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酒时记得没错,这些黑色纹路是污染区的感染象征。
下一秒,郁闻安强势地挡在面前,清俊的面容不可侵犯:
“你什么都没看见,明白了吗?”
眉眼里的寒霜刺骨逼人,要是她敢摇头,一定就命绝于此了。
酒时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见了鬼了。
治疗室私密性很强,除了在场的人,没有人会看见象征光明的祭司大人被污染物缠绕的狼狈模样。
“您要是不想让人看见,下次出门记得带个面具遮一遮,戴个帽子能遮啥?”祸从天降,酒时十分憋屈。
祭司被郁闻安搀扶着,露出的下巴已经看不到暗纹,他声音虚弱:“酒时同学,还请您帮忙保守秘密。”
联邦的精神象征已经被污染,这要是传出去,人心大乱,定要惹起动乱。
“您放心,攸关联邦命运的大事我操心不来,这事儿我铁定烂在肚子里。”比起那些,酒时更关心自己,将脑袋四面八方都摸了一遍,生怕多出个什么来:“我的精神海没被污染吧。”
“……向导素有排异反应,我的精神力没能探进去。”
意思是,郁闻安的向导素赖在她的精神海里不出来了?
那怎么行?!
这话落下,郁闻安百年不变的表情微微松动,眼神闪躲。
她从台上跳下来,背着手,绕着虚弱的大祭司打转,最终眯起眼,把矛头指向这位作风优良的模范生,“你可以把它收回去的对不对?”
“我……”
“我不想听到你说不行。”
“……好。”
他真就不说话了。
酒时:“……?”
“这是什么整肃校园风气的新手段吗?”酒时不敢怀疑模范生的能力,“为了让我少勾搭向导,所以在我的精神海里打个烙印?”
她努力地寻找机会和郁闻安对视,他始终偏移,在她一句句的解释中,耳根逐渐变红。
“……不是。”垂在身侧的手收紧衣袍,一会儿又松开,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那你给我消除啊!”酒时指着自己的前额,“你把精神力放出来,赶紧把精神海里的向导素弄出来,不然我怎么接受其它向导的精神疏导啊。”
郁闻安不肯,酒时急了。
她管不上对方不爱肢体接触的毛病,直接抓着他的手肘往上拽,感受到抗拒的力道,她便用自己的额头去凑。
这向导素一定得消除!
抱着势在必得的信念,酒时莽了上去。
相触的瞬间,精神海翻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拥有更多。
她没有抗拒,遵循着欲望,手掌不安分地向前探索,游走在身体的方寸之地。
“不行!”郁闻安的反抗毫无力气。
精神海深处,沉睡的树苗伸了个懒腰,在阴霾的光线里缓缓苏醒,源源不断地吸收能量。
灵魂再次震颤。
俗称,爽飞了。
**
比赛结束后,米洛邀请指挥官一行人参观校园,顺便巩固点关系。
林荫道上,青春气息洋溢,指挥官宽阔的背影走在最前面:
“天启学院不愧是人才辈出的地方,此次旁听,我看到了不少有潜力的年轻人,未来白塔交付给他们,我也可以安心了。”
客套话米洛还是听得出来的,他“不经意”提起自己的得意门生,暗戳戳推销:“是啊,蓝祈是个好同学,不仅天赋过人,还特别刻苦,这才二年级,就已经能够凝出精神体,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
“确实。”
指挥官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
米洛再接再厉:“蓝祈的父亲和哥哥都曾服役于白塔,是功勋墙上的荣誉战士,他身上流淌着优秀战士的血液......”
“米洛老师。”
“您讲。”
“此次清除之战,白塔方面损失惨重,数以百计的战士牺牲在污染区,这是联邦的不幸。”指挥官背手而立,默然摇头:“优秀的哨兵固然重要,但没有一名合格的战略官,再多的天才也是走向绝路。”
白塔缺哨兵,但更缺战略官。
如果说哨兵是兵器,那指挥官调动兵器的大脑。
“如果他真是块好苗子,您也不必急于将他塞入如今的白塔。”
“这......”米洛恍然明白:“您此番前来,是寻找适合做战略官的苗子?”
指挥官终于转向他,夕阳下的面容严肃而沉静:“不错。负责本次战役的两名高级战略官已经被清退,白塔仅剩一名战略官,实在是捉襟见肘。”
战略官是未来白塔最高指挥官的预备役,这一场战役就淘汰了两名......
