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尔此时一只手正撑着脸，一双死鱼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里透露着质问。
“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
“这说来话长，是阿斯蒙蒂斯先告诉我们你能送我们回去，然后……”
还不等克洛伊把话说完，贝利尔就打断她，声音嘶哑，每一个字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什么！那个碧池知道我在这里！？”
克洛伊看出贝利尔此刻已经愤怒至极，他双眼发红，两颊从皮肤下长出的是黑色的……羽毛吗？
见他生气成这样，克洛伊心想看来卡尔洛斯说得没错，他们两个确实有仇，而且不小。
她连忙解释到：“不是，他应该不知道，他只是送我们上了布瑞斯的船，然后布瑞斯让一条大鱼送我们来的。”
贝利尔听了他的解释神色稍稍缓和，但仍旧有些不屑：“哼，那条臭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克洛伊闻言一愣，布瑞斯不是说和他的妹妹是相好吗，看来大舅哥和妹夫之间也有点矛盾，正想仔细问问怎么找到他妹妹，叫什么来着……塞尔达？赛尔西！顺便再问问伊斯的契约要怎么解开。
但还没开口，迎面就是贝利尔劈头盖脸的质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阿斯蒙蒂斯那么强？”
“我？他强跟我有什么关系？”克洛伊一头雾水。
贝利尔深吸一口气，强压着不耐烦和她解释道：“我、阿斯蒙蒂斯，包括载你们来的那条大鱼……我们都是地狱领主，有各自的动物化身，只有越强，才能越早化成人形，明明之前我见他还是一条小蛇！”
克洛伊听懂了一些，奥，那见刚才的羽毛，你是一只乌鸦对吧。
不过还是没听明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贝利尔继续解释：“我们只有吸收你的罪孽才能更强，比如我，你越懒惰越废物，我就越强；而带你们来的那条鱼，就是利维坦，你忮忌心越强，它就越强，而阿斯蒙蒂斯嘛……”
“是什么？”克洛伊有点好奇。
贝利尔扫了一眼她才缓缓开口：“你色欲越重，他就越强。”
克洛伊问言脑子想起卡尔洛斯在月光下眼波流转的蓝眼睛，想起他捧着自己的手把脸埋在手心里，脸就不自觉的发烫。
她重重地咳了两声，看了一眼电子屏幕反光里的伊斯，瞥见他也正在看自己，又慌忙地转移视线，没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不是吧，她上次谈恋爱还是八岁，除了牵手过家家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这几年她确实看过一点比较猎奇的小说漫画之类的，但是都不是她主动的，是手机自动推送的啊，这也算吗？
她扣扣手指，生硬地打算转移话题：“那看你人形也化得蛮好，应该很强吧哈哈哈。”
贝利尔推了推眼镜先是嘲讽一番：“这个‘也’字用得好。”
又冷笑了一声答：“之前我确实很强，所有的领主只有我先化形，甚至拥有自己的领土，直到有一天那条死蛇闯进我的地盘，发疯一样的找我要魔导书，我不给，谁承想他怎么变得那么强，我拼尽全力才保住一条命逃了出来……
贝利尔越说越委屈，说到动情处甚至抽了抽鼻子：“还不是因为你，没想到年纪轻轻心思就这么重，以前你看些那种小说漫画也就罢了，现在整成这样，害得我这么狼狈！现在连维持人形都难。”
“咳！咳咳！”克洛伊又重咳了两声，怎么又说回来了，看这种小说罪过真的这么大吗，我忏悔！但不改（划掉）
“所以你才变得这么‘年轻’？”，克洛伊看看窝在沙发里的贝利尔，和小孩似的。
贝利尔揉揉自己的脸，说到：“有一说一，我一开始就是这张脸，懒得再换了，而且还挺节能的不是吗。”
确实确实，而且一直坐在家里打游戏也挺环保的。
她又问到：“那布瑞斯呢，他也很强吗？我看他也是人形啊。”
贝利尔对于他比起愤怒好像更多的是不屑了：“哼，就他，他还算不上什么领主。不过是巧言令色骗了赛尔西这个没脑子的，偷了我的书，按照上面的手段化形而已。”
“赛尔西是你妹妹吧？”既然他提起来，克洛伊正好顺着接下去。
“那货和你说了？”
“嗯，他还让我们找到她。”
“噗哈哈哈哈，这蠢货，自己去找结果被打回来了吧。你们没答应他吧。”
“……答应了。”
贝利尔毫不留情：“那你俩也是蠢货。”
“……”
他们也不想和他做交易，“是他和我们定了契约。”
克洛伊走到伊斯身边，拉着他的手，给贝利尔展示了手心里的契约印。
贝利尔瞥了一眼，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的手，痛得伊斯收了回去。
贝利尔说到：“蠢上加蠢。”
克洛伊的眼神暗了暗，她到这里不是来听他嘴贱的，他今天必须把回去的方法和消掉咒印的方法一起吐出来。
