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身旁的锦被，骨节都有些发白。

“主子，您忍着些，需得把淤血揉开才行。”秋枫心疼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少女，手上却不敢收力。

“无妨，你继续。”何妙芙的额头上布满细汗，狠狠地闭了闭眼，抿紧红.唇将痛呼声咽下。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一些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想来想去在盛康宫受罚的这五天的场景却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从第二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一些妃嫔特意在她受罚的时候去盛康宫请安，但是她们都会被太后叫进去，唯独她，孤零零的跪在庭院里。

那些人嘲弄的眼神让她几欲发疯，如果不是她每次都狠狠地掐着自己受伤的膝盖，勉强靠着疼痛保持清醒，那些人早被她杀了。

何妙芙扭曲的脸上满是狰狞，秋枫不小心瞟到她的神情时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低下头去，她不是没察觉自家小姐的变化，私下里也曾跟春樱提起过，但她们都认为小姐的异常都是受后宫这云波诡谲的环境的影响。

尤其是见到金尊玉贵的小姐放下身段去讨好皇上和庄贵妃，都让她们自责且心疼。

何妙芙现在没心情去关心秋枫在想什么，她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报复太后那个老东西。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法子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如兰轻声轻脚的进来了，“主子，周选侍来了，正等在门外。”

何妙芙心中恨意正浓，闻言猛地转过头，厉声问道，“她来做什么？”

如兰被她满含杀气的眼神惊得后退一步，连忙垂下头不敢去看她脸上的神情，咽了下口水稳了稳心神，恭敬地回道，“回主子，周选侍说她是来替太后娘娘和周才人道歉的。”

“呵。”何妙芙冷笑一声，“是太后让她来的？”太后正憋着劲收拾她，怎么可能让人来给她道歉。

果然，如她所料，如兰摇头，“是周选侍自己要来的，她说她觉得太后做的过分了，而且在周才人私自将您受罚的消息传遍后宫，也做的不对，因此特意来替她们向您陪个不是。”

何妙芙冷笑，“她是什么身份也配打着太后的旗号来耀武扬威。”恐怕赔不是是假，来看她的狼狈是真。

昨日她被皇上救回来之后各宫妃子都打着关心她的旗号来派人来看望她，何妙芙以身子不适为由将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全都拒之门外，这其中就有昭阳宫的人，如果今天她让周霓裳进来，那不仅是打了满宫上下所有妃嫔的脸，还得罪了庄贵妃。

“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何妙芙绣眉一挑，眯了眯眼，轻声问道，“前几天麟趾宫是不是发了几个宫侍？”

“是，据说是周选侍觉得这几个人苛待她，所以动了私刑。”如兰跟着她有一段时间了，对她话中的意思已经心领神会，直接将她感兴趣的那部分说了出来。

何妙芙满意的点头，“贵妃娘娘以前就下了死令，禁止各宫私设刑堂，禁止私下打骂宫侍，这周选侍大概是宫规没学好，你去回了娘娘派人去教教她。”

她现在虽然没了协理六宫的权利，但她埋下的钉子都在，各宫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虽然不能说一清二楚，但也了解一些。

尤其是已经彻底沉寂下来的麟趾宫，对她来说更没有秘密了。

如兰领了她的命令就出去了。

周霓裳看见出来的是何妙芙身边得用的大宫女，便以为她的计谋奏效了，脸上多了丝志得意满的微笑，正要抬脚往里走就被人拦住了。

“请周小主稍等片刻。”说完如兰便安排如因守在这，她则往昭阳宫方向走去。

周霓裳纳闷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满的说，“你们怎么回事，你家主子都应了，你们怎么还不让我进去。”

如因则木愣愣的，重复刚刚如兰的话，“请周小主稍待。”

周霓裳本来就等了一会了，现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有什么事，为何不让我进去，还是你们这些奴才故意为难我。”

奈何如因就像个榆木疙瘩，怎么都不让路。

周霓裳到底是国公家的小姐，做不出闯门的举动，只得耐着性子等着，“哼，耽误了太后娘娘的事，仔细你的皮，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家主子也救不了你。”

听了这样的狠话如因仍然没有反应。

正当周霓裳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如兰带着禅音和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回来了，周霓裳正要开口斥责她，就见她让了让身子，那两个老嬷嬷就走到了周霓裳的面前。

周霓裳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们，后退两步，不悦的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那两个老嬷嬷就一左一右的抓住了周霓裳的胳膊，冷冷的说，“奴婢奉了庄贵妃娘娘的令，来教导周选侍宫规，请周选侍随奴婢回宫吧。”

周霓裳惊诧地看着一旁微笑的如兰，一边挣扎一边气急败坏地低吼，“我..我好心来看你们主子，你们竟然算计我。”

如兰一躬身，恭敬地说，“主子让奴婢代她谢过周小主的好意，不过，周小主还是快跟嬷嬷们去吧，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几位小主都要学习宫规，考核合格了才能出门呢。”

