛突然抓我,力气大了不起啊……
孟阳却盯着一处,凝眉不语,脸上正色无比。齐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疑惑更浓。她很了解,孟阳只有处于防卫姿态时,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她很是不解地顺着孟阳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牡丹浮停在空中,不停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它的花瓣微微颤动着,像在蓄势待发。
“这,这怎么回事?牡丹花?她,她就是,她就是我们要找的李明仪!”齐姜惊道。
白衣如雪,头发微卷,额上束着细细的白色发带将头发拢在身后……不是李明仪又是谁!
孟阳拔出身后的锈剑,紧紧握在手里,作势抵御。陆离也单手一震,展开了七翎扇。
“哼,不自量力。”李明仪的清音一出,那红色牡丹像是终于积蓄够了力量,花瓣猛地四散开来,向三人袭去。
一片花光如雨,孟阳跃起落下,不断地挥剑抵挡。陆离也持扇抵御,裙边银铃清脆。齐姜站在二人后面,甚是焦急。她取下背后的落日神弓,搭好了一只翎箭,对准了李明仪。神箭金光凛凛,她的心中却举棋不定,怎么也射不出去。
几朵花瓣仿佛察觉到她的意图般向她袭来,她心中警醒,收起弓箭向后一跃,孟阳飞跃而来,以剑格挡。
看着眼前你来我往、焦灼不断的花光、剑势和扇影,齐姜心中烦恼: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我们不应该是朋友吗,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兵刃相向?!
“住手!都给我住手!”她忍无可忍,大声喊道。
喊声清澈嘹亮,穿透力十足,正在空中狂呼乱舞的牡丹花瓣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突然悬停了一秒,孟阳和陆离见状各自收回了法器。
随后,气势汹汹的花瓣们急速聚集,在即将幻成牡丹形状时飞回了李明仪的掌心里。
李明仪侧着身子,脸色微微缓和但依旧冷淡,轻甩白袖,放言道:“离开长安,否则下次见面,我绝不会如今日这般放过你们。”
“这位姑娘,不对,李明仪公主,我们来找你是有要事在身,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什么歹毒的企图,为何一见面你便对我们冷脸相向,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这难道就是你们虞国待客的道理吗?”
“住口!别跟我提虞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明仪右掌微动,眼含怒意,以示不满。
“好,你说不提咱就不提。那我们说说其他的事吧。”齐姜缓声道。
“什么事?”李明仪道。
“是这样的,说起来可能你不一定会相信,但是我和你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听说过女娲补天的故事?”齐姜说道。
李明仪没有回话,神色示意继续。
于是,齐姜便将她、孟阳和陆离三人在万灵阁见到孟婆以及孟婆所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李明仪,有的地方忘记了,孟阳便在一旁默默作了补充……
“也就是说,我、孟阳、陆离,分别是女娲娘娘神魂分散后的天、地、人三魂,我们现在必须要在八十一天之内找到其他的喜、怒、哀、惧、爱、恶、欲、精、灵九魄,这样我们才能在八十一天之后一起唤醒女娲娘娘、拯救天下苍生,而你就是我们找到的第一魄:喜,所以你需要离开这里,和我们一起去寻找其他的八魄,你听明白了吗?”齐姜说道。
“准确来说,还有不到七十九天。”一直没说话的陆离补充道,声音极其清冷。
“……”
“对,是还有七十多天,所以现在时间十分紧迫,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齐姜双眼睁得又大又亮,问道。
李明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觉好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不置可否。
“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孟阳端正地说道。
李明仪还是没有言语,半晌后,淡声道:“你们走吧。”
“不是,你要相信我们啊。我们刚开始也有怀疑的,可这都是真的,不信你看,这是孟婆给我们的诛仙剑,是很厉害的神器。”齐姜指着孟阳背上的剑,急色道。
李明仪微微侧脸,用余光瞥了瞥孟阳背上的剑,一把看起来锈锈的,一把瞧起来钝钝的……
齐姜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随后再接再厉地指着陆离的七翎扇,喜笑颜开道:“你再看这个,这可是用五种神火、七种神羽组成的法器,厉害得很!”
李明仪微微侧脸,看着扇子上黯淡杂乱的羽毛不语……
齐姜微微皱眉,不是,这家伙之前不是非常地光鲜靓丽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个扇子用久了,所以看起来有点破旧,哈哈哈,哈哈哈……”齐姜勉强笑道,随后不信邪地拔出自己背后的神箭,开口道:“你再看这个,这可是……”
话音未落,她便不继续往下说了。齐姜沉着脸,盯着手中的箭羽,默默地在心中呐喊:神光呢?!老子的神光呢?!
李明仪紧闭双唇,神情不冷不淡,眼角却瞥见了一块发光的石头。
那石头静静待在陆离手里,绽出五彩斑斓的光芒。陆离握着它,向后退了三步,将它放到了一个凡间女子的手里,彩光登时灭了。
“这是传说中的五彩石,只有女娲的身形魂魄才可以使它发光,你可以来试试。”陆离在旁说道。
闻言,李明仪稍顿片刻后,向前走了几步。她站在那呆若木石的女子面前,伸手欲触,堪堪触到时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静静地收回了手。
“你若不信,还有这个。”陆离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事物,是个精致异常的鎏金盒子,盒身上雕着一朵碧玺牡丹。
她揭开盒子,从中轻轻取出了一枚红戒,那戒指自取出的瞬间便身泛异光,灼灼如华。
“这是属于你的灵戒。”陆离说道。
话音刚落,便只见那红色灵戒发出更强烈的光芒,随即飘飘然腾空而起,在空中顿了片刻后朝着李明仪的方向慢慢浮去,到得身前时却又是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良久后迅速退回了盒子里。不知怎的,齐姜觉得它看起来似乎有些垂头丧气。
“既然如此,便不强求,我们走吧。”陆离看了一眼盒中的红戒,定了片刻后抬眸说道。
“诶,怎么突然就要走了,我们得带她一起啊。”齐姜道。
孟阳左手搭在她的右臂上,微微摇了摇头。
齐姜本想坚持,看了看二人脸上神色后,最终同意了。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多保重。我们住在醉仙居,你若是有想法了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们,我们会等你的。”齐姜道。
说完三人便并肩走了,李明仪用余光看了看三人身影,片刻后白袖轻挥,隐去了身形。咚锵咚锵,幕布上的人物随着乐声左摇右摆,灯影戏又开始了。人们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继续兴高采烈地看着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那灰衣男子很是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嘴里嘟囔着:“咦,人呢,刚刚那仨姑娘明明还在这儿的,什么时候走的……”
天色大暗,四周很是寂静,三人走在林间小路上,陆离身上的银铃迎风作响,两旁的宫灯发出昏黄的光芒。
“为什么突然要走啊?”齐姜问道,声音低低的。
“她不愿走,徒留无益。”孟阳答道。
“那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吗?”齐姜不满。
“先回去,再想想其他办法。”孟阳道。
“什么办法?”齐姜问道。
孟阳沉默片刻后,回道:“她既然选择留在这里,一定有她的原因。我们首先要弄解决的,便是这一点。”
“你说的很有道理。”齐姜双手抱臂,点了点头,“听那店小二说,牡丹花祭那日的晚上会有鬼魂作祟,牡丹神女会在此镇压,难不成和这事有关?”
孟阳不置可否,回道:“事情究竟如何,明日便自有分晓,我们且等上一等。”
齐姜嗯了一声,三人快步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