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觉得,他一个男生,毛线织得这么好有些难以置信,那你们看看我手里这个。”
程砚初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公仔,指着它身上的圣诞毛线帽和围巾问大家:“你们觉得这个毛线帽和围巾织的怎么样?”
“哇好漂亮!”
“织得好好哇!”
“班长,该不会这个也是周宇宁织的吧?这像是礼品店里卖的诶!”
“对啊对啊,跟卖的一样好!”
“没错,这就是周宇宁织的,他之前织着玩儿的,让我看见了,抢了一个过来。”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真是周宇宁织的啊!这也织得太好了吧!”
这小公仔身上的圣诞毛线帽和围巾,一看明显比他织的那盆毛线苹果花儿还要精致还要更好。
他都织得出难度比苹果花儿更大的毛线帽子和围巾,那肯定织得出苹果花儿了。
“至于更让人眼前一亮的这个用树皮扎的仿树墩花盆,”程砚初继续说,“树皮不难弄,扎个树皮花盆出来难度系数也不是很大,就是比较考验动手能力费些事,关键是一般人想不到做个树皮花盆这么新奇又有趣的点子。”
大家都点头附和。
“这也是班主任说的,评选方面取重的创意二字了,因为别人想不到,他想到了,还做出来了,这就很难得。”
“而且毛线苹果的寓意还有个谐音梗——‘苹安喜乐’,又切合比赛主题又有创意,试问这些哪一样不是创意?”
“这些创意我也能证明都是周宇宁自己想出来的,因为他跟我说过。”
程砚初继续向众人说:“我当时问他想要做个什么作品来着,他就告诉我,他打算要织个苹果盆景出来。他手里正好有红色毛线团,琢磨织个什么的时候,一眼扫到他家卖店卖的又红又大的大苹果他就灵光一闪,说织一盆红苹果好啦,又好看又喜庆!”
“但光有红苹果单调了些,周宇宁他就想起电视剧里看见过的假花盆景,就想到用黄色毛线织几朵毛绒花儿,点缀在红苹果中,这样就漂亮又可爱,又生机勃勃,好像把春天装在了花盆里。”
“也是出于生机勃勃的考虑,他打算用树皮做个树桩造型的花盆,说前阵子村里伐树的时候,他捡了些被扔在路边不要的树皮,正好做个树皮花盆出来!”
“围着里头的大可乐瓶塑料瓶底,拿树皮围一圈黏住,麻绳一缠,就妥了!比卖的塑料假花盆有生气多了,更有原生态,看着新鲜别致、拙扑有趣,还不用花钱,又契合了比赛倡导的少花钱、用低成本材料、利用巧思创意变废为宝的要求。”
“这些想法他都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过,我可以证明。”
程砚初说完,田苗苗马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陈梦娇,一脸“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梦娇是万万没想到,从作品制作到创意竟然都有班长为周宇宁证明!
句句在理,她似乎无可辩驳了。
她又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班长为了维护周宇宁故意这么说的,毕竟他们俩之间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周宇宁究竟告没告诉过班长那些话,谁又知道?谁又听见了?
班长拿出的那个小公仔的帽子和围巾,除了班长又有谁看见过?有谁能证明那是周宇宁织的?
如果班长就一心为维护周宇宁说瞎话骗人,她们也没人知道啊。
班长搞这一出,明显是跟她打擂台,你要证明是吧,好,那我就出来证明,凭着班长在班里一向的威信和好人缘儿,他这么一说,还有谁会不信?
呵,她是看明白了,班长就是铁了心站在周宇宁那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并不能公然跟班长搞对立,也压根儿就不想跟班长搞什么鬼的对立!
不是,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陈梦娇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懊悔,咬了咬唇,狠狠瞪了那边还得意着的田苗苗一眼,推搡了把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头也不回地愤愤走了。
“嘿她瞪我!”田苗苗顿时不满嚷嚷,“冤枉人没冤枉成功,她就恼羞成怒了!比赛比不过人家,就说东西不是我同桌织的、创意也不是我同桌想的,真有意思!”
