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顶着鸡窝头耷拉着眼皮在厨房做早饭。
一边发呆一边做饭的结果就是油烟满家，顾青被呛的满眼是泪，想打喷嚏又怕惊动客厅熟睡的人，只能捂着鼻子哈蟆吞蛋似的把喷嚏一个个憋回去，这上手一捂，又没个轻重触到了惨不忍睹的：“擦——”
顾青疼的龇牙咧嘴，差点把锅铲丢出去。
锅里的煎蛋变得金黄，顾青拧了拧发红的鼻子，拿铲子翻了个面儿让它继续煎着，又去锅里用勺子搅了搅皮蛋瘦肉粥，打开冰箱拿出顾母送过来的秘制酱黄瓜，顾青拿刀一点点切成薄片儿，这时候煎蛋也好了，顾青弯腰关了火。
说实话，别看顾青在有条不紊一板一眼在厨房忙活着，家庭煮夫一样就差把“贤良淑德”四个字放大加粗纹脑门上，其实魂儿早就飘到客厅沙发上那团还在熟睡的人儿身上，原神就一直没归位。
苏云离还没醒，也是，酒品烂的不行，昨天两人又翻来覆去的折腾，这“深夜派对”差点就要变成“彻夜狂欢”，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又从地毯上搞回沙发上，两个人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滚成一团，都恨不得把对方焚烧殆尽，魂飞魄散才好。
想到昨天晚上那出，顾青老脸一红，但又比早晨刚起来的五雷轰顶那种手足无措好了不老少，虽然两人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可是该看的该摸的该啃得一项没拉下，比洗浴按摩一条龙还全乎......
顾青死死掐着对方的腰，急咻咻的喘息。对于同性之间，顾青是半分经验都没有，甚至连非分之想都没在脑海里滋生出过，可对面脸色绯红的人也毛毛愣愣一副果子没熟的样儿，只是嫩艳红的嘴唇微张，茫然无措地半阖着眼望向自己，还不如顾青开窍上道儿，顾青要紧牙，翻身压在他背后，一只手手压住他的脖子，把苏云离的脸死死的按在松软的地毯里，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帮他纾解，这段回忆，他记得很清楚。
顾青一摸它，它就发抖。
热液肆意，几欲沸腾。
苏云离身体全浮上了艳丽的玫瑰色，倏尔眼泪流下，顺着鼻翼滴进毛毯，他侧过脑袋，忍住嘴里破碎的呢喃，颤抖着的鼻音调不成调，像海岸边纤美圣洁却濒死的海鸟。顾青看见他悬挂在眼角的一滴清泪，突然抬手帮他抹掉，温柔出声：“别哭。”
其实当时顾青是想挤兑他的：“爽|的？？这么舒服吗？！”
他真的恨死他了，恨得要死，恨的灼心烧肺！恨他面瘫，恨他无情，恨他是个践踏别人一腔爱意的蠢货，更恨他.......不爱自己......
可话到嘴边，顾青又咽了回去，胸口只剩下又麻又密的心疼，想说，说不出口，想刻薄，也刻薄不起来......
顾青把黄瓜片码在小碟里，顾青擦了擦手，压开一道窗户缝，沉默着点燃一根烟慢慢抽。
一开始顾青只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酒店生意上，需要认识的人多，需要攀的关系，需要打点的事情，一个比一个复杂，可是想着想着，思绪就又转回了还睡在沙发上的那人身上，顾青现在还不清楚苏云离昨天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反常，到底是搞的哪一出。
毕竟，两人高考结束后，闹了个不欢而散，一别两头，各安天涯。
当初自己先动情，明骚暗贱动着各种心眼儿勾搭暗示人家，最后毕业聚会还上赶着一通告白，差点连夜趴在顾母房间梳妆台上小学生憋作文一样打个告白稿，后来当场被人家拒绝了个彻底，连回旋余地都没，最后聚餐还撞见他和乔涵的“奸情”，顾青跟个冤大头似的最后还给人腾地方，连句“谢谢”都没换来，一颗热腾腾的心被踩得细碎。
从破釜沉舟到破罐子破摔，从心如擂鼓到心如死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男性尊严践踏的屁都没剩下。
