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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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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水利!果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小贼。”

张玉花眼中满是不屑,气得何金堂面色铁青,惊得罗氏兄弟和宁朝柱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何金堂是真的贼娃,还是张玉花单纯在骂人。

“我是小贼,你不也是小土匪?你我半斤八两,都上不了台面。”何金堂回敬张玉花。

张玉花恼怒,想骂回去,却听萧游咳嗽一声,“好了,你们再上不了台面,也比我这个优伶强。客人还在,莫忘了正事。”

何金堂与张玉花气哼哼地对瞪一眼,都偏过头去不看彼此,也都不再说话,让宁朝柱和罗氏兄弟十分尴尬。

萧游只得向三人告罪。

身在“敌营”,宁朝柱和罗氏兄弟不好说什么,只装作不知方才何金堂三人说了什么。

但到底有些不同,连罗英的态度也不如方才热情,不知是何张二人的争吵影响了氛围,还是何张萧三人的身份让他们不适。

“我虽来谱口冲不到两月,却也知道水利。”萧游语气温和地讲解道,“说到水利,便不得不说这田土的亩产。

“刘社长和杨社长曾多次说过,一亩田想要种出更多更好的粮食,无非做好五件事。

“一是种子。找出高产高质量的稻种,作为父种、母种,以此培育出更优秀的稻种,再从中选出最好的作为新的父种、母种。

“这么一代代选育下去,便能得到亩产三石、四石甚至十石的良种。

“二是肥。正如人要吃饭,稻苗也需吃足‘东西’才能长好。之所以施粪肥的稻苗长势更好,便是粪里有稻苗需要的东西。

“我们慢慢实验尝试,最后总能找到比粪还能肥田的东西,那自然能提高亩产。

“三是除虫除草。如今我们只能靠人力除虫除草,若能找到可以杀死虫草却不会杀死稻苗的东西,便能大大节省人力,还能让稻苗长得更好。

“四是光热,就是阳光。南方温暖,热的时间长,稻苗一年能长两季甚至三季,自然亩产比北方高。

“五是水。稻谷生长要大量的水,尤其是两季稻更是要水,但水不是到处都有,也不会始终保持在你想要的水量。

“是以需要沟渠把水引去缺水的地方,需要水塘在水多的时候存水、水少的时候放水。

“以上五件事,前三件事都需耗费功夫去找、去试,第四件事只能靠老天爷,唯有第五件事是我们现下便能做的。

“是以大同社对水利十分重视,去年出钱出力在谱口冲、祖家冲、罗塘等地兴建沟渠、堤坝及水塘,今年派了许多人在温和、尚贤等地考察,预备冬天时继续兴建水利。”

萧游说的清楚,宁朝柱本就是农家子,罗氏耕读传家,罗氏兄弟从书里、从长辈口中,都能了解粮食生产的重要性,进而也能明白兴建水利的重要性。

他们原以为大同社凭工商起家,不会多在意农桑,没想到并非如此。

且不谈大同社想靠试验便找到良种、良肥,还有异想天开的除虫除草的东西是否现实,光是这份心便让他们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宁朝柱并没有去深思那点不对劲。

他更多地在想,选育良种究竟要如何选育?寻找比粪肥更好的肥料是字面意思还是改进粪肥?

若是笼统地说一说,那谁都会。

罗氏兄弟却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们继续向前走,何金堂逐渐恢复了原本的神采,竟毫不忌讳地讲起自己当小偷的经历。

说着说着,他又讲起自己和萧游来谱口冲的曲折故事,还介绍起了忍冬学堂的生活。

话里话外,都满溢着对现下生活的喜欢。

大同社救助流民孤儿的事情他们有所耳闻,但亲历者当面说出来,到底让他们颇有感触。

“大同社这般心善,为何要坏了规矩,与官绅作对?”罗英脱口而去,一说出口便觉不妥,但覆水难收。

张玉花不满地瞥他一眼,“甚么叫坏了规矩?甚么叫与官绅作对?官绅有他的规矩,大同社和贫苦百姓也有自己的规矩!

“凭甚么我们要守官绅的规矩,官绅却不守我们的规矩?”

宁朝柱和罗氏兄弟听得有些糊涂,何金堂第一次摆出严肃的神情说道,“三位,莫管官绅的规矩,还是百姓的规矩,让人活下去,才是最大的规矩。

“乡绅大户规矩再大,能大过皇帝?那皇帝暴虐无道,也会被人推翻,凭甚乡绅大户盘剥压迫我们,我们便不能反抗?”

