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你不懂我,不要妄言。我走了,你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戴黔侧向一步,拦住她的去路,拉住了她的双手,言语之间全无方才的强硬,反而愈发温声细语,柔情似水起来:
“你跟我没话说,可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他可以亲你,我也想。”
她诧异地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得陌生又莫名,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用尽全力撤回手臂,却被他猝然之间攥得死死的,扯得生疼。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了分寸,张开嘴,却又不知骂什么,只重复着:“你,你有病啊!你松手,我要回去了。”
“我为什么要放!七年!我等了你七年!”
“我等你长大,等我长大,等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你却被别人抢走了。我认识你那么久,难道敌不过他这短短十几天吗?”
他的话叫她很是不满,却也有些愧疚:“小时候那件事儿,是我不对。可无论如何,夫妻,你我是做不成的。”
她看着他攥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死死不放,骨节亦透出青白:“你别逼我对你动手,我打人很疼的!”
她咽下一口气,怒视着脖颈微微染红,眼神之中满是缱绻柔情的戴黔。低声却含着隐隐怒气,尽可能维系着体面道:“戴黔,我只说最后一遍,你再乱来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怔怔地恍惚,落寞松了手,却猝然上前抱住她。
“做我的妻,他就抢不走你了。”
她早有防备,弯腰躲过,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
“无耻!”
他被这含着怒意与失望的一巴掌掀到了桌上,推倒了一桌的菜,碟子盘子杯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她这一掌下得极重,他扶着桌子吐出几口血来,这才神智稍清,可脸却浑不觉得疼。
他撑起身子,望向退至角落,手藏在身后握着剑柄,满眼愤恨不解之人。
他顾不得擦拭脸颊上的血迹,只捶着脑袋,趁着清醒,拼命将话挤出口来。
“你走!那茶里有……”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并非出自本意。她慌张地哦了一声,连连点点头,上前两步,拼命用力推门,可这门就像被黏住了,堵住了,锁死了一般,岿然不动。
她惊慌失措地反复试了几回过后,才看出,门自外头牢牢上锁了。
她回首看去,戴黔此刻抓心挠肝,脸涨得通红,伏在桌上攥紧了自己的衣襟,重重喘着粗气。
她又急又慌,抬腿便死命踹门,可双腿皆是负伤未痊愈,踹了没两下便抱着腿,疼得招架不住。
她扶着站起身来,再重重以肩撞门,一边惊慌地喃喃自语,又像是疑惑,又像是辩解:“那茶里,我没下东西啊。”
“废话,我知道!”
药性猛烈,她的话语落在他耳朵里,抓心挠肝地刺挠,她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又是万种风情,连拒绝与恐慌都成了情调。
他的眼睛烧红了,紧闭上不去看她,又狠命地以脑袋撞着墙,试图继续保持清醒。
他这副情状落在她眼里,又怕又心疼,却不敢靠近,她高声急喊着:“二呆子,你别这样,我叫人来开门。”
“不可!我这般模样,若是喊了人来,名声尽毁。”
她撞门的声音已然足够猛烈,即便是此刻真叫人来,亦不会有人应下。更不必说,这一整层,乃至楼下,已然清客。
他的脑袋里里外外都胀得厉害,扒拉着所有能触及的一切,踉踉跄跄跌撞到窗前,“砰”的推开窗棂,试图呼吸呼吸新鲜的冷气,让头脑冷静一些。
“你走!从窗户走!”
或许是因为水汽的凉,他回过些许神来,指着大开的窗,痛苦的脸上晃出一丝惊喜来。
她惊魂未定地点点头:“好,我从窗户走,你躲远点儿。等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他跌跌撞撞向后退去,扶着榻围狠命地咬自己的胳膊,拼了命地保持清醒。
她拖着伤腿,三两步跃至窗前,手方一搭上窗框,腿方一离地,只觉身上猝然一沉,竟是被他发了狂一般,自身后扑倒在窗前的长案之上。
她当即反手去够腰间长剑,握住了剑柄,却始终拔不出这剑,只颤抖着手拼命去挣脱他的束缚,口中不断重复着“戴黔,你放开!”
她心头一团乱麻,明明已在窗前,却无处发力,没有办法挣开,更无法将剑果断刺入他的心脏,慌乱之中她找不到两全之策。
他拼了命地不去看她,余光这才注意到她握紧剑柄的动作。他咬破嘴唇,才腾出空来攥紧了她的手,试图以蛮力拔出剑来,红了眼睛,甩下泪来:“杀了我!杀了我!马上杀了我!”
于禁锢之中,她唯一还能动弹的胳膊,此刻用尽全身力气,绝望地不断重重肘击他紧贴的胸口:“我不!你放开!让我走!”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儿一经弥散,便被大开的窗,清幽干净的水气冲散。
寂夜里,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风过,亦不曾眨动。
他应下这生生的攻击,口角之中不断溢出鲜血来,亦无法忍耐自己被无限放大的欲望,无法克制自己兽般的冲动。
望着她抖落的眼泪滴在长案上,望着半出鞘却如何也不肯再多出一寸的青峰剑,残存的一丝理智终究取代了对那人的怨恨与不甘。
“我怎能伤害你,你不杀我……我自己来!”
他咬破舌根,换得半点清明。
发了狠,闭上眼,纵身跃下,坠入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