于是语气带着些许冷意道：“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契约印。”
“没办法，只能按他的要求来，要不然以我对他的了解，别说这条胳膊了，这条命都难保。”
克洛伊低眉思索了一阵，既然布瑞斯自己都找不到塞尔西，那他们也不能闷头干，只能找贝利尔帮忙。
“那帮我们找她。”克洛伊此时正压着火气。
贝利尔没听出来，依旧贱贱的说到：“不帮，他死了关我什么事，我才懒得管。”
克洛伊抿嘴笑笑，说到：“好。”
说着抽出伊斯腰间的火焰剑，她刚才就注意到了，这厮刚刚一直盯着这剑看上去颇为忌惮，所以这剑一定能威胁到他，只不过她暂时还不清楚。
伊斯拦住她，蹙眉问到：“干什么？”
克洛伊摇摇头叫他别管，转头看了看四周满墙的书，缓缓说到：“这屋子里的书好多啊，要是烧起来的话一定很壮观。”
克洛伊将剑举在自己面前，那把剑释放出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贝利尔扯了一下嘴角，说到：“那又怎样，这些书我看得都快背下来了，放在这里只不过是作收藏用而已。”
克洛伊又道：“哦，是吗，那魔导书呢？”
贝利尔瞳孔骤缩，但还是强装镇定道：“你以为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会放在这里吗？”
克洛伊又一剑指向他，剑锋离他的喉咙不过几公分，说道：“那你呢？”
贝利尔咽了口唾沫，这剑抵着脖子，温度着实有些烫，但仍旧嘴硬道：“杀了我，你们可就没办法出去了。”
克洛伊看了一眼伊斯，又把剑锋转向自己，说到：“那我呢？”
伊斯神色激动，“你疯了！”，正要伸手夺过克洛伊手里的剑却被她闪身躲过。
“我没有搞懂，如果游戏的主角死了，她会怎么样？”是会读档重来吗，不过她还不知道怎么存档，上一个档位在什么时候啊。
贝利尔大惊失色，“你真是有病！我才不信你会自杀！”
克洛伊冷笑到，手中的剑又贴近脖子三分：“是吗，亏你还是我的恶魔，怎么一点都不了解我。”
贝利尔此时脑门正狂冒虚汗，抬起颤抖的手擦擦汗。对啊，他才想起这小孩儿平时的行事风格完全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还记得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被后妈欺负，结果使得一手设计让人家进去蹲了两三年，哪怕出来还不敢报复她，那心思深到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有的。从大腿根到膝盖血淋淋的疤痕，伪造到天衣无缝的陷阱，任他一个恶魔都忍不住称赞，他当下就暗暗发誓，不管是用来吃还是留下来做他的助手，他一定要收下这小孩儿的灵魂。
不过过了这么些年，她安分了不少，他还确实有些忘记了，直到今天再次看见她眼里的狠劲儿。如果今天她真的死在这里，那真的是非常难办，她会失掉所有记忆重来一遍，而自己也得陪着她一起，而且按她这个倔驴一般的性格，重来一遍估计还是一样的结局，那种无存档经历循环的痛苦只在游戏里体验一下就得了。
而且循环的时间久了，里面的灵魂和外面对不上，那就一辈子也别想回去，他也只能一辈子困在这个单机游戏里了。
贝利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此时才愿意松口，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我会给你们一点东西，进了艾菲斯能用的上。”
克洛伊见他松口，暗自觉得自己刚刚的试探有效，如果自己死了确实能威胁到这里的恶魔，这才乐呵呵的把剑还给伊斯。
“给。”
而伊斯刚刚亲眼目睹了眼前的女孩从眼神阴鸷地威胁恶魔到现在笑嘻嘻地和她说话，有点担心她的精神状况，难道在这里待久了会掉san吗？
也许从地狱到天堂，只在她一念之间。
他愣是憋了好久才硬生生问出一句：“你没事吧。”
克洛伊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样子，只摇摇头，说道：“没事啊。”
“她能有什么事，她好得很。”贝利尔在一边愤愤地说道。
克洛伊咧着嘴笑笑，知道贝利尔会帮他们，转身走向她最感兴趣的地方——那面玻璃幕墙，乖乖地等着贝利尔。
她拨开窗帘，一束阳光直直地照进来，晃了下伊斯的眼睛。他眨眨眼，等眼前一切都清晰后，他看见克洛伊朝他招手，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景色，兴奋地招呼他过去。
贝利尔此时打了个响指，厚重的窗帘徐徐向两边拉开。克洛伊和她眼前的景色展现在他眼前：
云层之上，有夕阳悬在天际，撒下的光芒如同橙红色的河流蜿蜒在白色的云层间，少女正背着手注视着眼前的景色，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
他慢慢走上前和她并肩，只听见她说：“很美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