罗从义冷着脸道,“强词夺理。可曾有乡绅大户逼着尔等租佃他们的田?分明是尔等不安……”

“莫说这般不愉快的事。”罗英及时打断罗从义的话,满脸堆笑地说道,“那便是义江堂罢?真大,两位社长真是善人。”

虽有罗英缓和气氛,但罗从义的话还是让气氛降至冰点,哪怕何金堂回罗英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但毕竟都是些孩子,去看了巨大的轮窑,以及山坡上铺满一层层晒砖坪的砖坯、砖块,他们不禁兴奋起来,全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何金堂又自作主张,带他们去罗塘看新城。

巨大而忙碌的工地,密密麻麻的脚手架,檀江沿岸的水泥堤坝,还有迥异于此时代建筑风格的红砖楼房,都让他们记忆深刻。

少年们折返谱口冲,路上兴奋地讨论着方才的所见所闻,以至于走过义江农庄,他们被一阵欢呼声拉回现实时,皆惊诧不已。

他们加快脚步,才发现原来是许多庄户、雇工簇拥着一支骑大马戴红花,最前头还高举着一面红色旗帜的红衣队伍往唐家大屋去。

中乡来的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新郎官或者新科状元才会骑大马戴红花游街,大同社显然不会有状元,那……这么多新郎官也不可能啊!

宁朝柱看向大同社三人,只见何金堂和张玉花一脸喜悦,萧游更是看呆了,眼里闪着光。

没等宁朝柱发问,何金堂先说话了,“保家队又打了胜仗!”

中乡三人这才知道,原来大同社打了胜仗后有骑马戴红花游街的“传统”。

这让三人不免鄙夷起大同社的僭越和粗鄙。

与此同时,他们又想到一个问题——打胜仗?大同社又与谁打仗了?是土匪,还是……官兵?

他们悚然一惊,眼里不可抑制地显出不安。

何金堂去打听消息,原来是大同社去四峰山剿了一个多月的匪,扑灭了金沙寨等大小山寨数个。

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保家队打了胜仗,刘麻……刘理事说,戏团这月在各乡会多唱一轮戏。”何金堂兴致冲冲地说道,“你们也是走运,本来得下旬才有戏看。”

中乡三人却兴致缺缺。他们年少,坐不住,还没到喜欢看戏的年纪。

以往期盼看戏,只是因为人多热闹,他们有伴,能玩得尽兴。

可他们在谱口冲又没有什么朋友。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大同社的“戏”这般不同和有趣。

不再是画了花脸的人在那唱着他们听不太懂的词句,而是一个个冲突不断的勾人故事。

演员说白话,情感充沛,情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让人大笑,又让人哭泣。

有一出讲述男女之情的所谓的话剧让宁朝柱一直回味。

不但是他看入了迷,便是一直在低声说“不合礼法”、“不成体统”、“悖逆伦常?”的罗从义,也目不转睛。

那出戏的主角是被逼得落草为寇的男子和被掳掠为压寨夫人的女子。

戏的前半部讲两人爱情萌发,男子在忠与不忠之间徘徊,女子在生与死之间犹豫。

后半部则引入大同社,大同社让男子看到土匪对乡民的荼毒,彻底醒悟,帮助大同社剿灭土匪,大同社建立了林场。

但男子和女子没有留下,回了家乡成婚,不想宗族因女子没了贞洁明里暗里让她自尽。

此时官府又来刻剥乡民,两人走投无路,只能投奔大同社。

大同社不但帮助他们对抗宗族官府,让有情人成眷属,还解救了其他被压迫的族人,让贫苦族人翻了身。

他一直回味的,不是男女主之间的深挚爱情,而是看戏时愈发强烈的不安。

不安不是因为话剧在鼓吹女子无需守节。

他贫户出生,知道底层男人有许多是娶不到婆娘的。于他们而言,能生养孩子便行,什么贞洁都不重要。

除非碰上什么人或势力,以失贞之事向他们诘难,他们承受不住流言蜚语乃至利益损失,才会成为逼着失贞妻子去死的帮凶。

不安在于宗族和官府在戏中扮演的明显的负面角色。

主角多次说的“土匪害人,官府也害人”、“土匪用刀杀人,官府用法吃人”便是这出戏的核心。

造反?

大同社无疑是要造反了。

但是,他觉得,大同社所谋求的,或许不止于造反。

大同社连宗族都在反对。他们自然不是在反对血缘关系,而是在反对宗族背后的纲常人伦。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猜错,但他止不住地去想——宗族是不是如同戏中所说的那样,早就成了供族老们压迫底层族人的工具?

此外,没了宗族,底层的族人便能活得更好吗?

他默然沉思着。

此时已是黄昏,人们成群结队回家,小孩在前奔跑嬉闹,大人们在后面或拉家常,或讨论方才的故事。

他一时间有些恍然。

绚烂的夕阳之下,一张张如春花般绽放的笑脸,洋溢着他许久未见——不,应是从未见过的自在和满足。

他又看向何金堂三人,那一张张红润健康的脸庞,让人想不到他们曾是盗贼、土匪和优伶。

何金堂的一句话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让人活下去,才是最大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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