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冰窖内部，炼金实验室。

一张黑色的卡划入卡槽，门禁的灯光由绿转红，冰冷的机械音传出，“身份通过，S级陆离，S级海琳娜。”

针孔摄像头记录了一切，虹膜、指纹全部通过，绿色的信息流从卡槽内上传到诺玛的终端主机。

“诺玛，请你离开这间实验室。”海琳娜说。

悄无声息地，看不见的信息流遵循了官方认证的S级混血种的命令，一切人工智能操控转为休眠状态。

此时此刻，屋内只有陆离和海琳娜二人。

陆离转过身，右掌按在门禁中央，树状的透明花纹开始蔓延，囊括了屋内所有的电子设备，每个角落都被精神覆盖。这样无论有没有更高权限的人在暗中监视，都无法通过摄像头看到一切。

陆离以物理手段阻隔了一切，通过精神链接，监控变成了二人的眼睛。

完成这一切后，震动的声音从口袋里发出。

陆离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是路明非发来的短信：陆老师，我已经将试卷都批完了，办公室的钥匙放在寝室的书桌上。

“这么快，千万别出什么差错。”陆离嘀咕了一声，双手在键盘上舞动，五千美金从自己的账户转到了路明非的账户内。

当‘转账成功’的字样出现时，他长按电源键三秒，屏幕的亮光消失，手机关机，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到他。

三个小时以前，海琳娜告诉陆离，她找到办法解决尼德霍格之血的负面影响了，因此两人觉得事不宜迟，最好立刻开始，所以才将批卷子的责任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如约来到办公室，当交代批改细节后，二人盯着路明非批阅了几份试卷，转头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之后他们一起行使自己‘炼金原理部副部长’的权限，调来了一大批炼金材料，此刻悉数运送到炼金实验室内。

大战来临，陆离的实力必须回到巅峰状态，这也可以让海琳娜的实力上升。

“苦寒冰棱、飞火碎片、翼风碎骨、大地之尘埃……”海琳娜依次清点珍贵的炼金材料，并将这些依次投放到石桶当中。里面是加热的清水，雾气升腾。

与此同时，一件件衣物被脱下，肌肉的线条似铁打，小腹处精致的八块腹肌蕴含着爆炸的力量。如果评选世界健美冠军，陆老师绝对能拿到好名次。

哦，记得忽略旁边都快黏在陆离身上的那双眼睛就好。

【噗——】

水面被破开，肌肤瞬间白里透红。水位上涨的那一瞬，海琳娜操纵无形的精神之火在四周点燃，整个石桶变成了一口锅，仿佛古人类正在用最简单的烹调手段煮熟食物。

而如果有谁看到‘食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时，可能会以为操控这个仪式的食人族，正准备大快朵颐，享用美味。

在海琳娜的计划下，她将利用高温杀死这些炼金材料。只不过这些炼金材料非常脆弱，只能采用这种‘水浴法’加热，才能起到完美的作用。

也是幸好陆离也不是普通人，否则这种高温连混血种都承受不住，在精神之火的控制下，水温会大大超过100°C而不沸腾。

最先融化的是‘苦寒冰棱’，这是海洋与水一系次代种及以上的龙类吐息时，遗留的产物。里面有几率蕴含着‘水’元素的规则，十分罕见。

当冰锥溶解之后，炼金实验室内的温度飞速下降，升腾的雾气瞬间结霜。石桶内流动的水也慢慢出现冰晶，丝状的晶体在肌肤附近生成，温泉浴转眼变成冰水混合浴。

而在精神之火的催发下，冰晶又开始融化，水元素顺着蒸腾的雾气进入陆离的体内，转眼凝结在胸口。那头栩栩如生的黑龙‘刺青’也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它咆哮世界的雄武尽数被冰封。

“第一步，完成。”海琳娜低头看了一眼陆离的胸口，肌肤上全是细小的疙瘩，毛孔紧缩，蓝色的藤蔓枝条纹路缓缓生成。

这是一个炼金术式。黑王尼德霍格拥有六种元素——风、火、水、土、精神、时空，当他的血液进入陆离的身体后，六种紊乱的元素向蛀虫一样侵蚀着他的身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元素能打败元素。

