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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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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如薄海飘所说,航船借助难得的海中暗流仅用十天半月便抵达了神界。

随着航船靠近,远方的大陆从一道切割水天的长痕逐渐放大,放大在众人眼前。

他们正在闯入这个陌生又神秘的世界。

眼见的是一片森林,森林里延伸出一条河,出海口风平浪静,航船划过平静海面荡漾出一道道波纹,波纹朝向海岸徐徐扩散。

河岸生长有许多草丛与树丛,绿意盎然,有的甚至伸展出茂密的树枝覆在水面上,外来牵动的水波轻轻拍打在岸边,或抚过垂下的树叶与枝头,似在替这群造访者同它们打招呼。

来客们被四周景象惊呆了,定定站在缓缓移动的航船里望着外边屏息敛气,一时忘记言语,好似发出一点声音都是对这片神圣的不敬。

止渊亦被迷住了,回想曾经游走天下只到过一次此地,从上空飞过,匆匆一瞥。可惜飞太高太远,没有停下来在这底下慢慢走一走。

神界的这处北海岸,是一片古老而神圣的原始森林,树木极其高大茂盛,花草石千奇百怪,鸟兽鱼虫暗自出没,处处生机勃勃、美轮美奂。

这是一个隔绝了人烟纷扰、充满大自然气息的纯净而安谧的世界!

难怪薄海飘说景色不错,这般绝尘之景,岂是一帮深陷尘世的普通人能够轻易见证与踏足的?

止渊:“你运气真的行。”

她还想接着说,不会是从斯古那儿夺的吧……

几艘航船停靠在河岸,人们陆续从船上下来,踏入这片土地,目光皆被四周景象吸引着,他们没见过那么巍峨挺拔的树,没见过那样奇特的飘着灵气的花花草草。

比起来,他们身上又脏又破,写满风尘世俗,好像无不在诉说着他们是不属于这里的外来者。

航船停靠之处河漫滩较为平坦开阔,裸露出湿润疏松的沙石,人们踩上去留下脚印,许多脚印试探着往森林内走去。

薄站在人群后面,不知怎么发起了呆,他见过世间太多破败,屠刀、硝烟、废墟……而此刻,眼前的人们闯入新世界,他仿佛预见了一场混乱而残暴的践踏与破坏,预见了一片疮痍而哀颓的凄凉之景。

他闯荡天下,胸有鸿图志,想征服想称霸。而在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可以砍掉这些树,踩烂这些花草,踏出属于自己的路,踏出自己的领地……可是,这叫征服吗?

——如果四方残破,天下衰败,那么当这霸主有何意义呢?

有何意义呢……

“……站住。”

有人已经举起手中的利器准备开路探险了,被他们的头子叫止,齐刷刷地朝后看去。

薄接下来的话:“此地蹊跷,暂勿轻举妄动,规避未知风险。”

于是人们收起了用来破坏的利器,收起了不知轻重的莽撞的步伐。

他说的其实没错,普通人在这种非同凡响的、脱离于认知之外的怪地方万万不可乱来。他对脚下的未知,充满猜忌与疑惑。

他们往后会怎么样呢?森林背后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呢?

立于所在之处眺望四周景物时,他注意到平静的河流延伸过去的那头较远的河面上方跨有一座天然石拱桥,桥两边厚重基石隐入绿林,桥下弓状的洞门横跨河流,深绿的河水从此经过。

看样子拱桥应该很大很高,桥面并不陡峭,如果人站上去应该可以望得很远吧。不得不感慨一下大自然之鬼斧神工。

既然都来了,断不能什么也不做,队伍准备进入森林,前往更远的地方。

进入森林前薄扫看河岸环境,再次望向那座拱桥,这一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拱桥上一闪而过,疑神了一下,在接下来的凝视中拱桥上空空如也,以为是眼花了,便没在意。

依着头子吩咐,队伍进入森林尽量将行动放轻,随身有武器戒备但不轻易挥出。在陌生环境队伍行进速度不快,队员紧跟队伍以防掉队,夜晚在林中找了块相较宽敞些的空地驻扎。

他们装备有限,祈祷不要遇到坏天气以及具有危险性的野兽,确定附近没有大型活物出没,在空地中央燃起一丛不算大的火堆以供取暖,人们则围在火堆四周,互相依偎或者靠在石木边休息。

头顶的星空很漂亮,星月洒下的辉光驱逐了不少黑暗,夜幕下的森林阴冷幽静,嗡嗡虫鸣是林中夜晚的背景乐。

不敢往周遭看太久,黑洞洞阴森森的,怕真把什么东西看出来。发光发热的火焰,其实也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所幸从白天到现在没发生什么状况,人们累了一天,从昏昏欲睡到熟睡,薄没睡着,跟着放哨的人一起守夜。

身边是睡着的同伴,他安静坐在火堆前,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双目中印出两点光。

沙沙。

有东西轻轻踩草地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他和放哨的皆立马警戒,不待作出更多反应,一只小野兽走到了他身边,竟然不怕人,小小的毛茸茸的,长得人畜无害,怎么看都没有危险性。

小东西自顾自的,走到他旁边后就懒懒地趴在地上,火堆的光照着它,它仿佛是来取暖的。

他居然从一只野畜身上看到了……散漫与从容?

