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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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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东八十里外,狼水峽密林。

章麓的身影映照在李鹤霖的梦里,他仿佛看见了章麓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裙,站在高高的香山上,遥望远方。

他想伸手触摸对方,却被人突然推了一下,她猛得睁开眼,他扭头看向将他拱醒的‘麓风’。这是抵达平州后,章启送过来的银狼,还是当年李鹤霖送给章麓的。

当年李鹤霖在北宁关外的一处山脉夜宿时,发现了被遗弃在洞中的小银狼。那山洞看起来像是山林猎人的暂居地,小银狼已然奄奄一息,像是被抓它的人放弃了。

李鹤霖只是出于对生命的同情将它带走,后来将它送给章麓,也是以为他们很像。

章启告诉李鹤霖,当初回家后,一直很沉默的章麓,每每看到它都会放声大哭,哭得章启无论如何安慰都无法缓解。直到章麓自己哭累了,才默默抱起小狼,独自回到屋子里看书苦学各种知识。

在章麓的细心照顾下,麓风很快就能独立行走,章麓便放其在范阳郡西郊的绵山里长大,每天都会去看它。就这样一人一狼坐在山顶上,看着北宁关的方向。

那段时间,是章麓最为崩溃的时候,她的心防只剩下一根纤细的线,全靠这匹狼拉扯着。

当年只有小臂长的小银狼已经长到半人高,威武雄健。它似乎在李鹤霖的身上闻到了属于章麓的味道,初见时戒备的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认可了这个新伙伴。

此刻,这匹半人高的巨狼正绷紧了肌肉,弓着身子,警惕的看向东南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呼噜声。

四周十分寂静,连狼啸……等等!李鹤霖翻身伏地,屏息观察了三息,惊觉林子里的狼啸不见了!这不对劲!

他迅速起身,一脚踹醒鼾声如雷的楼松,低声吩咐道:“灭火!全体戒备!”

睡得正沉的楼松一个激灵爬起来,身侧的刀已拔出三寸,他懵着脑子踢醒小队里的兵,指挥着他们灭火,一切的一切都像刻在骨子里的一样,即便脑袋跟不上,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

刚刚还睡得混天黑地的士兵们纷纷从梦中惊醒,迅速寻找自己的装备和战马。

“有尿的解开裤带灭火,没尿的收拾包袱清理痕迹!”

‘麓风’依旧在对着东南方向低声嘶吼着,李鹤霖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麓风’上战场的经验甚至比李鹤霖要丰富得多,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极为敏感,它如此警觉必然是有其他人也进了山林。

可方圆十里之内并无村,求援小队早已与李鹤霖接应上。加上李鹤霖领一千墨云骑在辽城西南方向,找到了躲藏在地窖中的守备将军之子韦德海,他携带着辽城守备军的名册,隐藏了不少粮草辎重。

李鹤霖带着辎重后备,行走最慢,不可能遇到其他小队,来的只可能是高丽人!数千火光隐隐约约显露于林间,正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程卫昭用沾了唾沫的手指置于空中,感受林中风的流动,静待三息后,对李鹤霖说到:“我们在下风处,若是对方火攻,于我们不利!”

“找护坡!”

“是!”

李鹤霖朝三个斥候扬了扬下巴,三人立刻上马朝西南方而去。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周其余身边,一个飞踹将人踢醒:“起来!”

韦德海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好不容易放松片刻,突然被人踹醒,崩溃的大喊道:“你有病啊!我都三天没合眼了!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囫囵觉!”

李鹤霖兜头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再大喊几声,正好让高丽人将你的头颅一并挂在城墙上!”

“又来?”韦德海瞬间睡意全无,三日没休息过的脑袋,疼的突突突直跳。他迅速起身收拾行囊,确认舆图和重要公函都在,才紧紧跟上正在部署兵力的李鹤霖。

程卫昭从山坡上跑下来,神色凝重道:“来人至少六千,大概率都是骑兵。高丽人这几年非常喜欢养重骑兵,我们若是与之对上,恐怕不利。”

李鹤霖遥望四周山林,道:“这里地形不适合防守,全队向北退一里,在翠纳溪附近找制高点,将辎重车围成防御带,坚守待援!”

