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乐筠撅着嘴,正想说谁能这么说她,这可是皇宫,是她的娘家,她很尊贵的!谁知一望过去,竟然是大哥虞鹤轩!她马上惊喜地叫出声,人也冲了过去:“大哥!”
虞秋薇想抓她,没能拦住,虞乐筠就像扑棱着的蝴蝶一般跳进了虞鹤轩的怀里。
“好了好了,别太激动了,站好。”虞鹤轩实打实地抱了虞乐筠一下,将她的手臂规矩的放回原处,拍拍她的肩,“我和爱人来看看柳家妹妹,如何,还好么?”
“多谢大哥关心,多亏小柳娘子,倬君无恙。”柳倬君倚在美人榻上,柳心在旁作了个揖,示意虞鹤轩别管她,虞鹤轩便把目光挪回到柳倬君身上,只见她继续说,“刚才便看到……泽郎,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呀,恭贺大哥得偿所愿。”
阿泽被说得很不好意思,这会儿见着虞鹤轩,如雏鸟一般又躲到虞鹤轩身后去了。
“你呀,还害羞。”虞鹤轩宠溺地刮了他的鼻子一下,阿泽索性缩到他摸不到的地方去了,虞鹤轩笑笑,继续和柳倬君对谈,“柳家妹妹无事便好,听闻这遭把老七吓得不轻。”
虞楠浔刚跟柳心说着话,手里握着刚才柳心递给他的西域医书,轻轻点头:“的确,我们都怀疑这事跟你有关。”
“哦?我们?”虞礼清这时也跟进屋子里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刚才虞鹤轩让人献上的团扇,这面精致的团扇上绣的正是一幅垂柳图,虞礼清直接一个借花献佛,送给谁的不言而喻。
皇后接过了团扇,很是欢喜的欣赏着上边的花纹,随后便执着倚在榻上听着众人谈话。
虞楠浔把那本封面看上去脏脏的医书递给旭夜,自己拿出帕子擦手:“嗯,我和旭夜。”
旭夜正把医书放进袖中的口袋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又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跟我有关系?旭夜,你又搞什么鬼?”虞鹤轩一听就知道是旭夜的主意,八成是要他做什么事,他就知道旭夜能让他们白住酒楼那么久,肯定没安好心,手里的折扇也展开了,一下下扇着。
“旭夜?是谁?”虞乐筠却对人不太熟悉,她嫁的是文人,来往的又都是贵女,定国公府又没大肆宣扬过这事儿,自然不太知道旭夜的身份。
“回昌宁殿下的话,旭夜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曾是定国公府的养子,也是护国公连胥的徒弟,更是……醉音坊的老板,殿下请过楼里的乐师,我都记着呢。”旭夜一拱手,笑眯眯地应了。
“原来大哥是住在醉音坊啊,”虞乐筠点点头,她解了疑惑,对醉音坊还挺满意,这会儿就继续关心自己刚才的问题了,“那你说,这事到底跟大哥有什么关系?”
旭夜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颇有些高深的样子:“前些时候,有人醉音坊门前刺杀王爷的事情想必各位都知道吧。”
这事儿也算是众人心中的一根刺,他们最操心的小七终于找到了相互扶持的爱人,只可惜那丫头福薄,为了救虞楠浔而死。虞乐筠眼眶顿时红了,柳倬君稍好一些,虞秋薇知道真相,只是难免想起担惊受怕的半日,叹了口气。
旭夜简要的将事情讲了一遍,虞楠浔依旧仔细地擦着手,仿佛发生的一切、旭夜讲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是这样,像之前所说,正是因为大殿下突然回京,让程老觉得有了希望,本身程茗儿是要嫁给你的。”旭夜最后总结。
虞鹤轩心情很差,旭夜这一番说明下来,确实可以说虞楠浔的王妃是因自己而死。阿泽捏了捏他的手,虞鹤轩朝他看去,只见爱人傻兮兮的冲他一笑,虞鹤轩摸了摸他的脸,下定了决心。
“嗯,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那便因我结束吧。”虞鹤轩握住爱人的手,这会儿他正和阿泽站在一块,二人今日穿着同一匹布制成的衣服,看上去很是登对,“我会让他死心,然后和阿泽一起离开京城——”
话音未落,柳倬君像是撑不住了似的歪了身子,手中的团扇也‘啪’地落了地,头颅无法控制地后仰,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从榻上滑落。
“倬君!”虞礼清急了,眼见着自己的妻子倒下,忙过去和柳心一起扶着她平躺在榻上,柳倬君仍是平静地睡着,同昨日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众人都有些慌乱,都凑上前去想查看皇后的情况,站在旁边一直看顾的柳心已经抓住皇后的手把了脉,也是神情严肃:“只怕还是七月癫……”
