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长川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一番动作下来,两个人身上都覆了一层薄汗,情意缱绻的氛围下,让人无端慵懒,谁都没有下床去清洗。
姜梨的长裙早已变得皱皱巴巴,对比之下,俞长川明显整洁利落得多,不但衬衣领带纹丝未动,就连裤子的拉链和皮带都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床上的被子被扔在了角落里,姜梨的理智还未从刚才的情事中回归,脑海中白茫茫的一片,她靠在俞长川的胸口,耳畔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却是让人恼怒的心安。
眼睛瞥到床单上的那片印记,她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了过来,却没有想象当中的震惊。
这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那些她曾经拼命抗拒并试图摆脱的爱意,在这个夜晚,冲破了心底的那座牢笼,她放任它曝光在了俞长川的眼前。
这大概是俞长川最恣意的时刻了,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他而起,她所有的行为也都是因他而生。
他终于被姜梨放在了心上。
他轻吻了一下她头顶的发丝,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绵绵,很荣幸能得你青眼。”
姜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刻意的逃避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脸颊的潮红太过明显,她徒劳地想要遮挡。
俞长川知道姜梨的心结所在,也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接受对自己的感情变化,他会陪她一起面对。
“绵绵,我们不是破镜重圆,是一直藕断丝连,我对你情深似海,至死不渝。”
是他的后知后觉,把一见钟情硬生生变成了强取豪夺,让他们平白蹉跎了这么多年。
这么土到极致的表白,姜梨居然听得脸红心跳。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姜梨也懂,亦能感受。
虽然最初,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俞长川是为了报复她,才不惜以身入局,引诱她坠入他所设下的“爱情陷阱,等她渐渐沉沦,他就可以彻底将她抛弃,从而让她尝尽爱而不得的辛酸苦楚。
那时她想,她是可以接受这样的报复形式的,甚至可以装作动心的样子,她会以最完美的状态来帮他完成这场处心积虑的复仇之战。
可事与愿违,最终,两个人都违背了初心。
姜梨趴在他的胸口,闷闷出声:“为什么要爱我?”
俞长川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略显沉闷:“坦诚讲,我也不知道,如果爱有原因,那这个世界上估计会少很多痴男怨女。”
他只知道,那个荡秋千的小姑娘在他的脑海里存在了很多年。
他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情意缱倦:“绵绵,你别怕,我真的很好,值得你托付终身。”
姜梨:“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俞长川往下躺了躺,与姜梨的视线平齐:“怎么没有呢?你之前还夸自己长得美呢!”
“我哪有!”
俞长川尽职尽责地帮她回忆:“在泗洲岛的时候,你在大排档对老板娘说很荣幸跟姜梨长得像。”他故意模仿她的语气:“我也觉得姜梨很美。”
姜梨反驳:“我才没有那么嗲!”
“嗲吗?要不你再说一次,我听听看到底嗲不嗲。”
姜梨狡辩:“我那时是为了避免引起麻烦,故意迎合她的说辞而已,不是自夸!”
几年之前的事情了,俞长川居然还记得,现在又拿来揶揄她,姜梨不服气地挑眉:“我难道不美?”
俞长川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笑意直达眼底,却又虔诚:“美。”
他自问见过不少国色天香,什么风格款式的都有,只有姜梨,让他一眼钟情。
姜梨的美,毋庸置疑,是让他无法抵挡,自我沉沦的存在。
他们之间,既然已经明确了对彼此的心意,那么上一辈的事情,就都交由他来处理吧,但姜梨拥有知情权和建议权,以及一票否决权。
“那么现在,美丽的姜梨女士,我们来谈一谈未来吧,关于我们的未来。”
姜梨有些恍惚,她与俞长川原本背道而驰的人生,因为上一辈的纠葛而有了交集,却也因为这些纠葛而分开。只是哪怕他们分别了三年,依旧重新在一起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冥冥之中,命运似乎自有安排。
“首先就是关于我的家庭,我爸妈的情况你都知道,不过两年前,他们正式结束了这段婚姻。”
俞长川顿了顿:“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也知道。”
姜梨望着他的眼睛,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我爸的前女友所生,阿姨和你……原本就是他们母子的“挡箭牌”,他们与你们一样,同住在北山香墅。”
姜梨恍然,之前姜月晚在跟她讲述这段往事时曾经提起过,只是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逃离,忽略了那个孩子与俞长川之间的这层关系。
“哥哥?”