“可我们离平洲驻点还有一百里,去哪儿找支援?”韦德海问道。

李鹤霖:“白狼水的入海口以北有一暗哨,离我们只有二十里,我们只需抗住半个时辰,便能等来救援!”李鹤霖没有在东北待过,但他在西北的时候,跟着蒋昌伯上战场,蒋昌伯是他的师傅,也是虞庆侯章涛的师弟,是虞庆四大将之一。

算起来,韦德海的师傅陆将军还是李鹤霖的师伯呢。

这时,三个斥候飞驰而回,冲李鹤霖拱手道:“高丽骑兵六千余人,轻骑约有一千,其余皆是重骑。分了两队,一队朝我们这边来了。正排开分散搜索,离我们还有六里,大约一刻钟便会到。”

李鹤霖点点头,这个数量与程卫昭预测的一样。他立刻更改策略,告诉众人:“卢康,你率领小队护送韦德海去往暗哨,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其余人随我断后,只要我们挨到戌时初,援军必到!”

“啊——”突然传来两声哀嚎,几人寻声望去,只见程卫昭捻弓收箭,眉目冷冽:“临阵逃脱者,杀无赦!”

韦德海的脸变得惨白,这一批可是李鹤霖亲训的骑兵,共一千二百余人,大多都是从蒋昌伯叔叔手下的精兵强将里挑出来的。这般勇猛善战的兵卒都想要逃跑,可见对方来势汹汹、令人胆寒。

他父亲虽是辽城州守备将军,但他可是个完完全全的文官!他抱紧了怀中装着公函舆图的包袱,紧靠着李鹤霖的身子微微颤抖。

李鹤霖感觉到他的害怕,一把攥住他的胳膊道:“韦德海,关键时候你可别怂!想想你的小师妹章麓!她十二岁便见过尸山血海,她都能挺过来,你一定也行!若是你怀中的东西丢了……想想平州关的十万百姓!”

韦德海咽了口唾沫,拼命克制自己心中升起的巨大恐惧,可强打起的精神压抑不住发麻的手脚,他脑子一片空白的被卢康拉走,然后翻身上马,甚至没能来得及回头再看李鹤霖一眼。

斥候再次来报:“还有三里,前锋有一千六百骑,后续至少还有两千骑。”

李鹤霖环视四周部署,一双双眼睛在透过林间的夕阳下闪闪发亮。他举起手中的刀,说道:“弟兄们!到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从今日这一战起,我们将大开杀戒、名留青史!”

“墨云骑勇猛无敌!”

“无论如何,此番都要杀他个痛快!”

李鹤霖扬手止住众人振奋人心的叫嚣:“只要我们能活下来,到了平州,我请你们喝聚丰楼的好酒!”

“好!”

林间的风带来高丽人的马蹄声。

骑兵队伍中的高明硕挥舞着手中的锐刀,看着近在咫尺的梁狗营地,兴奋的大叫出声,命令随行骑兵快点,再快点!

六千六的高丽骑兵分为南北两路,南路由高丽王的大儿子高维正和小儿子高明硕率领。两个儿子为了争功,早已势如水火。此番发现梁军踪迹,高明硕势要取得头功,立刻下令冲锋。

然而高维正不喜欢这个宠姬生出来的竞争对手,刻意压下归顺于他的几个骑尉长,不让他们跟随高明硕追踪。而高明硕也丝毫不在意,领着愿意追随的几个骑尉长,大约两千六百余人率先朝梁军的去路追去。

他这么做也有一定的考量:探子说这队梁军带着辎重,只有一千二百骑,连夜奔逃又负重定是疲惫不堪,以高丽战车的勇武和骑兵的骁勇善战,加上绝对的人数优势,足以对抗对方的骑兵。

若是他趁其不备偷袭成功,两千多铁骑这么一冲,定能不耗分毫的将对方完全击溃!就算对方真的难缠,高维正的三千余骑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等回了营地,只要将不敌的原因推到高维正的身上,说他故意领兵不援。以父王对自己的宠爱,加上自己冲锋陷阵的勇猛,父王定会奖赏于他!

这么一想,他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呐喊道:“勇士们!出击!用梁狗的鲜血给你们祭刀!”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尖叫,所有高丽骑兵都在兴奋的嚎叫。

终于,轮到中原人因为他们的强大而颤抖了!终于不用被中原人欺压,年年上贡了!感谢鲜卑人的慷慨援助!神明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高明硕已经被唾手可得的大功冲昏了头脑,他流着涎水,将手中嵌满宝石的锐刀挥舞得更加卖力。在看见梁狗的一瞬间,直直指向他们,高喊:“给我冲!”

