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揽风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他侧身躺着,将队长稳稳抱进怀里,感受着他发丝的清香,无视掉陈浩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遥远的门外传来。
“揽风?wind~起床吃饭!都十二点了!太阳可晒屁股了~你和队长怎么还不起床啊!宋瑞马上要上来掀你俩被子了。”
谢揽风原本用手轻轻堵住队长的耳朵,听到这话明显顿了一下,感受到怀中人的轻微异动,终于舍得松开他的耳朵,轻手轻脚的下床。
谢揽风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他,“别叫了,马上起。”
陈浩看着他的双眼一点也不迷离,有些疑惑,“咋感觉你不像刚起床?”
“别管”,谢揽风急切的想把门给关上,“还有事吗?没事关门了。”
陈浩原本刚想摇手说没事儿了,却突然间不知抽了什么风,又把手卡在门缝堵住,不让他关上,“你见队长了吗?”
谢揽风心跳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没,怎么了?”
门口的电灯泡半信半疑的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没事儿,就是问问。”
他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门就被彻底关上,紧紧贴着他的鼻子。
陈浩:……
他干揉着脑袋,扭头看向不远处抱臂的姜晨阳,尴尬的笑了一声,“他绝对是因为没穿裤子才把我拒之门外的。”
结果那人跟看傻子一样冲他抬了抬下巴。留他一个人在这好好找补,他先走了。
陈浩去敲队长的门又没人应,发消息也没人回,可他不敢像敲谢揽风门那样去敲队长的,
再待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他就三步并做两步走的跟上了姜晨阳,上去就锁他喉,被姜晨阳打的乱窜。
……
谢揽风关上门,回房间就发现队长已经睁开了眼。
外头的日光透不过遮光的窗帘,只能堪堪的从缝隙中撒出一点光亮,照在床脚的地方。
谢揽风用着的那套床单是队长之前带着他去买那套蓝色的,颜色很深,有点偏灰调,衬的队长肤色更加白皙。
特别是昨晚谢揽风悄咪咪的在他手臂和胸口的后侧留了几道吻痕。他使的力气不大,却没想到还是留下了印子。
那串朱砂随着床上男人伸手的举动上下晃动,队长懒懒的喊他,“谢揽风。”
谢揽风凑上前,声音很低,“把你吵醒了?”
“早就醒了。”
周行川之前每天都起得很早,生物钟早就定型了,八九点醒了一次,被人禁锢着动弹不得,最后终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周行川眼神有点迷离,抬手搂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谁啊?”
“陈浩,叫我们吃饭。”
两人手机都统一是静音,根本看不到群里发的消息,更别提接电话了。
谢揽风把他抱起来,带去了洗手间。周行川被放到洗手台上的时候被冰了一下,也有可能是觉得被小孩抱着太丢脸,“有点凉,让我下来。”
谢揽风不让他动,固执道,“一会儿就不凉了。”
“那我一会怎么漱口,吐你嘴里?”
谢揽风有些安静,拿出给队长准备新的牙刷,挤上牙膏递给他,眼巴巴望着他。
“看什么?” 周行川把牙刷捅进嘴里,慢慢刷着牙,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对面人的小表情。
周行川知道这家伙有话要说,刚醒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手臂上和胸口处的咬痕,但他不说,等着这家伙自爆呢。
“……” 谢揽风还是不讲话,也重新挤了牙膏刷牙。
周行川转头将泡沫吐掉,结果看到了脸上的牙印。
周行川:……
“谢揽风!”
周行川喊他,谢揽风就蹭蹭。
他也不讲话,把犯了错蒙混过关这套玩的轻车熟路。
“什么时候咬的?”他看着这家伙这幅样子有些好笑。
“你睡着后没多久。”谢揽风声音低低的,乖巧极了。
“怎么没把我咬醒呢?”
谢揽风又不答话了。
周行川平日了最没办法的就是这一套,对方不说话他也无奈。
“回话。”
“对不起” 谢揽风低声道歉,“是我定力不好。”
你定力不好?昨晚我勾你的时候没见你跟上来啊。
周行川气笑了。
“他们发现怎么办?”
牙印其实不明显,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是能看得出吮吸又咬着,整出了红印子,所以有点显眼。
“蚊子咬的。”
“咱们基地这么大找不出只能咬牙印出来的蚊子吧。”
谢揽风刷牙的动作慢了下来,吐掉泡沫,漱口,没回答队长,又要亲他,咬住他的下嘴唇赖在他身上不易开。
周行川推搡他,“不找你事儿了,起来。一会儿他们又要上来叫了。”
谢揽风终于松开了他,但还是坠在他身后。
他一句话也不说,安静看着周行川上头随意的套着一件汗衫,下面两条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打开自己的衣柜,从自己衣柜里找了件短袖自在从容的套上。
“谢揽风,去我房间拿个内裤。”
“穿我的。”
“你有新的?”
“有。”
谢揽风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条黑色平角内裤递给他,周行川安静看着他,早有预料,平淡的说。
“我穿你的漏风,去拿。”
谢揽风收起来,又从另外一个角落里掏出来一条白色的三角内裤,乖巧道,“这条是你的。”
周行川:……
“我不炸你还不知道你悄悄藏这种东西”,周行川哼笑,接过内裤,直接穿上,“从哪拿的?”
