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氏脸上略显别扭的模样,余笙知道,她这是心里有气。
明明是为了这个家好,纵然买错了东西,也不应该当着所有人的面去将银子要回来。
但余笙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按理说张婶子的棉花虽掺着旧棉花,可也是弹过的,不是不能用,但余笙就是想借这件事告诉众人,现在这个家,每一分钱都是来之不易。
她们当夫人当太太当惯了,花钱如流水,别说二两,就是二百两,随手花出去也没感觉。
余笙需要让她们知道,有些时候,银钱比脸面重要。
“就你去买。”余笙神色淡淡,直接把钱塞到陈氏手里,“不止是你,从今以后,家里的每个人都要出门采买。青菜什么价,米粮什么价,布料多少钱一匹,木材多少钱一斤,这些每个人心里都要有个数。”
余笙的话掷地有声,尽管有些人觉得余笙小题大做,却也不敢开口反驳。
她们自己都没发现,短短几日,余笙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悄然转变。
眼看着天色渐晚,余笙安排江氏陈氏去做晚饭,沈母回房间照顾老太太,沈知沈清外加郑淑宁三人在后院帮余笙制作卤味。
“小嫂嫂,你好厉害啊。”
沈清性子活泼,蹲在地上洗土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了。端着水盆凑到余笙身边,眼底带着崇拜。
“你指哪方面?”余笙看向沈清。
“所有方面!会做饭会算账,甚至还会做生意。感觉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不会的。”沈清掰着手指数道。
“确实,之前笙笙说要做生意,我还以为只是姑娘家的一时兴起,没想到竟然真的卖出去了。”郑淑宁跟着附和。
“你们觉得厉害,无非是因你们不擅长罢了。若是比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肯定不如你们。”余笙摇摇头笑道。
“怎么会,我看你就是太谦虚了。”沈清已然忘记了前几日的不愉快,笑嘻嘻地跟众人说笑。
余笙看了一眼一言不发默默做事的沈知,心下猜测她许是因陈氏的事情心情低落。
“沈知,明日一早,你跟我进城送货。”余笙说道。
沈知一怔,面带不解,“我?为什么?”
“明日陈姨娘要进城采买,你跟着一起,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家里紧缺的,一道买回来。”余笙说道。
“我不去。”沈知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必须去,现在是我当家,你得听我的。”余笙也不解释为什么,紧接着又看向沈清,“明天你也有事情要做,等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行了,洗得差不多了,下锅吧。”
郑淑宁端着刚剥好的鸡蛋起身,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晃,手里的木盆当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鸡蛋滚落一地,有些磕破了裂开,有些沾满了泥土。
“五嫂!”
沈清距离郑淑宁最近,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扶她。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此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郑淑宁的脸色竟然有些苍白。
“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余笙和沈知也都围了上去,关切地看着郑淑宁。
“没事,估计就是这两日没睡好。”郑淑宁摆摆手拒绝。
“身子不舒服可不能讳疾忌医,也不要担心家里的钱不够,卤味卖出去了,我们的钱还有很多。”
郑淑宁是陈氏的儿媳妇,余笙从平日里陈氏对她的态度便能看出,她并不受陈氏重视。
这也就导致在很多时候,郑淑宁都不参与。
郑淑宁摇摇头,冲着众人笑了笑,“真没事,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身子疲乏得很,估计就是没休息好。”
虽然郑淑宁嘴上这么说,但余笙观察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心想着明日还是请个大夫回来吧。
“呀,鸡蛋!”郑淑宁缓了缓,忽然瞥到地上打翻的鸡蛋,心下顿时一疼。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没事,洗洗还能吃。”余笙捡起地上的木盆,将能捡起来的鸡蛋都捡了回来。完好的鸡蛋用热水冲洗几遍重新下锅,至于那些破损了的鸡蛋,余笙直接用来拌了个凉菜。
大田村的夜晚非常安静,除了山里偶尔传来的夜莺叫,就连风声都鲜少听到。
余笙将后院的卤味整理完,搓了搓手,挑起门帘走进屋,屋内暖洋洋的,晚饭已经摆满一桌,除了沈度在东厢房,其他人都到齐了。
“天真是越来越冷了。”余笙落座后,跟其他人闲聊。
“明日进城,除了棉花外,再买点布吧,我们得赶几套冬衣出来。”沈母说道。
“我也正想说呢,白日里收拾行李,发现棉衣根本不够。”陈氏跟着附和。
“不止是棉衣,还有木材和炭火,这些都要提前备好。”余笙夹了一筷子菜小口小口品尝着,虽说陈氏江氏不善厨艺,但做出来的菜倒也香甜可口。
“又要做棉衣又要买炭火,家里的银子还够吗?”沈母不由得担心起家用来。
“若是只看现在这些银子肯定不够,但我们不是还有卤味么。福安酒楼给的价格不低,只要福安酒楼一直收购,我们过好这个冬天不成问题。”
余笙对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更何况她的目的不只是这个冬天,她要赚钱,要赚大钱!
用过晚膳,余笙端着饭菜回了东厢房。
厢房里已经点了灯,沈度靠在床头,目光定定地盯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饭了。”余笙走过去,将饭菜放到沈度手边。
沈度收回视线,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饭。
沈度吃饭很文雅,筷子不会轻易碰撞碗,咀嚼食物时也十分有节奏,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音。
只是余笙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太对劲。
沈度一直在吃那道小油菜,这道菜是陈氏做的,也不知道是第一次做还是什么原因,盐放得有点多,很咸。
刚刚在饭桌上,她们就调侃陈氏做的菜下饭,现在沈度不仅吃得多,甚至都没吃几口米饭。
“沈度。”余笙开口,“你是不是没有味觉了?”
沈度夹菜的手一顿,只眨眼间便恢复如初,“没有。”
“可是那道菜陈姨娘错把糖当成盐,你吃起来不觉得甜吗?”余笙指着托盘里的清炒小油菜说道。
“还好。”沈度依旧平静。
“你果然没有味觉了。”余笙蹙眉,怎么回事?沈度不是只被打断了腿,为什么还会失去味觉。
听到余笙的话,沈度知道刚刚的话是余笙试探他的。
抿了抿唇,沈度放下碗筷看向余笙,“是,我失去了味觉。”
“之前为什么不说?”余笙不解。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