可是话说回来，阔别多年，再一次相遇，苏云离昨天对自己的匪夷所思的热情，又让顾青觉得饥寒许久的人被灌了迷魂热汤一样，如糖似蜜，像是有毒的糖霜，哪怕这甜来的匪夷所思，全都是一个虚幻缥缈臆想出来的梦，顾青也认。
这东西，既然已经发生，情之所至，你情我愿，哪有什么谁是谁非、吃亏不吃亏，都是成年人了，又是俩大男人，打破砂锅硬把事情聊得透透的，反而没余地，没意思。
顾青发愣的功夫，苏云离已经皱着眉从沙发上慢慢坐了起来，毛毯滑落到地上，掉在灰色毛绒绒的地毯上，不是熟悉的环境陈设，地上还到处散乱着用过的卫生纸。
苏云离揉脑袋的手僵住了。
清冷的眼神带着刚睡醒的迷离，环视了一周，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衬衣不翼而飞，上身光裸，青青紫紫斑斑驳驳全是痕迹，裤子是一条棕色格子睡裤，这些都不是自己的衣服。
昨夜一些零散的场景钻进脑海，这下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顾青不经意往沙发方向一瞄，眼见着那人竖着几根呆毛坐起来了，浑身青青紫紫，比非洲花斑蟒还斑斓，顾青帕金森似的手抖了下，烟都没拿稳，还差点被烟灰烫了嘴，“擦——”忙不迭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顾青厚着脸皮清了清嗓子，也顾不得害羞了，准备到目前为止正式友好打出第一声招呼。
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顾青心里翻腾，脸上镇定：“早啊。”
苏云离转过脸看向顾青，琉璃般的眼睛不再满含醉意和春情，又是一副冰肤玉骨绝尘仙宗的模样，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顾青，没有开口说话。
“那个......”见对方不说话，顾青心里有点没底，有人喝多了人前人后大翻天，这要断片儿了还好，一忘解千愁，这要是醒来还记着，俩男人之间没羞没臊鱼死网破一晚上，心里还不得膈应死，要是马上装失忆，顾青也理解，“昨儿.....”
“我衣服呢？”
“啊？”顾青一愣，没料到对方开口是这一句。
苏云离拿开毛毯，赤着脚光裸着上身站在地毯上。
苏云离骨骼纤细，窄腰长腿，周身泛着皎月光晕般的白，一副缠绵似水的好身子，可只有顾青知道这完全是假象，他体会过这人抱紧自己时，因为发力而紧绷有力的细薄肌肉和鼓噪灼热的肌理，像一张劲弓，像一把能马上刺进顾青心脏的玄冰刀刃。
此时这把“玄铁”看着十分软弱可欺，身上红痕点点，看的顾青心跳加速，很想像个变态一样冲上去和他再来一次。
连忙抓起身边椅子上担着的一件外套，顾青大步走到苏云离身边给他往身上套：“来......抬胳膊，你先穿这个。”
苏云离一愣，下意识抬胳膊伸进袖筒，“怎么？”
“什么怎么，你捂着点不行？”顾青脸上发热。
“我是男的。”
“待会儿马上有人上家里来给我送材料......没奶你也得给我捂着！”顾青皱着眉拎起他另一只胳膊往卫衣袖子里抻，“谁也不给看！”
苏云离怔住了，半天也没了动静，顾青扭着他的胳膊往袖筒里送。一撇眼，苏云离就看到了自己抬起的胳膊肘内侧，几个红红的印子，在赛雪的皮肤上，分外显眼，想强行忽略都不行。
这不是睡觉磕的，也不是掐的，这是顾青昨天晚上抱着自己，用嘴嘬出来的红红的草莓印子。要说刚才苏云离还有点刚睡醒的意识迷离，现在这么视觉一激灵，可算全醒了。
脸上跟泼上去冷白色油漆一样，不自然、僵硬、惨白搅合在一起，苏云离一脸复杂，复杂的顾青完全看不懂这人的心思，也跟着半晌无话。
电饭煲的定时响了一下，在顾青听来简直是打破无尽尴尬的中国好声音，退开一步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电饭煲：“我做了早餐......”
