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迹，红色的身影挡在了月声沐也身前，月声沐也看清来人之后，直接解除了「聆听之风」，装作被重伤了的模样，虚弱无力地靠墙倒下。

然后一双手接住了他。

“喂！月声？！”中原中也扶住月声沐也的肩膀，“你没事吧？”

月声沐也低垂着脑袋，恰到好处的从嘴角流露一抹血丝，双手攀上中原中也的手臂，脸色苍白，他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身形摇摇欲坠。

“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

“没事的…只是…”

“闭嘴！”

月声沐也乖乖闭嘴。

中原中也神色复杂，目光锁定在对方病态的脸上。

他才接到消息，欧洲的“超越者”来到了横滨，而目标很明确，是旗会的所有人，如果不是月声沐也拖住了“超越者”的行动，恐怕旗会已经……

月声沐也是他的直系下属，行事认真能力也强，偶尔还会请教自己，对方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下属，平日里两人的相处更像是普通朋友一般，中原中也心里也早就把月声沐也当朋友了。

虽然不知道月声沐也是如何得知的行踪，但是他知道，这个朋友做这些都是为了他。

中原中也心里对月声沐也的看法提升了一大截。

魏尔伦被无视半天，眼睁睁看见自家弟弟突然出现，那个刚才还能和自己过上几招的人突然就倒下了。

月声沐也松开中原中也的手臂想靠墙坐下，却突然被面前的人按着着头，强行靠在肩膀上。

“我坐会就好…”

“地上湿的，撑一会。”

中原中也扶着人，眉头紧锁望向身后的魏尔伦

“中也，别被骗了。”魏尔伦死死盯着靠在中原中也身上的月声沐也。

又不是他要靠的，中原中也是上司，下属不好违抗上司吧？月声沐也若无其事撇开视线。

“你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同伴？”

魏尔伦做惯了开膛手，耐心已经在刚才和月声沐也的对持中磨灭，此时他已经解除了异能，从空中落到了地上，他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会毅然决然选择别人。

“弟弟…”魏尔伦喃喃自语着。

“你到底是谁？”

中原中也没有听清魏尔伦在讲什么，眼里不放过男人的任何动作，时刻准备交手。

魏尔伦嘴里继续小声说着，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弟弟…我们才是一样的…”他的分贝终于大了起来，“跟我走吧！”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他肩膀上的月声沐也心情不太妙。

中原中也将月声沐也推向一旁，刹那间，猩红和蓝黑的重力不约而同地绽开，本要落下的雨滴被反弹回天空，两股交织的力量让天空拨云见月。

月声沐没有防备的一倒，殷红的鲜血从他掌心的伤口中一点一点流落在脏污的湿地上，他没有心思去看伤口大小，被天空中的色彩夺去目光。

狂风作响，月声沐也用双臂护在脸庞上，从缝隙中看到交战的两人身上都被重力覆盖。

他现在像一个旁观者。

月声沐也放下双臂，灰杏色的发丝乱舞着，阻挡他的视线——头上固定刘海的黑色发卡已经不知所踪，也许被卷到了重力里碾成碎末。

隐约中还能听见魏尔伦的声音。

“中也！你被骗了！”魏尔伦依然坚信着中原中也被欺骗洗脑，“你不是人类！”

“你只是一串编码！”

“你和我一样，没有灵魂！我们才是一家人！”

猩红的重力忽然降了下来，中原中也这次听清楚魏尔伦在讲什么了。

“中也，亲爱的弟弟……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是最亲近的……”

“你是一个代码行数为2383的程序。”魏尔伦笑着说。

“来到我身边吧……”

魏尔伦的声音被飓风刮起，悠扬地传进月声沐也的耳朵里。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释怀。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下午，风亲吻他的脸颊，他坐在被炸成废墟的高楼上，阿灾在他身旁阅读着充满了炽热情感的浪漫主义诗歌，那些普通的文字把情感连接，像织成一条温暖而色彩鲜艳的围巾。

他本是偏爱平淡的人，在被污染过的夏日的烈阳里他见到了一个人，像在平凡的午夜萦绕在鼻尖的醇厚酒香，足够他像雕琢玉石那样去细细品味消磨。

阿灾看完了诗集，他也品味完阳光，他们手牵着手背对着，一起从废墟上跳下。

那一瞬间他没有胆怯，坠落的风声把这些心思通通卷入空中，在暖洋洋地光照下变成一束礼花“嘭——”地一下炸开彩带。

他数着彩带的个数，将其统统在脑海默念出来——人类平均每分钟心跳60~100次，呼吸16~20次，笑只要6肌肉，但哭需要14块肌肉，这些文字是通过计算得出的结论知识。