米洛看向另一位穿着哨兵制服的男人,对目前唯一的战略官点头表示敬意。
对方温柔和善,身上没有一丝架子:“我倒是有个印象深刻的同学,她在训练场上同苍鹰对抗,虽然输了,但也没有落得下风。”
“酒时?”米洛伸出两只手,疯狂摇摆:“她不行的她不行的,她天赋等级就只有F,精神屏障脆得不行,三天两头要找向导疏导,这不是给白塔添乱嘛?”
“照您这么说,她在高等级哨兵手下都没能吃亏,要是加以培养,说不定真能胜任。”
指挥官当真在考虑。
米洛:“?”联邦这是要变天了?
他尝试挽救:“其实向导学院的郁闻安也不错,熟读战略战术,天赋等级更是罕见的3S。”
“此事再议吧。”
指挥官匆匆结束,看样子没有一个心仪的。
话题一转,“祭司大人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普通哨兵禀告:“有人看见他和哨兵学院的学生往治疗室走了。”
“治疗室?”指挥官面色一凛,厉声:“米洛上将,麻烦带路!”
**
消除向导素最终以失败告终。
不是郁闻安不愿意收回,而是酒时霸着人家的向导素,逮着它吸。
祭司强行分开了两人,时刻提防着蠢蠢欲动的酒时。
一直听闻向导会在哨兵精神海中释放向导素,一方面可以起到安抚镇定的作用,另一方面也用于建立固定关系。
但还是头一次听闻,哨兵能强行扣住自己喜欢的向导素,这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想到刚才信誓旦旦污蔑郁闻安的场景,酒时心虚,但语气很硬:“我可没有使什么歪门邪道啊。”
郁闻安体力不支地坐在台面上,眼神涣散。
“没事儿,你反正向导素多,不差这一点,就当关心弱势群体吧。”亏了他的向导素,酒时现在的精神海一片安然。
她突然就不想消除这向导素了。
所以她准备溜之大吉。
治疗室的门一开,酒时被眼前的大阵仗吓得后退了半步。
白塔的高层们站成一排,学院的领导们站成一排,站在门的两侧,恭恭敬敬地垂着手,准备迎接。
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莫过于此。
白塔最高指挥官、战略官、首席治疗官全部望向她,好奇、探究、不解。
出于礼节,指挥官微微颔首,对她这个小学员略表尊重。
随后,他看向室内,瞳孔猛地一缩,祭司白袍上的血迹刺目惊心,“祭司大人,您受伤了?”
“不打紧。”
指挥官大人泰山般的身躯挤开酒时,绕到郁闻安的另一侧,一起搀扶着虚弱的人:“您同我一块外出却受了伤,我要如何向联邦亲王交代?”
一副准备问责的架势。
酒时后背生寒,抱着门框装死。
祭司在白塔的地位特殊,掉根头发都要禀报联邦亲王,如今在天启学院吐了血,说不定明天学院就要倒闭了。
祭司局促地拉住帽檐,“是我看这个孩子精神力有异常,所以才......”
“祭司大人。”指挥官强调一遍,“您是白塔的福祉,承蒙上天的恩泽,一举一动都事关联邦的安危,未经许可不可与外人有所往来,您怎可和学生来治疗室?”
犀利的视线扫过酒时,顿时,如芒刺背。
“这位同学,私自与白塔祭司见面,按照白塔的律令,可是要从严处罚的。”
又一口大锅从天而降,酒时满脸问号。
这又是整哪一出?
米洛跳出来,劈头盖脸朝她一顿骂:“你这同学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祭司大人岂是你可以接触的!”
酒时:“......”
几个小时不见,称呼都变生疏了。
反观另一位当事人,翩然高贵、自带清冷出尘之感,不卑不亢地解释:“指挥官大人,祭司大人受伤是由于精神治疗过程中出现了排异反应,我们并无任何逾越之举。”
指挥官掠过那张波澜不惊的青涩脸庞,眼中的暗色愈发深厚,“米洛上将,你也是白塔的老将了,难道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明白吗?”
“怎,怎么会?”这回似乎是真救不了。
祭司沉肩,“这次是我的失职,和这两个孩子没什么关系,指挥官大人,放过他们吧,算我......求您。”
能让高高在上的祭司说出“求”,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叫郁闻安的学生。
“既然祭司大人求情。”指挥官冷笑一声,忽然柔声,对米洛说:“看在祭司大人的份儿上,米洛上将,就按照学院的规定处罚,给白塔一个交代。”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