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芝第一次穿了豹纹大衣出门了。

这件衣服她穿着很漂亮，不过另类的成分要远压过漂亮。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头花豹，走在街上好多人回头看她。

作为特务确实不应该，太扎眼了。但又一想，她的身份本来就是他的情人，打扮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她去书店买了一些书和杂志，又到旧书摊去，看中一只很旧的笔记本，那笔记本没有用过，只是纸张已经变软发黄。她很喜欢里面的彩页画，都是花草静物。

有一张最喜欢，一个透明的圆花瓶，开屏一样插满了白色的剑兰。剑兰的颜色很多，但还是白色和大红的最好看，配着那翠绿的花萼好像古典美人一样端庄大气。

王佳芝走在街上，也时刻留意着后面有没有人跟着她。好在没有发现赖秀金，鬼影子一样。

她正看着橱窗里的东西，听到“喵”的一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扑到她怀里。她见一只小豹猫两只爪子抓着她的衣服。

它的花色和她身上的皮草非常的像，这种猫她只在杂志的插画上见过。

她伸手搂在怀里，不要它摔下去。

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道：“真是不好意思，不要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的。”

她看着怀里的毛茸茸，喵喵朝她叫着，小爪子抓着她的衣服，在她怀里又蹭又叫，好像撒娇一样。

他的皮毛好像淹没在她的大衣里一样。

“它可能把你当作她的妈妈了。”

王佳芝笑笑。都是因为这件衣服，它看花色和它很像，她又是比它大很大的人。

她伸手摸着怀里的小猫，真的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王佳芝一个人走在街上，思虑被过去的回忆充斥着。她一直不敢再去那家咖啡厅，这次不同了，她坐在了同样的位置，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恍惚中好像下一刻她真的要去该去的地方了。

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想到，哪怕那个没有她也没在意。在舅妈家吃不饱穿不暖也会有几个月没有。尤其那时候她太煎熬折磨了，根本没精力想到那个。

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就是有一天早晨，她很早很早就醒了，天已经亮了，外面的大白已经从窝里出来，朝她伸着舌头。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灵光一闪就想到这里。

和小说里电影里那种孕吐，然后就意识到，或者没有那个就想到都不一样。她是去了医院，把了脉，又化验之后知道的。

中医西医都看了。先看的是中医，说大概一个多月了，已经可以切脉切出来了。当时她几乎没有什么触动。因为不相信，去西医医院的路上她都是很平静的。西医也那样说，她还是觉得不是真的。

那一天因为不相信，她还是懵懂的平静。恰巧晚上他要她出去，她和他拼命的折腾，事后她一点异样都没有。临睡觉的时候她觉得一定是假的，她什么都感不到。

可就是那么巧，原本什么感觉都没有，第二天一早她就开始孕吐。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什么都摸不到，根本想不到里面已经有一个孩子。

摸完肚子她抱着膝盖呜呜哭起来。她知道是孩子想要她知道，她是真实存在的，不要她以为根本没有她。

她知道这孩子不可能出生的，她根本就不该存在的。

可是她总是想着，她要是能活下来，一定是个很漂亮很乖的小女孩。她一定会好好教她，不会要她像自己那样傻。或者她会像她的爸爸，天生就不会像自己一样傻，不用教她一定懂的。

没错，她不就是很聪明。她原本很乖的，不会要她难受。可是她一直不相信会怀孕，她就用这种方法要她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在她的肚子里，不要忘了她的存在。

但最后的一天她一点没有感觉，原本她很平静的，要死的时候她想起肚子里还有一块肉。她知道她要死了，所以不会要她难受了。

如果说来到世上的人是来轮回转世，那她的孩子又是什么样的魂灵，根本没有出世，就在她肚子里呆了不到两个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老吴的孩子。她再见到老吴，她心里道：他也杀了他自己的孩子。

有时候他怕她疼，也会摸她的肚子。她心里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对不对？”

有些事，他永远不会知道，除了她，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