世界是无法用计算衡量的，所以他期待着，在下一个世界相见。

命运如此奇妙。

月声沐也回忆的间隙里，空中的两人已经停下异能落在地面上开始对峙

中原中也不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为什么忽然说自己被骗了，但看样子是知道他的身世。当魏尔伦说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程序的时候，他是想反驳的。

他明明实实在在的站在这里，有同伴有朋友，也有复杂多变的情感。

他是一串数字代码……？

眼看中原中也就要被魏尔伦说的怀疑人生，月声沐也从地上坐起来，生怕两人听不见，还使用了「聆听之风」。

月声沐也有些沙哑的声音被异能传到风中：“出生不是定义人的方式，通过计算得到的反馈远远没有自身感受的多。”

“月声？！”

白热化的战场忽然被终止，中原中也转身，月声沐也站得颤颤巍巍，他急忙跑过去。

“我没事中也。”

月声沐也顺势又靠在中原中也的怀里，近距离发现中也的表情还是有些被魏尔伦影响。

不过已经很好了，眼下只要魏尔伦住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应该也能自己解决。

月声沐也突然有了点坏心思，但是看着中原中也这么认真的表情，还是作罢。

他相信，中原中也自己能想清楚。

“你冷静一下吧魏尔伦先生。”月声沐也斟酌着用词，“你暂且杀不掉我，等一会儿又怎么样呢，兰波先生应该快来了。”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被信息冲击的愣在原地。

魏尔伦观察到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化，戏谑地问：“看起来，你还是欺骗了我亲爱的弟弟。”

月声沐也语塞。他确实是没告诉中原中也实情，但是也不是不想告诉啊，不算骗人吧……？

“中也……你听我解释。”

“又想说什么来蛊惑……”

“我听你解释。”

魏尔伦被弟弟打断，现在他冷静了一点，但这也不意味着可以看着弟弟被骗，但是弟弟这副模样……显然这个叫沐也的家伙手段高超。

没办法，他就为了弟弟相信一次，等一会。

“我……咳咳……”月声沐也有点心虚，他抿着嘴唇，不让喉咙里的血涌出，耐不住喉咙不舒服，他还是咳了出来。

月声沐也立即用手捂住了嘴，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你伤到哪了？”中原中也被他吓了一跳，掏出裤兜里的手帕递给月声沐也。

“没事，”月声沐也接过手帕，“不知道如何讲起…”

“总之就是，兰堂先生没有死，意识被转移了，具体的过程回去之后我再跟你讲行吗，中也大人。”

中原中也被称呼弄得脸上一热，按了按帽子，“别突然叫什么大人…”

魏尔伦双手环抱靠墙，危险的光芒在眼里闪烁，他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解决掉弟弟怀里的家伙……

“我来迟了吗？”

路的尽头有一棵因为刚才战斗而折断的树，此时它的旁边站着一位抱着紫发少女的灰发少年。

三人的视线被本源灾吸引，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目光定格在少女身上的玩偶身上，他不禁出声：“兰波！”

兰堂玩偶朝魏尔伦挥着手，豆豆眼笑了起来：“保尔、还有中也。”

宗下西苑雪在来的途中就醒了，醒的时候还震惊自己怎么在天上跑，吓得抓紧了本源灾的脖子。

兰堂也在她醒的时候有了动静，本源灾得出一个结论：也许转移意识的物体受异能者状态影响。

“原来你是在拦截魏尔伦。”本源灾放下宗下西苑雪，走到被中原中也扶着的月声沐也身边，“你们话都说一半，我真的很头疼。”

“不好意思了，情况紧急。”

中原中也看两人的情况，显然是都串通好了的，他恶狠狠问道：“你也知道？”

本源灾点点头，“对啊。”

“太宰那家伙也知道？！”

“也许吧？”本源灾想了想，也许太宰通过自己身上的监听器知道了。

连太宰治那家伙都知道……中原中也看着和本源灾调笑的月声沐也。

这么危险的事情，谁都不告诉他，就让这家伙一个人来？！

“喂！”

月声沐也闻声，看了看本源灾，又看了看远处抱着兰堂玩偶和魏尔伦讲话的宗下西苑雪，最后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

“啧。”中原中也有点火大，但无处宣发。

月声沐也有点懵，直到中原中也从他的手上拿走手帕给他擦脸，他才蓦然惊醒。

柔软的丝质手帕轻拂着他的脸颊，他能隔着手帕感受到指尖的温度，仿佛像是点燃的火花，灼烧着面颊，感官的刺痛悠悠然地从身体的每一处经过，最后滑进噗通噗通跳着的心脏。

“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谢、谢谢？”

本源灾默默转移视线，朝宗下西苑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