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一个晴天里,公安再次找到我,还带来一个坏消息:尾形港警部,就是那天提供开会的办公室的人,他死了。
他被发现死在家里,死得普普通通,仿佛睡着了一般,而尸检报告也什么都没查出来;公安初步怀疑是咒杀,因此找我确认。
我到死者的面前就排除了咒杀。使用咒力总会留下痕迹,除我之外恐怕没有咒术师会谨慎而耐心地清除所有痕迹。
尾形港的死,我更倾向于毒杀或者是异能力作案,毒杀的可能性更大。
尾形港的家和他的办公室画风如出一辙,几乎没有生活的强调,仿佛这里只是另一个办公场所。我在他家晃悠了一圈,问跟着我过来的风间警官,“尾形警官被你们怀疑之后,有回去过那间办公室吗?”
“去过一次。”风间警官回答得很快,应该是得到过授意。他语速飞快地简单说明了这位尾形港警部在“休假”后的生活轨迹,我只注意到一点,对方在回警察厅的时候带走了那个小黄鸭杯子。
那么,那个被主人爱重的杯子呢?
我把疑问丢给公安,然而对于杯子的去向他们也没有答案。
我没有纠着这一点不放,好心地提醒。
“重点查查有关那个杯子的事也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关于尾形港警部的死因,我否认了咒杀的可能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起案件中没有出现横滨的影子,异能力者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坦白地说,“我更倾向于是你们再追查的那个组织有了一种新型的无色无味无残留的毒药。”
风间警官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怀疑是福田叔叔给我泄露了某些机密,这个想法简直写在了他的脸上——看起来福田叔叔依旧是是公安的怀疑对象,真是对不起。
盘星教不过是一个三流教派,背后水意外很深,牵涉到了不少政客与豪商。
转机很快到来,理由是我在盘星教附近看到了某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保时捷停在路边,某银发杀手和他的跟班下车后带着一个黑色手提箱进了盘星教总部。
我没有贸然行事,望着手表开始计时,二十三分钟后琴酒和伏特加离开,出来的时候没有再带着那个手提箱。如果他们来是有交易的话那么他们无疑非常高效。
今天会有收获,我直觉。
取下耳机,阖上电脑,我收好东西后喝了最后一口咖啡,然后不紧不慢地去收银台付账。东西还在盘星教就好,我倒要看看什么宝贝值得top killer亲自护送。
我轻车熟路地潜入盘星教,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目标明确。
接下来几天我没怎么去学校。排球部有很多活动,我随意找出一个来就可以批到假期,然后我就光明正大地放假了。
放假才怪,倒不如说是更忙了,就连绫子我都抽不出合适的时间来贴贴。
几天之后我来了月经,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注意身体的缘故,这次的月经格外来势汹汹,后面我都不需要拿排球部当幌子来续假了,直接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
我被此种生理现象折腾得形容枯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没救了呢,但其实就是有些难受,不影响我做夜猫子出没。
夏油杰不知道我在忙忙碌碌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请了病假,一天晚上他照常喊我出来拔除他还解决不了的特级咒灵。
咒灵很好解决,现在倒是夏油杰让我有些难以面对。
他丝毫不把之前的打架放在心上,我不太高兴,但是这种不高兴的情绪未免显得我小肚鸡肠了些。
我不高兴也不是因为他的不在意。
“你身上怎么这么浓的血腥味?”
“夏油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手里的小刀随时待命准备给某个白痴来一下。“你是白痴吗?”
夏油杰却是一头雾水。
“我可是在关心你。什么伤连反转术式也不能治?很严重吗?”
我忍无可忍把某人按在了地上摩擦,“你再说一句我就要忍不住杀人灭口了,夏油。”
“咳咳,这么暴躁干什么?”
夏油杰嘀嘀咕咕。被我按在地上摩擦的次数多了,他也不在意了,随便拍拍身上的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白痴!”我咬牙切齿,“我这是来月事了。”
“额?嗯?”夏油杰懵了,他震惊得连天生狭窄的眯眯眼都睁大了一倍,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眼睛那么大,这使得我微妙地不爽。“你居然是女的——”
“……”
“……”
一片寂静过去。
一阵冷飕飕的夜风刮过。
“轰隆——”夏油杰被倒坍的墙壁砸中,幸而他反应快用丑不拉几的咒灵挡住了,接踵而至的是我的刀光,一刀削了他烂萝卜似的肥大咒灵。
“你这么暴力谁知道你居然是女的啊!”夏油杰也很崩溃,他抓狂地喊,继续拿咒灵当肉盾给我泄愤。
“今天不把你打到半身不遂简直难解我心头之恨,夏油杰。”
我的回答当然是给他一脚。
反转术式发动,猪头脸也能够恢复如初。第一次知道我的生理构造和他不一样的夏油杰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我不客气地说,“有屁快放。”
“……你这种家伙怎么会是女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拎着某人的木疙瘩脑袋按进土里。我冷笑,“呵呵,是啊,一位能够把你按住地上摩擦的女孩子。”
我独独咬重了“女孩子”的音。
所以说,这家伙就是白痴吧!
“那你和粟花落同学是怎么回事?学校里一直在传你们是情侣吧。”
“干嘛,你搞歧视啊?”我暴躁地反问,实际上我还在想他敢承认的话我就要动手把他真摁到地里去。
夏油杰忍了又忍,他冷静下来,坦荡如砥,“没有。只是非常意外?”
“是啊。我也挺意外的,某白痴居然不知道三更半夜叫出来的半个师傅是男是女,呵呵。”我把他拎起来,闻言白了他一眼。
夏油杰面色扭曲,他不甘道,“女孩子应该像栗花落同学那样吧!”