俞长川点头:“他心智不全,需要被照顾,现在依然跟他的母亲住在北山香墅。”
他其实有远远地看到过,倒也算不上刻意,姜梨离开的这几年,只要有空闲,他总会去到她曾经待过的地方,寻找她留在那里的痕迹。
那天天气和暖,那个孩子跟他妈妈从门前经过,他正巧坐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使然,他转头的瞬间,那个孩子也向他看了过来。
身形健硕,干干净净,能看出来有被好好地照顾着,明明比他还要大几岁,笑容却天真如孩童,纯真到让人羡慕。
从前,他只见过照片,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孩子出生在自己的父亲跟母亲结婚之前,甚至是他们认识之前,他没有理由去痛恨亦或是憎恶,却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他很好奇沈遇为何可以待沈确亲如手足,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但一个失智的孩子,跟他还有着血缘的羁绊,他总会给他一个保障。
姜梨轻声说:“我知道。”
俞长川点头:“我答应过我老爸,会照顾他们母子,不过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我会安排妥帖,你知道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关于我老爸,你比我还要熟悉一些,他对你比对我更看重,不过我还没有告诉他关于仔仔的事情,一来是考虑到他大病初愈,实在不宜过度兴奋,这二来嘛,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跟我老爸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算不上亲厚,所以,遇到开心的事情,我对他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分享欲,而且……”
他有些别扭地表示:“我不想让他成为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他看了一眼瞪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的女人,不自然地摸了一下鼻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幼稚?”
姜梨诚实地点了点头。
俞长川懊恼,作势想要打她:“你还真敢这么觉得!”
姜梨躲都没躲,连表情都没变,俞长川原本勾起预备弹她脑门的手指,在靠近额头的一瞬间,突然就卸了力道,只是轻柔的触碰了一下,像是爱人的亲吻,温柔甜腻。
她就知道,俞长川舍不得,她抬眼望向他,眼里亮晶晶的:“你是真的很幼稚。”
能够掌管偌大的集团公司,她相信俞长川一定是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的人,可在她的面前,却总透露着一股与年纪并不相符的孩子气,她觉得挺难得的。
从前,她并未认真了解过他。
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俞长川努力控制着理智,不去想入非非,专心谈正事。
“但有件事情我得跟你坦白,我已经带仔仔见过我妈妈了。”
姜梨有些惊讶于俞长川的行动力,她犹豫着开口;“什么时候?你……怎么介绍的?”
“阿姨来港城住院那天,我从施文手里带走了仔仔,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以独立带他,可最后发现还是疏漏了,我不太会帮他洗澡,又想到他刚刚大病一场,我实在是怕他再度生病,便带着他去找我妈妈帮忙。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想重新追求你,正大光明地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并不打算对她隐瞒,我原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仔仔去摊牌的,希望她可以接受你们母子。不过,也幸好我这么做了,若不是我妈妈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现在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仔仔是你跟别人生的孩子。”
姜梨垂眸,当初,她是真的没有打算跟他再有交集,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招惹麻烦。
但是关于蓝桉,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的时候,她其实很怕她,长大后,愧疚心作祟,又觉得无颜面对。
俞长川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发顶,每次内心愧疚,总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莫名温顺乖巧,他哪里还有心思跟她计较。
温顺的猫咪能有什么错呢?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俞长川温柔地安抚:“我妈妈一直很后悔当初伤到过你,所以这么多年吃斋念佛,也是自我赎罪的一种方式。我知道,从前的事情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和伤害,在我的观念里,父母是我一个人的父母,所谓的孝心也该是我去尽,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但不是我爱人的。所以,关于他们,你想相处就相处,不想相处就不相处,在我这里,你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姜梨只觉得眼眶发胀,在眼泪失控前,她把头靠在了俞长川的胸口,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