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杨躺在床的里侧，闭着眼睛道：“赫里，我们睡一间房。”
赫里一愣，站在床边沉默半晌后说好。他没睡在徐枫杨空出来的外侧，而是去其他房间搬来被子，铺在地上。
徐枫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却没感觉到赫里上来，疑惑地睁眼一看，赫里躺地上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但理解赫里今天的不好意思，也没勉强他，说句晚安就睡了。
小别墅的日子，像极了被包养的金丝雀。
每天定时有人来打扫和准备一日三餐，结束后又悄无声息离开。徐枫杨无事可做，白天逛逛小花园，晚上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一本诗集，看又看不懂，只是随意在手边翻着，打发时间。
如果不是身在敌营，这样的日子正是徐枫杨喜欢的。
江宇一连很多天没来，徐枫杨猜测他是不是在密谋占领最近的城市——百花岛。出发之前孟齐跟他恶补了一下相关知识，其中江宇个人资料占一半，袭击动向占另一半。
这样的猜测让徐枫杨有些心烦意乱，既希望江宇快点来，他好打探消息。又害怕他来，他被迫演戏，或者死翘翘。
江宇在做什么？
在等他的玻璃美人恢复无暇。
玻璃最怕的就是痕迹，哪怕指尖轻轻一碰，都会留下明显的纹路。
江宇迷恋这种像给别人打上烙印的行为，前提得是干净的，完全在他掌控中的。
在听到下人汇报徐枫杨不再愁眉苦脸，笑容明显增多后，他推了手里的工作，施施然来到了小别墅。
江宇来的时候，晨风悠悠，徐枫杨在小花园里躺着听歌。
正对着门口的赫里瞄了他一眼，江宇手放在唇边示意噤声，赫里转开视线看着徐枫杨。徐枫杨闭眼打瞌睡，人有些昏昏沉沉，一无所觉。
江宇的动静很轻，来到徐枫杨身边，伸手摘掉了他的耳机，笑道：“在听什么？”
徐枫杨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江宇后也没起身，随口回答他的话，“for the love of the princess，一首很古老的歌。”
江宇听了一会儿，确实不熟悉，“你喜欢老歌？”
徐枫杨摇摇头，跟江宇科普这首歌的背景，“这首歌是电影《brave heart》的主题曲，喜欢过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估计找不到片源了。”
高级知识分子出身的江宇难得遇到文化水平高的人，他笑着说道：“电影好看吗？”
徐枫杨道：“看个人品味吧，我看着觉得有点闷，最喜欢男主角被杀的那一段。”
江宇感兴趣道：“哦？为什么？”
“他高喊着自由死去。”徐枫杨看着江宇，平静道，“我喜欢这个。”
江宇挑眉，这是在骂他呢？不敢跟他硬碰硬，还要暗戳戳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倒是不介意徐枫杨这点小脾气，相反还有点可爱。
他心情不错，又问没个好脸色的赫里，“你呢？也喜欢吗？”
赫里冷冷地看着他，“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我哥的欣赏能力的。”
徐枫杨：“......他的意思是，不懂但喜欢。”
江宇没放在心上，又问徐枫杨道：“这里还住的惯吗？”
徐枫杨耸肩，“挺好的，谢谢。”
江宇把耳机还给他，坐在旁边的矮墙上，恰好为徐枫杨挡住了渐渐有些刺眼的阳光。徐枫杨大爷一样躺着，神情非常自然，“你就准备这样关着我们吗？”
江宇不以为意，“怕你那位心上人找你？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名义上你已经离开海蓝星了。”
徐枫杨无动于衷地闭上眼睛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斯嘉丽误解了，只是关系好一点而已。倒是费心你安排了，其实大可不必，我一个孤儿，无人在意死活的。”
江宇好奇道：“这么诚实啊，你就不怕我关你一辈子？”
徐枫杨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有着丰富的精神病医院关押经验，没事，日子一样过。”
这下不只是江宇，连赫里都皱眉看着他，“哥，你不要瞎说。”
徐枫杨睁开眼睛看他，知道赫里的意思是不要透露太多个人信息，以免江宇按着线索去找。
徐枫杨其实并不在意，他讲的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江宇找不到，真有兴趣追查倒是好事，他的身份反而面目模糊了。
所以他安慰地拍拍赫里，示意心里有数。江宇对他讲的话来了点兴趣，“你说我是精神病人？”