周霓裳被她的话讽刺的面红耳赤，她拼命挣扎，可惜力气不如那两个干惯了粗活的老嬷嬷大，被她们加在中间拖走了。

周霓裳的贴身宫女阻拦不及又怕过后受罚只得瞪了如兰一眼就跟着跑了。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如兰对禅音歉意一笑，迎着她进门。

室内何妙芙结束了今天的治疗，正闭着眼休息，这五天的惩罚到底是伤了她的筋骨，昨夜整整一晚上她都疼的睡不着觉，好在太医说过她这种情况只会持续到膝盖上的淤血散尽就会好转。

不然她爬着都要去杀了太后那个贱人。

“主子，庄贵妃娘娘派禅音来看您了。”如兰对她还有些惧怕，说话都比以前恭敬多了。

何妙芙睁开眼，冷冷的说，“让她进来吧。”

却眨眼间换上一副虚弱的模样，见到禅音的那一刻她眼眶微红面带感激的说，“多谢娘娘记挂着我。”

却不知禅音从进门时就在观察她的神情，见她并未表现出一丝怨怼之意，心中甚是满意，说了一声得罪，就上前几步掀开薄被看了看何妙芙的膝盖。

然后后退回去，从袖中抽出一个细长木盒，躬身道，“明主子，贵妃娘娘听闻您夜里疼的睡不着觉，特命奴婢前来给您送一盒安神香。”

她将盖子抽出，示意何妙芙往里看，只见盒子里只有少少几根线香，何妙芙只问道一股幽香，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异常好闻。

禅音很快就将盖子合上，解释道，“不是娘娘吝啬，这香用料特殊，闻久了对身子不好，当明主子您觉得疼痛难忍的时候点上一会，便可安然入眠。”

“哦？还有这种香？”何妙芙好奇的嗅了嗅，那异香仍在她鼻间萦绕。

“是，这种香是由古时的五石散演化而来，这里有一味乌草更是会让人上瘾的东西，只是这种香具有止痛凝神之功效，因此娘娘才特恶为您寻来。”

何妙芙垂眸嗅了一会那香气，笑了，“多谢娘娘如此为我劳神，等我身子好了，定要给娘娘磕头谢恩的。”

禅音笑着摇摇头，“明主子不必如此，娘娘真心疼惜您，您身子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何妙芙笑着点点头，擦了擦因激动而流出的眼泪，“你回去时替我谢谢娘娘，等我好了再去当面道谢。”

禅音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自然点头应下。

何妙芙让如兰将人好生送走，自己则拿起她木盒端详起来。

秋枫见人都走光了，担忧的上前，她咬咬唇，纠结半天还是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了，“小姐，庄贵妃这是做什么，这东西怎么能送来给您，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可是死罪啊。”

何妙芙仿佛没听到似的，抽出一根香放在鼻下细细闻了闻，但她不通香料，根本闻不出什么。

“秋枫，你来闻闻，能分辨出这里面都有什么吗？”她将香递给秋枫，见她不接，便又抬了抬手。

秋枫踟蹰半天才接过来，她那不情愿的模样逗得何妙芙一笑，安慰道，“你家小姐又不是傻子，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说着她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那里如因被如兰拦在门外，清冷的声音响起，“再说，我对庄贵妃还有用，她不会害我的。”她在心里加了一句，在没把所有东西都交出去之前，皇上也不会允许她出事。

秋枫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既然小姐说了没危险，那她就相信。

“怎么样，里面都加了些什么？”

秋枫连忙收回心神，“就快好了。”

何妙芙噗嗤一声笑了，庄贵妃从来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费心思，今天给她送这个东西，其中必有深意。

“小姐..”秋枫将那香放回盒中，然后又将盒子放得远远地，她神情有些凝重，“这香里除了乌草还有麝香和龙涎香，其他的就都是一些寻常香料。”

“麝香？”何妙芙诧异的问道，“这东西..”说着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麝香不是会伤人根本，让人不孕吗？”

秋枫摇头，纠正道，“麝香的确会让有孕的人流产，但没有身孕的女子只有接触大量的麝香才影响身子，这香里的麝香含量很少，单凭这几根香，不会对您有什么危害。”

听完她的话，何妙芙才放下心来，她这辈子除了报仇唯一的执念就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如果庄贵妃敢对她下手的话，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其实这香最大的危害是乌草，不管是闻味道还是吃，少少一点都会让人上瘾，时间久了还会让人发疯啊。”

“这乌草还能吃？”何妙芙诧异的问，她不懂医理，听了秋枫的话，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嗯，可以吃。”秋枫担忧的说，“所以它才危险。”

“那宫里有乌草吗？”她觉得她已经猜到庄贵妃给她送这香的用意了，她心思急转，却想不明白庄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东西有毒，宫里怎么会有。”秋枫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自家小姐在打什么主意，连忙开口制止她，“小姐，这东西碰不得，碰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何妙芙眼神一转，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傻子，为何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去吃那毒药。”

话虽这么说，但她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好说歹说才将满怀疑虑的秋枫送出去，何妙芙连忙叫来如兰，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