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展甘童的父母热情招待了骆宁，只是多一副碗筷的事，邱阿姨招呼他吃饭，“到我家别客气，就这么点菜，你别嫌弃啊，没想到你会来，要是知道你要来，我就再买条扁鱼烧给你吃。”

骆宁温良恭俭，再加上破碎的家庭和优异的成绩，一直是平兴镇小孩争先效仿的对象，街坊邻里平日能帮都会帮忙，更何况他自己也争气，知恩图报，收到瓜果蔬菜，会主动帮忙分担家务，还能辅导孩子功课，陪小孩玩，讨大人喜欢。

骆宁觉得一桌子四个菜已经很不错了，坐下吃饭，“这些就够了，不用那么好的，姨。”

“要是我儿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邱阿姨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说。

间接性地惋惜不上大学的儿子，“之前让他上大学，他也不愿意，现在这个时代考不上大学哪行，早知道应该逼他去读的。”

甘童就是早些年学习上一窍不通，没有天分，反倒是初二就辍学跟亲戚在广东做服装生意还小有所成，小儿子甘展打小就各种补课、私教，成绩好不容易比姐姐好点，也只是一点，勉强上个普通高中，大学希望就小了，而且人各有志，他的目标也不在学习上，一家子没个读书人，她心里总是有道坎过不去。

骆宁吐软烂的鸡骨头，并不认同她的看法，安慰她，“有一项技能就行，上大学的人就是靠读十几年书吃饭，甘展也算继承了你和甘叔叔的事业，也不是坏事，还能一直陪在你们身边，我觉得挺好的，不像我，我大学毕业之后，肯定不会留在老家，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爸自然就有些事指望不上我。”

坏处很多，但是好处也有，比如他老了能有个伴，有了保障。

邱阿姨叹一口气，没说话，一直觉得骆宁很懂事。

他今年应该二十岁？比小展大一岁，对了，是二十岁，甘童二十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如果他们两个能成就好了。

邱阿姨很快陷入新的思考，一会高兴一会叹气。

大家司空见惯了，埋头吃饭。

吃完饭，骆宁主动帮忙洗碗，进厨房就被甘展握住肩膀转了个方向，赶出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不想洗碗了才留你吃饭的。”

“去去去。”

“怎么可能，我是自己想帮忙。”

骆宁说一句话的功夫就被赶出去了，厨房的木门砰得关上，甘展执意要自己洗。

骆宁无措地看看门又看看甘童。

甘童吐了瓜子壳，招手：“小宁过来坐，他爱洗就让他洗吧，以后家里生意不好了还能去餐馆给人家洗盘子，我看好的很~你坐下休息会，我听说你昨天大半夜去城里找朋友玩，来回都该累坏了吧？坐下来休息休息。”

甘童做事很果断，说完的话像一锤定音，等骆宁坐下后给他塞了一把奶香味的瓜子，继续追剧。她看得时候就表情不耐烦，一直拿遥控器快进，看了没几分钟，出去接一通电话。

甘展洗完碗只觉得今天过得真充实，出厨房乐呵地说：“碗洗好了，我们打麻将吧。”

骆宁指了指门：“童姐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

现在四缺二，又正是大年初二，大家都喜庆的过年，喊人比较困难，索性就不打麻将了，去二楼小阳台上聊天。

甘家的五金店在赶集的街上，路两旁，租金贵，还有很多人抢，二十年前寸土寸金，前屋是店面，后面就是睡觉的房间，家里的一切都小小的，高木桌又是写字桌又是放电饭煲的地方，小方桌才是吃饭的桌子，只有两个小板凳。

家里来人了就用线圈临时当板凳坐也行，放洗衣机的上面挂着梳妆镜，厨房跟睡觉的床只有一个木板隔着，这么小的地方却被开发到最大化，骆宁小的时候特别向往这种房子，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

二楼的阳台也很小，更别提还圈出中间的一块养一些花花草草，头顶是纵横交错的晾衣绳，现在天黑只有孤零零的夹子乱七八糟的在上面。

抬头就能看到月亮。

今晚也没风，并排坐着不算冷。

甘展见骆宁在看天上，犹豫了一会问：“你喜欢现在这个阿姨吗？”

骆宁愣了一下，缓缓把头低回来，看着面前发绿的砖缝，真的很神奇，昨晚一口气跟付衡倒完苦水，现在已经有几分释然了，“还行吧，我喜不喜欢都不是重要的，毕竟她不和我过一辈子，我爸满意就行。”像吃晚饭时说的，自己在家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说这话的时候，甘展一直盯着他，觉得他没有在强颜欢笑，今天的他比年前的他，稳定了许多，那天的他很纠结，好像脑袋里有很多乱糟糟的想法，他很庆幸骆宁想开了/心情变好了，同时又有点落寞……

他坐正，打起劲，“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大学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骆宁脑袋里一瞬间想到的都是跟付衡的点点滴滴，刻意地避开，“还行吧，大学城是几个学校在一起，然后有几条商业街，买东西很方便，校园里隔段时间就会举行活动，唱歌比赛，英语作文比赛，还有运动会，宣讲会……就挺充实的吧就。”

“你的学校有多大啊？我的意思是，多少亩？”

“学校有三个校区，每个校区接近2000亩。”

“平兴高中在镇上算上宿舍楼只有不到100亩……那你的学校真的很大了。”对这个计量单位才有概念，甘展算了一笔账，突然笑容更加灿烂了，为骆宁感到高兴，“太好了。”

“那……”你的对象，他对你好吗？

想问又忍住了，甘展看着现在的骆宁，比高中的时候更加耀眼，内敛到不陈蒙，有修养有内涵，这次回来好像也长了一点肉，高中三年最常出现的潮牌羽绒服也被新的大牌替代。

前几年面包服火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网购经验，在网上买了一件二百多的棉服，穿在身上没形状，臃肿。

现在的这个男朋友把小宁养得很好。

因为感受到幸福，内心才会无比宁静/强大。

“哎——”

“你想说什么，怎么没声了？”

“没事。”

坐了一会感觉天黑的快要看不清三米外的东西，骆宁觉得差不多该回家了，看时间的时候看到付衡微信、企鹅、电话三番轮流轰炸，他的信息一下出现几十条弹窗，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手机是静音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