大家都噤了声,只待她查看完毕。
“应是……应是还需得用西域冰莲……”柳心额角的汗都流下来了,谁知道这冰莲只能顶半天的用?她下意识望向旭夜,活似以往惹了祸般紧张,抖着的唇小心地做了‘旭哥’的口型,到底是没敢念出声来。
“来人啊,取西域冰莲来!”掌管大内的总管急忙跑出去喊人,虞鹤轩入宫是大事,内侍里就留了他这么一个人伺候,这时他就得忙着了。
“倬君,倬君,你别吓我……”虞乐筠吓破了胆,扑在柳倬君腿上喊着,可柳倬君依然昏迷着,自然也无法回答她。
旭夜看到了柳心的嘴型,想起之前虞楠浔让他保管的医书,那是虞楠浔特意让柳心找出来的,那本记载了西域奇毒惊厥散的杂记,这书用的是西域语言,只是又有人在上边写了汉语的批注,柳心才能囫囵吞枣地看完,虞楠浔能看懂西域语言,此刻正是危急之际,取出给他最是合适。
虞楠浔心领神会,但嫌弃那书的脏污,拧着眉。旭夜笑了笑,他就知道虞楠浔定会嫌弃,这可不是能让他发那洁癖病的时候了,旭夜便替他翻开书:
“看看是哪一页,咱们慢慢看。”到底冰莲是有点用的么,只是不能根治,还需得在书里找到根治的方法。
虞楠浔斜了他一眼,又看了旭夜捧着书的手一眼,才认真看起书来:“嗯,你等会儿得好好净手。”
“自然。”旭夜原想再调笑一下,可到底宫里不比家里,在场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并不多,还是不要轻易暴露为好,他有些可惜,只好盯着虞楠浔的动作看。
看了几页书,那大内总管像昨日柳心做的那样煎了茶,双手捧着进了殿。
屋内不算太乱,虞乐筠已经被虞秋薇劝的冷静了些,两个人正坐在榻边;虞礼清替柳倬君拾起了虞鹤轩送的团扇,放在她手中,再紧握着她的手,以期她平安;虞鹤轩和阿泽是站得近了些,虞鹤轩面色凝重,阿泽脸色也不大好,两个人很识相的站在最外围,只有虞楠浔和旭夜两个人在看那本医书。
“找到了。”虞楠浔取出折扇,用扇柄轻轻敲了正在跑神的旭夜一下,旭夜将书页翻过来看了看,到底是西域语言,他压根没看懂。
虞楠浔不管他,转头便去找了虞礼清:“五哥,别急,这塔格依力斯仅是药引,服下虽可缓解惊厥散的功效,可若是要彻底根治,还缺一味古丽恰尔。”他招招手,旭夜拿着书过去展开给虞礼清看,那图上的确画了两种不同的花,虞楠浔见他看到了,继续说,“此花生长在昆仑高处,宫里可有过此进献?”
这可难倒了虞礼清,他又不通西域文字,怎么知道虞楠浔说的是什么。他苦着脸,示意柳心先将冰莲茶给妻子喂下,摇了摇头。
“古丽恰尔意为花茶,应当是西域进献的贡品之一。”虞楠浔补充说明了一下,他这么认为纯粹是因为书上写了‘雪域圣品’几个字,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听过这个古丽恰尔。
“这个嘛,我倒是听过。”虞鹤轩此时插话,“相传是一个西域的牧民在昆仑山上发现的一种菊花,只有当地人才有奇妙的机遇见到此花,如此运气,想必不会在礼单的贡品之中。”
“………………我怎么了?”柳倬君服下冰莲茶,正好在此刻醒来。虞礼清见她醒了,双手握住她的左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你醒了,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我是不是……又昏迷了?…………我没关系的,礼清,没关系的……”柳倬君说话断断续续,身体依然很虚弱,似乎下一秒又要昏迷过去,虞礼清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他从未想过柳倬君会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离开他,他只能给妻子更多的承诺:“放心,楠浔已经找到办法了……”
柳倬君努力地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来,轻飘飘的发出了一声‘嗯’,眼皮极为沉重似的,慢慢地合上,又昏迷过去了。
良久,虞礼清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退。
“……那便派人去赌这点运气吧。”虞礼清闭上了眼,将柳倬君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期望她能快些醒来。
“陛下,臣自请去寻。”虞楠浔人已经退到了殿中,他的声音很亮,他始终觉得自己有必要亲手解决这件事,其他人自然也都知道他的想法:
虞楠浔不会让这种将他母亲杀死的毒永远梗在他的心里,他要亲自去把这根刺拔出来。
旭夜跟在他身旁,他明白虞楠浔做了极其重要的决定,这趟旅途注定充满艰险,而他决定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