“那是你的固有印象吧。”我淡声说道,“真的有标准规定男孩女孩必须是什么样子的吗?这样不合理的规定我们凭什么去遵守呢?告诉你,我讨厌大男子主义。怎么,你看不起我啊,嗯? ”
“你这是在威胁我,山吹?”夏油杰嘴角抽搐,他揉了揉自己仿佛还在痛的脸,“早就想问了,你打人都是对着脸吗?”
“不,只是我看你那张脸非常不爽而已。”我语气不善地说,“和骗子似的。”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我长成这样。”
夏油杰笑容虚伪极了——因为他一脚踹飞了我正在走的栏杆来报复我,我的旁边就是高楼外。他还真是不客气。
我性别的事似乎很轻易就揭过了篇章,但是不这么轻易地揭过貌似也不太对劲。
我想了想,险些将自己绕进死胡同里。
“最近在忙什么?”夏油杰问我。
“没什么啊。”
“好像开学之后更难看到你了,好几次问起来你都没有去学校。”
因为在忙着调查天元和盘星教。
我手臂抱着后脑,语气散漫不经,“别忘了这段时间排球部成员的比赛啊集训啊都很多,我当然要随队,我可是部长。”
“对了,周末武藏野之森综合体育馆有排球赛,我买了三张门票,你和栗花落同学要不要一起去看?”
“如果我和绫子都去的话,夏油,你是准备去当电灯泡的吗?”我直白地表示,又说,“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嗯,打扰别人谈恋爱的怪刘海同学。”
夏油杰睨视我,然后呵呵。他似笑非笑,“你当时还说自己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信这些东西,结果,特级咒术师?”
“我本来就是无神论者。”顿了顿,我说,“还有,不是特级,卡住了,领域展不开。”
“怎么会,你上次不是成功了吗?”
他是说青木原树海那次。
“那次是半成品领域,而且现在我连半成品领域都展不开了。”顿了顿,我将领域的事情避而不谈,“我的情况特殊,容易误导你;我就不展开说了。这些内容高专以后会教,先回去吧,烂尾楼阴气沉沉的。”
夏油杰又问了我一遍,我依旧没确切地回复他。我说,“猜去吧,不告诉你。”
“那周末的排球赛?”
我言简意赅,“后天我在学校,到时候票再给我。”
他问,“你明天又要旷课?”
“这可不是旷课,我请过假的啦!”
夏油家和我家不在一个方向上,到了西新宿的一个十字路口我们就分开了。
现在太晚了,就连末班车都休息了几个小时。我只好继续走路。
东京这么大的都市里当然不会缺少在夜里流荡的人。身边走过精疲力竭的上班族,车路上有骑着摩托车狂飙的暴走族,而天桥上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她倚靠在漆黑的栏杆上一口一口喝着罐装啤酒,从旁边经过的时候酒气简直扑面而来。
天桥侧面有几个小混混在抽烟,劣质的烟味风都吹不散,他们时不时隐晦地偷瞧这个醉酒的女人。
我走近了,“喂,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我靠了过去,与她隔着一米的安全社交距离。
天桥下面黑黝黝的。
我手搭在栏杆上看向前方,巨大的广告牌立在大厦上,这里让我感到熟悉,想了想,我记起来这是我和绫子有一次走过的地方,我们还在天桥上接吻了。
最近天气其实是不错的,但是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群里也看不到星星。
凌晨的风很大。
现在真的很晚了,一想到明天还要再去探访一趟盘星教……唉,我不禁悲从中来,原来自己也是社畜的命。这么天南地北地想着,我放下了卫衣的兜帽,揉搓着几乎被风吹木了的脸醒醒瞌睡。
时间久得让我怀疑这个陌生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但是我看过去时她还在喝酒。
明明只是清秀的样貌,但是气质这种玄乎其乎的东西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吧,女人小口小口地喝酒,漫不经心又赏心悦目,这就是对方被混混盯上的原因。
当事人出于绝对的实力和基础的自信才完全不把那些街头混混放在眼里。
我的出现或许救下来的是那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混混,而不是此仅仅看上去处于弱势的一方的神秘女人。
掌握了这么精湛的易容技艺的女人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好欺负的主儿,上一个在我面前露出这种技艺的还是大魔术师黑羽盗一。
他还是怪盗“基德”。
我突然觉察肚子有点饿,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我又后知后觉到现在我还没有吃上昨天的晚饭。
“我要走了,满腹心事的小姐姐。”我语气轻松地说,“夜里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你是高中生,怎么不回家?”
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回啊,原本是准备回家的,这不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嘛,只好再等一等喽。”我耸肩,“既然遇到了,要是我走后你突然想不开跳下去了我可难辞其咎。”
半晌之后,她一双醉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没有地方去,能收留我一晚吗?”
我知道她在装可怜,但是——她刚刚的负面情绪可不是伪装的。我发出轻飘飘的声音,“好啊。”
女人说她叫桐原明莱,虽然没信,我出于礼貌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桐原小姐。”
今晚的经历真是浪漫又奇怪:深夜独醉天桥的女人,心怀不轨的小混混,突发奇想完成了英雄救美的我,以及带陌生女人回家的我……
有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狗血剧,可现实依旧是现实。
随意带陌生人回家什么的,被那群家伙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揪着我的耳朵教育个不停吧?
我一边清楚地想着后果一边拧动钥匙开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因为普遍情况下没有谁会知道我曾经带来历不明的人回家。
家里没人,推开门时室内一片昏暗。
我打开灯,客厅茶几上的零食几乎堆成小山,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