放哨的握紧兵器就要跑上来,他却抬手示意其别动,放哨的便警惕地盯着那只小野畜退回原位。

周围的同伴没有被吵醒,四下重新变得静悄悄。

他低头看了小野兽许久,这家伙当真安分地趴在自己身旁,双目泛起两点火光,时不时晃晃小巧的耳朵和尾巴。只是取取暖的话便罢了吧,他没赶它走。

小家伙看着灵性,毛茸茸的小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没忍住伸手试探性地往其背上摸了摸,小家伙很放松,摸着特别柔软,而习惯了打打杀杀、粗暴冷漠的他做这种亲近小生灵的事不大自然,遂适可而止,摸了两三下就收回了手。

他与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一同注视着燃烧的火堆,听着背景里的虫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把安宁让给夜。

不知怎么靠着旁边的树木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火堆早已熄灭,身旁的小野兽已经不见,不知跑去了哪。

队伍又开始在森林中摸索,携带的干粮和水不能维持很久,不得已还得返回河岸到航船上找储备粮。

如若准备在这片陌生之地长待,必须要在储备粮用完之前尽快搜寻到能够支撑他们长期生活的环境。他们希望可以像从前的经历一样,找到某个住着人群的部落或国度,语言不通没关系,他们有足够的财富和武器,可以进行交易、侵占与掠夺。

为了扩大搜索范围和加快行进速度,队伍分头行动,向着森林深处查探。

森林太大了,一连过去数日,明明走了很远,队伍却没一点收获,并且根本走不到林子的边界。他们的人也未曾发生什么意外,顶多是些擦伤划伤的小事,也没有人跑丢。

荒山野岭的,连大型野畜都没有,他们放弃了附近存在着部落的想法,将更多心思放在搜寻走出林子的路途上面,白日搜寻,夜里席地而歇,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时候走出林子。

后来的两天却接连出事了。

分散的队伍搜寻中发现林中有时会莫名起雾,单看着跟普通的雾没什么区别,但却是一丛一丛的,好像会自己“走”,就算有意避开那雾也会有意识似的凑上来,你不能预知何时会有一团雾从背后冒出来将自己包裹。

有队员看到同伴站在雾里对着什么莫名其妙地开口说话;有的用头一下一下地撞起大树磕到头破血流怎么喊也不停;有的甚至与同伴互殴起来,打得鼻青脸肿;还有的居然在雾里消失了,人间蒸发一样,任凭队伍怎么搜都搜不到……

怪异的雾致使队员发生异常,且越往林中深入雾出现得越频繁且越浓,队伍只好赶紧往回倒退。

队伍有不少人受伤,倒没有死掉的,但失踪了几个。薄猜测那迷雾中应该含有使人致幻的因素,中招的人脱离了迷雾后一个时辰左右恢复正常,而失踪的人,不知道去哪了,一点踪迹也没有,不明生死。

怎么回事呢?

是这陌生之地开始对这帮外来者“出手”了?迷雾是一种警示么?警告他们不得深入,让他们离开?前方是否还有更危险的东西等着他们?

薄心里没底,过去没遇到过这种事,就算遇到了他们大概也会蛮横地闯过去,然而在这个地方,在这个陌生又诡异、除了树还是树、没遇见一个人的地方,不知怎么就心生了胆怯。

他有时候独自站在一棵需数人手拉手才能将树干圈起来的巨树前,抬头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望向参天的树冠,想到的不是如何能把树砍倒,而是自己的渺小。

一棵这么大的树,从遗落在阴暗的土壤中到直插云天,需要多久?几百年上千年?它见过多少世事变迁,经历过多少风吹日晒?而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生命弱小又短暂。如若由他砍下这大树,未免罪过。

生来匆匆度过几十年光阴然后回归自然,人生如是苦短,那么,忙碌而劳累地努力活下去是为了什么呢?

人度过生命岁月,改变不了从前,不会想到死后,所以其实活着,也只是为当下吧。

思索间,一丛迷雾自身侧升起,将他包裹,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视野中的景物天旋地转,皱眉闭上眼睛,他以为会陷入怪异的幻境,谁知张开眼睛,四周还是原来景色,而他正站在迷雾之中。

“离开吧。”

一道人声自身后传入他耳中。

是女子的声音,他没心思猜其中语气与情绪,警惕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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