“也不一定就是冤枉人吧,我觉得陈梦娇说的也有道理,”忽然有男生指着周宇宁,“他能织出那么一盆苹果花儿这一点,确实可疑啊,你们有谁见过他打毛线吗?”
“都是女的打毛线,你们见过哪个男的打毛线?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男生会干的事儿!人家怀疑他是不是有大人帮忙织的,这不是很正常?”
此话一出,又有些围观的同学动摇了。
有些同学想为周宇宁说话,但因为质疑的男生平时是班里的刺头,经常欺负同学,连班主任他都不咋惧的,话到嘴边还是没敢开口。
“你不会,不代表所有男生都不会。”忽然听到一声冷冷的声音,大家扭头一看,说话的是张孟。
“谁说男的就不会打毛线了?凭周宇宁他会缝衣服,他帮我缝过演出服、还缝得很好这一点,他会打毛线有什么稀奇的?”
“那你亲眼见过他打毛线吗?”刺头男生立即问,“你没亲眼见过,凭什么说他会打毛线?会缝衣服就一定会打毛线?”
“对啊对啊!”又有一个男生附和,“要真是大人帮他织的,那这比赛结果还公平?比赛的是我们,可不是家长!”
顿时有同学议论,说的也是啊,比赛要求之一就是,不能有旁人帮忙,作品必须由自己独立完成。他要真是家长帮他织的,那对其他同学就太不公平了,这不属于作弊了吗?他们哪比得过家长上阵啊!
“他是没见过我同桌打毛线,班长见过啊!”田苗苗大声说,“班长刚都说了,他亲眼见过的我同桌织苹果!还有那个小帽子小围巾,那都是我同桌织的!你们敢不相信班长说的话?”
质疑的那两个男生不吱声了,但仍然一脸不服的样子。
“其实要证明那盆苹果究竟是不是他织的,很简单,”率先质疑的刺头男生昂着脖子说,“让他现场织给我们看,证明一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他要是能现场织出一盆跟那盆一样的苹果花儿,那就证明是他织的,我们谁都没二话!”
顿时有同学小声附和“对啊对啊!”
周宇宁刚要说话,程砚初已经抢先说道:“凭什么他要证明给你看?”
“你有什么权利要求他证明?”程砚初两眼直视着刺头男生,“如果有人对比赛结果有异议,可以去找比赛评选组老师反映情况、提出异议,而不是在这里为难周宇宁,要求他自证。”
“他没有义务证明给你看。”
“要不然……”周宇宁悄悄拉了一下程砚初衣角,悄声跟他说,“我就明天拿毛线来证明一下?省得他们众怒难平。”
程砚初朝他微微摇头。
“不就是织给我们看一下嘛,谁为难他了?他只要能织出来一盆一样的,我们就信他没作弊!是不是他织的,得给大家看了、让大家鉴定了才知道啊!”
质疑的那俩男生又嚷嚷道:“反倒是班长你这么护着他、拦着不让他证明,是不是你知道那苹果不是他织的啊?怕他一织就露了馅儿了!”
“不是他织的是你织的啊?靠,我就去上了趟厕所,就有人欺负我兄弟?”冯卓大声嚷着轰进人群来,指着那俩男生的脸问,“不是他织的是你织的?你织的?”
“少指乎人!”刺头男生一把拍开他的手,对上他的气焰明显比对着班长高多了,说的话也毫不客气,“怎么着,劳动委员要带头欺负同学?你是劳动委员你就有理了?信不信我告班主任去,班干部欺负同学!”
“嘿你这孙子——”冯卓气得撸袖子,被程砚初给一把拦下了。
“不就是让他织给我们看一下?班长加劳动委员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拦着,”刺头男生一咧嘴,“还不是有猫腻儿?不然你们心虚什么?”
“就是啊,他会打毛线这件事就很可疑!怎么没人怀疑陈亮王涛作弊?大家亲眼见过他俩自己做!可没人见过周宇宁打毛线!”
“让他打给我们看一下怎么了?干什么藏着掖着的?这就有鬼!”
“行啊!”冯卓马上大声说,“周宇宁你明天就带毛线来,织给他们看!让他们闭嘴!”