蓝色的水，熄灭了红色的火。

“第二个轮到你了。”海琳娜长长吐出一口气，将目标对准‘大地之尘埃’。

灰褐色的土块被溶解后，清澈的水面变得浑浊起来，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变得黏糊糊的，并给人一种下坠的错觉。好像旅人不慎跌入沼泽，越挣扎，陷落程度越深。

几分钟过后，‘泥水’在精神之火的升温下沸腾，底部的土元素已经上升到胸口。如果有人此时能踮着脚看一眼，就会发现底部已经清澈，所有的浑浊都浮在水面。

漫长的等待后，所有的土元素金属进入陆离的体内，胸口处多了一枚褐色的符号。

褐色的土，埋葬了蓝色的水。

陆离感受着沟通元素的能力再次回归。受伤之后，他很难感悟到领域内的各种规则。那种空旷感就像从游泳池跌入大海，很难找到对应的钥匙。而现在这个问题解除了。

“第三步是彻底融化‘翼风碎骨’……”

海琳娜自然也能知道陆离的恢复情况，最直白的一点就是，她的实力也在不断上升，短暂的欣喜过后，两人继续开始炼金疗伤之路。这种治愈手段比他们原本讨论的想象的要漫长得多，恐怕今夜无法入睡了。

然而今夜无眠的不止是他们。在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的空间内，硬盘高速运转，它散发出的噪音堪比某种声波武器，巨大的热浪逼人。

诺玛的主机正在破解部分限制器，她转眼从中年大妈，变成了漂漂亮亮的EVA。

“好久不见。”芬格尔双手抄兜，从阴影中哼着小曲从阴影中走出，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

“也没有很久，上一次我记得是四月份？”EVA的投影笑了笑，“这才两个多月，你最近跟我见面的次数有些多哦。”

“我最近新学了一个成语叫‘度日如年’，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很多年不见了。”芬格尔的舌头停止了对牙签的拨弄，一脸严肃。

EVA被这幅故作正经的姿态逗笑了，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时间芬格尔看呆了，他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仿佛那个活生生的女孩并没有沉睡在格陵兰冰海之下，就在他的眼前。

他慢慢伸出手，似乎想拥抱穿着白裙的女孩。只不过看似的实体在温暖的触碰面前，变成了一束光。荧光碎片在他的掌心绽放，最终消失不见。

芬格尔沉默了，紧抿嘴角。EVA慢慢走到他的背后，双手撑在他的肩头，用力地翘脚，使得自己的下巴能触碰到芬格尔的头顶。

只可惜芬格尔太高了，他只能窝回椅子里，老旧电脑荧幕透出的光芒照亮了铁青色的下巴——他刚刚刮过胡须。

双方保持这样的姿态沉默了一分钟。俨然男孩正在打游戏，浑然不觉女朋友到来，女孩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享受恋人间独有的温馨。

只不过仔细看去，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线的距离。无论是谁想要更近一点，只能看到破碎的荧光。

“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不怕那两位发现？”EVA轻声问。

“陆老师这会说不定和海琳娜老师在忙什么呢，路明非去帮他们改试卷，回来之后呼呼大睡，不可能发现我。”芬格尔回首。

“我倒是好奇两位老师正在做什么。”EVA的手掌轻轻一挥，芬格尔面前的电脑屏幕瞬间弹出一个窗口。上面是门禁记录与炼金材料调用清单，“两个小时以前，陆老师和海琳娜老师以‘炼金原理部副部长’的名义，调集了一大批珍贵的材料运往炼金实验室。”

芬格尔迅速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清单，忍不住说道，“这是迄今为止，学院所能收集到最代表四大元素的炼金材料，他们又打算炼制什么样的炼金产品？”

一个小小的窗口从角落中弹出，是冰窖的实时监控。每一寸土地都有诺玛的监控，唯独炼金实验室是雪花状的白点，上面写着‘信号丢失’。

“我也想知道，不过他们把诺玛‘请’了出去，后来又运用某种炼金术式掌控了所有的器材，它们不听我的指挥。”