沉闷的长号划破了林中的寂静,数不清的抽刀声此起彼伏,落在树上休憩的鸟儿被惊醒,哗啦啦啦的振翅而飞。

此时,一个小队突然从右手旁的小山岗上冒头,青葱的矮松密密麻麻的种植着,为他们遮掩了身形。为首的程卫昭拉弓射箭,泛着寒光的箭头瞄准高明硕,只听得‘唰’的一声,破空而至,正中高明硕肩膀。

箭雨纷纷而至,宛若秋风席卷落叶,密集得直奔高丽骑兵而去,纷纷命中冲在前头的骑兵,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一箭未中头部,程卫昭轻啧一声,赶忙俯趴在地退下了山坡。下一息,他们原本偷袭的地方,迎来了高丽人的一阵箭雨。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尘土飞扬在每个人的头顶,所有人紧紧贴着小山坡的内侧,不让身体暴露在敌军的目光之下。

待箭雨过后,听得马蹄朝他们而来,程卫昭快速吩咐道:“我断后,你们游击,切记不要恋战!尽快将人引到胡马涧。”

若说以前他对李鹤霖并不服气,那么现在,他对李鹤霖判断局势能力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当时李鹤霖命他带领五十弓箭手于此处诱敌时,他还担心对方不会上当。但李鹤霖分析了斥候所报的情况,认为此次来的应当是高丽王的三十六骁骑中的几个小队,编制类似于禁军,但武力值却堪称高丽顶峰。

而高丽王断不可能亲自指挥,那么只能是参与辽城州一战的两个高丽王子。这两个王子在辽城州一战时,因为获得了鲜卑人的帮助,偷袭成功,打了守备军一个措手不及。加上鲜卑人从医巫涧南下,夹击营州,断了辽城守备的后路,才致使其伤亡惨重。

按照韦德海的说法,在高丽大胜之时,这两个王子忙着争功,竟连主帅都命令都不听,只顾劫掠城池没有堵截他,才让他在亲卫的保护下成功逃了出来。如此好大喜功之人,定然会抓住一切机会追击梁兵。

因此,这五十弓箭手定能引得至少六百骑兵追缴,到时候他们对上的先头部队就只有一千六百骑兵,一对一的情况下,有机会在对方的大部队到来之前绞杀对方。

结果,还真的被他给猜中了,领兵的居然是高丽小王子!不得不说,李鹤霖于排兵布阵一道确实比他强上许多。

思量之间,他也没闲着,已发出十几只箭矢,全部命中。被射下战马的高丽骑兵滚落在地上,被后面的战马践踏的惨叫连连、哀嚎边野。

嗖嗖嗖——

几只箭矢擦着程卫昭的脸颊、手臂飞过,擦出一道道血痕。他轻啧一声,心道,他手中这还只是普通的角弓,若是换成章启亲卫手中的连发弩,哪儿还有这群高丽狗嚎叫的机会!他猛一夹马肚,飞快的往埋伏圈而去。

追在后面的高明硕简直要气疯了,一个梁狗没杀死,反倒己方先被射死四五十人,混乱的骑兵队伍被哀嚎声充斥着,直将他的怒火冲到最顶峰。

“给我追!都快点!杀不死他们,你们就都给我死!”高明硕狂怒,他一定要追上这群残兵杂种!杀光他们!于是他带着生下的一千余骑兵紧随其后,完全忘记之前的想法,只想将眼前的这几个梁狗通通杀光!

忽然,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混杂着战马嘶鸣声自前方响起,高明硕眼前的骑兵们瞬间混乱成一片,后面的的士兵来不及勒马,通通撞翻前面的士兵及战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嘶鸣声如同催命符一般,令整个骑兵队伍都乱成一团。

高明硕眼疾手快的拉过身边的盾兵挡在自己身前,慌乱的四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绊马索!勒马——”前面的小队长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来,高明硕才长舒一口气,将盾兵推开,命令后面的骑兵勒马:“绊马索而已!慌个屁!一群怂瓜!”他骂骂咧咧的观察着前面的局势,心里的火在发现前面已经人仰马翻后,直达顶峰。

头部的骑兵遇到突发状况时极难迅速反应的,尤其是他们还是重骑,灵活性是远比不上轻骑兵的。此刻,他们如同翻到的油瓶一般,乒乒乓乓摔做一团,冲的最前面的士兵被绊马索掀翻在地后,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后面的马践踏致死。而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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