“你上次落这的。”
周行川穿上裤子走过来,总觉得扇他这家伙还会亲他手,更别说捂嘴了,最后还是没捂,只谴责他:“闭嘴,不许说话。”
都藏了他自己的内裤他还要让自己穿他的内裤
呵呵,他就知道变态要凑一窝。
周行川打开门扫他一眼,搓了搓自己脸上的牙印,出去了之后直接啪一下又关上了。
谢揽风站在门内,呆呆低头皱眉沉思。
他心想完了,损失一条队长的内裤,早知道就去拿了。
……
沈世元的电话终于还是拨过来了。
他声音有些哑,像是刚哭过,“周行川,我还是想拿冠军。”
复盘结束又是凌晨三点,周行川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洗完澡,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你现在在哪?”
“基地。”
周行川松了口气,“叶天呢?”
“去睡觉了。”
周行川沉默,只觉得浴室里有些格外的安静,他早就把水关上了,只剩下两人电话的声音。
“退役?”
“没区别。”
他的声音又哑了几分,声音中的口腔越发的明显,让人心听着钝疼。
“其实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是我拖了战队的后腿,我知道。所以我也三番五次的提出想走,他们不乐意,说我是他们养大的摇钱树,就是死也得为战队而死。他们不让我退役,让我去二队,让我混到死,他们想榨干爱我的人最后一点油水,他们用叶天要挟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他越说到后面越崩溃,握住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从眼角滑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胡乱抹了一把泪,抽泣着继续说。
“他们说我不听话,就不让叶天上夏季赛,他们在逼我。他们凭什么这样?”
沈世元快崩溃了。
他今天一整天都和叶天待在一起,心中惶恐不安,却又被单独叫出去,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吵不过,摔了杯子,会议室里其他的所有人都冷眼看他发疯,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一样。
“不是你的错,沈世元,别哭啊”,周行川双手死死的捏紧手机,凑得更近了一些,他的腿部弯曲,依靠在墙壁上,似乎这样就能替他分担的这些痛苦。
“不要被他们所影响,你要和叶天商量一下。”
沈世元像是被这话突然吓到了一样,拼命的摇头,他知道对方看不到,可身体还是下意识的作出反应。
“我没有用了,我身上所有的价值都被榨干了。但是叶天不行,他不行。哥,他还年轻,前途大好,他不能跟着我受苦。”
“你们是爱人是情侣,碰到事情要和对方商议,我知道你不想让他因为你而为难,但如果你毫无打算的牺牲自己,他更生气更心疼,最后伤到的还是他。世元,这都不是你的错。”
“辜负你的人太多,别把这份委屈全都一个人扛好不好。”
周行川安抚他,“违约金我替你付,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叶天也是,我有钱。”
电话那头人哭得更狠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你不要这样想。” 周行川擅长不带情绪的去安慰其他人,但沈世元是第一个让他觉得他好像能共情得到他的悲伤。
op战队是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商业战队,他从进了这个圈子听了这个战队的作风后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头。
队里有个巨大的血包,这是众所周知的。
那个人叫沈世元,年龄和他不相上下,也是打野位,长相很温和,看起来就是好欺负的主,也确实一点脾气都没有,圈子里出名的好说话。
他们那年在春季赛和1/4半决赛对上过,对方只说了句恭喜,微微低了低头和他握手。
后来联盟大部分战队一起出去聚餐,他去的晚,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一进门就看到那人坐在一旁安静吃自己的菜。
太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知道他一看就有故事。
周行川就突然想到了刚去黑网吧打游戏的自己。
他有钱,但是他爹会查他的流水,黑网吧地方小,收费低,虽然吵闹,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周行川太聪明了,他想把人甩开的时候谁都留不到他身边。
他抽着空就去网吧打游戏,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在家了台高配置的电脑。
他爸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给拨了经费。
那天是他最后一次打算去黑网吧,正坐在那儿排位却被人叫住,问他有没有打职业的打算。
周行川想了一下,这对他的吸引力很大,他拒绝不了。
脑子在那一瞬间转了好几个弯儿,借口和理由他都找全了,望着那人真诚的眼睛应了一声考虑考虑。
又觉得自己答应的实在太不利索,不好意思,又补上了句我家里人不一定会同意。
家里人同不同意什么的对周行川实在没什么用,只要他想没什么不能做的。
过年的时候回了趟家,本以为终于得到了父亲的允许就以万事大吉,却没想到差点被弟弟qj。
这种事情对周行川他爹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就像是左右手互扇巴掌。
周行川没那么脆弱,他转头回了海城。
他一边跟着队伍打训练赛,一边时不时的帮着导师继续做研究,一天到晚两头跑,晚上又噩梦缠身,失眠的睡不着觉,恨不得把人累死。
那个时候的他也安静,也没什么脾气,就像沈世元一样。
安静又不爱说话不一定是原生的性格,也有可能是周围的环境所影响的。
周行川聚餐的时候没待多久就走了,却仍旧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又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的脸庞白净,眼下却挂着黑眼圈,头发挡着脸,低着头失了神的捧着手机看,三魂就丢了七魄。
没人同他搭话,所以他就安静的一直在看手机。
周行川关上了门。
他知道了这人的存在,也时不时的会从别人的嘴里了解一些他在战队的待遇。
他这才知道沈世元一年赚的甚至还没有他们战队的辅助多,和op签的是霸王条款,表面看起来是光鲜亮丽的新晋打野小王子,可只有看得到底子的人才知道,tnd这孩子这辈子都被毁了。
op不当人,霸王条款实在太多,要想解约就要赔付天价违约金。
沈世元家里本来就穷,是凭着一腔热爱出来打比赛,自然掏不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