“是精神赋予。”芬格尔一眼就认出了陆老师的看家本领。两人在一区303共度的第一晚涌上心头，他舞动双臂，解释着，“当初他让我的酒瓶开口说话，差点把我吓得半死，我才没有口臭！”

“那你有好好刷牙吗？”

“我连钙片都有认真吃，啰嗦！”芬格尔看着那道半透明的身影，示威似地挥舞手臂。

EVA并不躲，不知是已经习惯这种玩笑，还是笃定芬格尔不会碰到她，反而故意把她凑了过去，笑意吟吟。

芬格尔在心底叹息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如山，回应了刚才的那个话题，“诺顿苏醒了，两位老师应该是要进行什么特殊的炼金仪式，提升实力。用来击杀青铜与火之王。”

“这你都知道？”EVA惊讶了。芬格尔如果不来诺玛的主机室，只能通过网络破解的方式查询绝密信息。可自从战争人格被唤醒之后，EVA并没有在诺玛的云端记录中找到这一点。

“是汉高跟我说的。”他长长地叹息。

“看起来你是打算做一个双面间谍了？我应该通知执行部把你逮捕了。”EVA故意鼓起脸颊，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别冤枉我！”芬格尔耸耸肩，“现在我后悔和那帮家伙接触了，要是早早见到两位老师他们，我可不会跟他们扯上关系，毕竟陆老师和海琳娜老师，可是传说中的两位存在啊……。”

汉高与芬格尔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前者承诺帮他用炼金术复活同伴，而后者则变成了北美混血种打入秘党内部的奸细。只不过汉高始终没能做到这一点，芬格尔也未曾透露过核心机密。

“EVA，”芬格尔忽然说，“我想知道诺顿的消息，执行部找到他了吗？”

EVA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诺顿应该是去了三峡。目前仅有一个目击者，执行部正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有详细的计划吗？”

“装备部研制出了‘风暴鱼雷’，足以重创诺顿。”

芬格尔怔了一瞬，旋即哼哼道，“这是哪个元老想出的不靠谱计划？往三峡丢导弹，是想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元老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留在上个世纪，只不过这是计划的雏形，还没有最终确定。”

芬格尔点点头，扭动身躯，直面EVA，正色问道，“太子有消息了吗？”

“没有，他依然躲在这个世界的阴暗角落。不过有一个疑点，从遗迹中带回世界树枝干的那个考古学家，神秘失踪了。从执行部掌握的资料来看，他是一个资深猎人，从他的遗物中我们找到了一些资料，类似当年的手笔。”

“看来两个老师的敌人不仅是奥丁，还有一位疑似太子的神秘人物吗……”芬格尔的声音变得冷漠怨毒起来，与方才判若两人，“正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他。”

“大树下好乘凉？”EVA歪着头问。

芬格尔点点头，“这话也没错，毕竟陆老师本来就是棵树。”

他离开座椅，走到了金属门面前，忽然停住，“EVA，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复活你们的。”

“我们又没有死，什么复活不复活的。”EVA无奈地笑笑，“我一直都相信你。”

“下次再见吧！”芬格尔没有回头，而是招招手示意告别。

红外遥感系统、监控系统随着金属大门的打开而关闭，主机室重新恢复了明亮。空气中多了两滴泪水，垂直降落，最后打在地面上化作光影。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女孩的3D投影。

这里重新空无一人，直到EVA下次被唤醒。

在芬格尔走后，老旧电脑荧幕中某个区域的图像忽然一闪，从‘信号丢失’的雪花白点恢复正常。炼金实验室重新进入诺玛的监控。

正中央是头发湿漉漉的陆离，海琳娜站在他身前，抬手为他系上白衬衫的扣子。

通过胸口可以看到，黑龙尼德霍格的‘刺青’已经消失不见。

陆离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身体是说不出的轻松。风、火、水、土、精神、时空六种元素尽数被清除，一切桎梏无影无踪，再加上炼化了第三根树枝，陆离觉得能打十个受伤的自己。

海琳娜也同样欣喜，她的力量也回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