“你少跟着起哄!”程砚初嗔他。
“他们要证明,就证明给他们看啊!”冯卓嚷嚷道,“我们周宇宁肯定没作弊,就证明给他们看,怕他们个鸟!”
程砚初一把压下他,面朝质疑的刺头男生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权利要求周宇宁自证,周宇宁也没义务要自证给你们看。”
“我告诉你们,周宇宁的脑洞创意和动手能力都远超你们想象,只是织了盆苹果花儿出来就有人坐不住了,他以后叫你们更吃惊更震撼的时候还多着呐!”
“你们今天质疑毛线苹果不是他织的,口口声声他作弊、要求他自证,明天再质疑个什么不是出自他手,又空口白牙给他扣罪名、要求他自证,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轻巧,‘给我们看一下怎么了?’”
“你们轻轻巧巧一句话就要害得别人大费周章地证明这证明那,”程砚初环顾众人,“难道就没人觉得这是故意为难人强迫人、这是不合理的?”
“质疑是可以,你们有权利质疑,但打着质疑的旗号,实则抱着不怀好意、存心挑事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意高高在上地为难人逼迫人,难道没人觉得这是不对的、过分的?”
周围的大家都不吭声了,有人一脸懵逼状况外,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有人恍然大悟连忙跟着点头,也有人不理解地看向那俩质疑的刺头男生,疑惑不就一盆苹果花儿吗,咋就这么不依不饶的?
还有人不理解,为啥就因为一盆苹果花儿,班长就跟他们杠上了?
“如果今天周宇宁在舆论压力下,应他们要求自证了,明天有谁又拿出一件出人意料的优秀作品,有人怀疑不是他做的要求他自证,后天有人作文忽然得了高分得了老师表扬,有人断言他写不出这么好的作文一定是找了抢手要求他自证,大后天有人考试进步大考了高分,又有人怀疑他考试作弊要求他自证,那是不是要要求学校必须组织重新考一轮才行啊?”
“这样随随便便就质疑别人,搞得大家都陷入自证陷阱人人自危,这还了得?是要学着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也来个质疑一张嘴自证跑断腿吗?”
“班长你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吧?”刺头男斜眼看着程砚初,“不就是让周宇宁证明一下,那盆花到底是不是他织的,咋就扯出这么一大堆一大套的?”
“班长你是口才好,能在演讲比赛拿奖的,谁能说得过你啊,那也别把人都当傻子啊,要求他自证是因为他有问题、他无法服众!我啥时候让别人自证了?别人没问题我让别人证个屁!”
眼看着他对班长说话都嚣张恶劣起来了,冯卓在旁气得热血直冲脑门,撸袖子就要上去跟他干架,被程砚初一把挡到身后。
“我认为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证明不证明的事儿了,”程砚初维持着他一贯的风度与冷静,上前一步逼近刺头男,因为身高的绝对压倒性优势目光自上而下灼灼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已经为周宇宁口头证明并拿出佐证的证据证明过了,我也说了,有异议去找比赛评选老师,你还在这儿胡搅蛮缠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非要逼着他自证、逼他现场给你织出一盆一样的才行!”
“你也别玩文字游戏,我就问你,这个‘一样’要达到什么程度才叫‘一样’?他交上去比赛的那盆黄色花是五瓣儿的,如果他现场织出一个四瓣儿的、六瓣儿的,你是不是马上要说不一样!比赛那盆不是他织的!”
“如果他织的苹果没比赛那个大或者比比赛那个圆,或者你觉得你认为没比赛那盆苹果织得好看,你是不是又要说不一样!看吧比赛那盆果然不是他织的!”
“你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从口口声声要求他织一盆一样的出来,你就埋好了雷了,他现场织的但凡有哪一处你觉得你认为跟比赛那盆不一样,都能成为你给他定罪的铁证!”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刺头这话确实有问题!
其实要周宇宁证明他究竟会不会打毛线,只要他随便打一朵苹果或者一朵花儿就行了,不,都用不着打完一朵,就看他会不会打就行了呗,他们怀疑的不就是他会不会打毛线吗!
可刺头他为什么要一再强调,得织盆跟比赛那盆一样的?
大家目光刷地投向刺头,天呐他好狡诈啊,差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