“不了，我走了。”眼前的人木着一张俊脸扫了一眼套在自己身上略微显大的套头卫衣，上面是一些看不懂的张狂涂鸦，还有个大骷髅头。又朝顾青淡淡开口：“给我找一套正常点的，我要去上班。”理直气壮的没有一丝羞赧或者扭捏。
啥？？走？？妈的想走？！上哪儿去？！听这指派语气，咋合着好像你是什么豪宅主人？我是你贴身管家？
来了老子的营寨，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服帖的，岂容你个细瘦伶仃的小白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我是啥，直接送个外号叫“一夜嫖”得了，还不给钱倒贴走一身衣服的那种倒霉催。
顾青庆幸自己不是个女的，这货穿上裤子翻脸不认人，呸，倒是不至于说成翻脸.....就这种拔吊无情，啊呸，自己又不是被压的那一个......反正要自己是个女的，对方要是敢这样犯渣，一手美甲马上给他幻化成三尺长挠子，给他脸上抓个三花聚顶再也见不成人！
顾青瞬间又有点上不来气。
合着老子伺候了你一晚上，前夜忙了后夜忙，大早晨还得顶着鸡窝头黑眼窝子给人死乞白赖做早餐，结果这死没良心的眼睛一睁，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要走？
顾青不接受。
寒着脸，黑黢黢的眼睛死盯着眼前的人一眨不眨：“昨夜的事儿你忘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破的令人心惊的下嘴角，此时那处已经结了红黑的硬痂，一张嘴就要再次裂开冒出血，顾青疼了一下，更来气：“你看见没？？啊？想起来点啥没？”
“.......”苏云离站起来，瞥了眼顾青的嘴唇，就过电似的抖开眼，半晌淡淡的说了句：“对不起。”揪了揪身后的卫衣帽子，苏云离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你也咬我了。”
“......”嚯，这是没失忆是吧。
“我喝多了。”
“喝多了？喝多了就能精虫上脑？？喝多了就能提起裤子不认人？？你看我嘴唇子，你吃过哈尔滨大红肠没？？你看我这嘴唇子现在像不像？？啊？？别人老同学相见成团握手，你把你老同学睡成一团？！”顾青越说越不是滋味，本来脸皮就够厚，现在一顿语言输出压根不管不顾，虽然是苏云离主动在先，但顾青后发制人，把人牢牢压在身下，也算便宜占尽。
但是苏云离现在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就让顾青也想跟着无所谓的心越发不是滋味。
苏云离听得呆滞了，这通粗俗的语言俨然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始乱终弃饥不择食的猥琐渣男，而顾青成了默然垂泪受尽委屈的受害者。在苏云离的知识体系和大脑架构里，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些过于露骨粗俗的字眼，只能呆愣愣干傻着。
两人凝望半响，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顾青拉着脸气咻咻走到苏云离面前，两人相距一米，苏云离吸吸鼻子，能闻到顾青手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葱花味。顾青视线微微下垂，盯着眼前阔别了6年的眼睛，压着嗓子说：“先别走，吃了早餐再走。”
苏云离低下头，有些无措的扯了扯衣摆，静立了半响，最终轻轻地点了下头。
顾青眼睛一弯，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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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在饭桌前坐下，唐一哲一个微信语音就打了过来。
顾青心里正二人世界浓情蜜意，贼烦这种没眼力见儿不怕死往枪口撞着搞破坏的，听见语音铃声就跟听见苹果默认闹铃催命一样脑瓜壳直嗡嗡。
顾青端着汤碗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下对面安安静静坐下的人，一只手拿起手机一划，就给他拒接了。
结果对面不死心，紧接着再次打了过来，估计确实是有什么重要事，顾青眉心跳了跳，耐着性子划开了，结果没想到这次是个视频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顾青两眼一黑，再想把手机扔出去已经晚了。
“老大！干啥呢就挂我电话！！”聒噪的声音呱呱呱，委屈值100%。
角度问题，唐一哲是把手机拿在下巴磕底下打的视频，两鼻窟窿就跟敦煌黑窑一样又黑又深，一个窟窿进一个高铁都没问题，直击顾青心灵，一双青蛙眼正幽幽盯着屏幕，唐一哲最近换了新发型，一头小卷伏在脑门上，越看越像个戴假发的—哈蟆精。
“你把手机拿远点再说话！搞什么阴间东西！！”
唐一哲扬起手给顾青展示了一下手里拎的塑料袋，边走边说，眼睛溜溜地在大街上来回划拉：“啊呀，大清早我妈让我给她买油条去了，我这现在天天待业在家，我妈糟心啊，这不天天使唤我干活儿呢，说我光张嘴吃饭，家里事儿不出力......”
顾青心思不在，出口打断：“什么事儿。”
“那个，就是吧......”唐一哲突然侧身躲过一个推糖葫芦车的老头，一头软趴趴的小卷毛给风吹得有些散，跟撒了一地的爆米花似的。走上马路牙子小心翼翼开口道：“我这不天天在家没事儿干么，身边没啥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