“不然关押我干什么？正确做法不是让我回家吗？”
江宇还认真想了想，他这个身份一向不把人命当回事，抓个把人也是常规操作。
主要是那些人不管抓来是想干嘛的，大部分最后都臣服了，极个别不服的都死了，他还真很久没想过关一个人是不是违法。
但在他的地盘，法就是他自己，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就是按照法律做事，所以不犯法。
“我觉得还好。”
徐枫杨点点头，“你能主动思考，我觉得也还行。”
赫里：“......”什么高端对位，我听不懂！
江宇笑着拉徐枫杨回到吃饭的小花厅，流水的珍馐已经摆上了桌。徐枫杨早饭吃的不多，这会儿正好也饿了，抄起筷子就吃，只是看到冬瓜的时候分了下神。
谢边不爱吃冬瓜，徐枫杨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这一段。好像除此之外，他也记不清谢边的爱好。
江宇注意到他的视线，道：“冬瓜怎么了？”
徐枫杨随口回答道：“哦，有个朋友不爱吃冬瓜。”
江宇倒是有些莫名，“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徐枫杨吃了口冬瓜，道：“不知道，可能大脑有自己的想法。”
江宇很喜欢徐枫杨奇奇怪怪的说话方式，“它有什么想法？”
“抓紧时间在脑子里做本回忆录吧，可能人的大脑有这样的机制，被危险触发后就喜欢回忆往事。”徐枫杨说着自己都笑了，“今天是冬瓜，明天可能是手表、房子、宝石什么的。”
江宇看向徐枫杨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有人送过徐枫杨手表、房子、宝石，和冬瓜回忆是同一个人。
徐枫杨心里有人。
江宇倒不在乎这个，只是有些好奇，徐枫杨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徐枫杨吃着豆腐，想着谢边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太阳。”
江宇道：“太阳？是温暖还是灼热？”
“是远。”
赫里看着徐枫杨，知道他说的人是谢边。
但他不理解徐枫杨说的“远”是什么意思？他们俩整天形影不离，看起来也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身份上也差不多，军衔虽然差了好几级，但他肯定徐枫杨说的不是这个。
江宇若有所思，“他不爱你？”
“按照你的逻辑，我喜欢家门口的猫，但它经常不理我，所以它不爱我？”徐枫杨反问道：“这世间难道只有爱情值得在意吗？”
江宇坦白道：“不，虽然我也不懂什么是爱情，但说爱情比较直白，让人能够理解。”
“你不如讲是生物本能，这样我更理解。”徐枫杨吐槽道，“我个人是不相信爱不爱的，你跟我说利益、说欲望，我反而觉得真诚很多。”
江宇失笑，“爱情这种一对一付出的感情你都觉得不可靠，友情亲情这种走着走着就散的，不是更危险？”
徐枫杨点头，“对啊，我从不高估任何一种感情。都是要散的，谁也不比谁高贵。”
江宇叹气，瞧了眼赫里，道：“你说这样的话，这位弟弟不会生气吗？”
赫里冷笑，“你指望他说什么？天长日久跟你发展一段斯德哥尔摩畸形关系？”
气氛突变，江宇唇边的笑意冷淡下来。
他跟徐枫杨插科打诨是情趣，对其他人向来是没有耐心的。
“你要感谢枫杨护着你，要不然你该留在枇杷山别墅里。”
警报声在徐枫杨脑中拉响，他无奈地看着江宇道：“可以不吓唬他吗？”
“sorry，但你陪我去花园逛逛？”江宇耸耸肩道，“本来今天就是想来陪陪你的。”
徐枫杨站了起来，道：“或许你一进门的时候就可以说，‘我们可以去花园赏花吗？’我觉得这种小学生都会的表述并不太难。”
江宇的心情慢悠悠好转，“下次注意。”
不过，江宇道：“你让他跟我道歉。”
名贵的花草总是要耐心等待才会开花，徐枫杨还没刺，江宇自然乐意宠一点。至于这株花前面的灌木丛，找时间砍了便是。
徐枫杨愣了一下，看着赫里，江宇要赫里道歉，人在屋檐下还能不低头？
“小赫......”
赫里冷漠地看着江宇，“对不起。”
徐枫杨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论起能屈能伸，赫里比他强多了。要他不这么冷漠，又会跟之前的人设冲突，徐枫杨觉得自己太难了。
徐枫杨现在只想江宇把注意力移走，于是催促道：“去看花吧，等会儿太阳升起来，花儿都蔫了。”
是的，这里还有仿生太阳！
江宇倒是听从建议去看花了，但是......
“小赫，是吗？”江宇笑得温文尔雅，“可以帮我们倒一壶茶来吗？我喜欢滚烫的。”
赫里收住眼睛里的杀意，起身去倒水。
江宇在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