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6/6？
祁向阳一脸懵逼地盯着任务领取界面，掰着手指点着周围人又数了两遍才不敢置信地叫道：“怎么就6/6了，我们这里不是才4个人吗？谁这么心有灵犀和我们同时点了领取啊？”
薛熙泽：“我有个猜测……”
朗月高悬。
中央区·贝伏鲁上席长老宅邸。
先一步到家的克莱因正靠在摇摇椅上昏昏欲睡地敷面膜。随意扔在地毯上的宝石珠串亮起代表通讯功能的橙色，她正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倾听来自第八军团长的亲切问候。且为了避免对方真的顺着网线冲过来掐死自己，还得时不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嗯两声以表忠心。
等敷面膜大计接近尾声，克莱因正准备以要睡美容觉为由结束这段没营养的通话，冷不防就看见了悬浮屏上突然出现的6/6。她惊得喉头滚出声怪叫，差点从摇摇椅上掉下来。
“怎么了？”
“哦，亲爱的萝瑞尔姐姐，没什么，您听错了，这只是我在睡美容觉之前的小小准备罢了。感谢您今天的肺腑之言，替我向安塞伊问好，晚安！”说完，克莱因利用这个小小插曲火速挂了通讯。
不给对面任何开口机会。
“……”通讯另一端，萝瑞尔·麦格瞪着颜色暗下去的珠串，挑高了眉梢。
自从接任第八军团长职务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糟心过了。仅仅只是发布了一个S级探索任务，短短几天时间，她不仅收到了来自第四、第九军团长的塑料关心，还在刚刚的一星时内承受了特米纳索星长以及元老院上席长老的共同讨伐——因为她发布的那个该死的任务，他们可爱的孙（女）女（儿），一个脆弱的、娇花似的Omega，居然要前往洛里昂星这种帝国版图边缘，充斥着宇宙射线和星际垃圾的危险星球做探索队成员。阿尔德乌斯在上，她甚至连精神体都是可可爱爱的白化玉米锦蛇，简直毫无战斗力可言！
“我亲爱的小猫咪。”萝瑞尔保持着挑高眉梢的表情看向坐在自己身旁一脸乖巧的异母妹妹。
安塞伊·麦格紫罗兰色的眼睛满是清澈又无辜的愚蠢。
“如果你不给姐姐好好解释的话，姐姐会生气的哦。”她边说边伸手，把缩在角落的精神体拽了过来。
那是一条橄榄绿的长蛇。头部呈狭长的棺材形，身上生有一道沿着背脊的橘色条纹。然而与威风凛凛的庞大体型相比，祂双眼蒙着层灰雾，身上的鳞片也掉得七零八落，就像一个被拔光了牙齿任人参观的怪物。
这是条太攀蛇的精神体。
而现在，这位蛇类中的暴君，在一双白皙的手里瑟瑟发抖地蜷成一团。
简直可怜极了。
萝瑞尔把玩着祂的鳞片，和异母妹妹同色的眼里毫无笑意。
安塞伊弯起眼睛，仿佛鳞片被扯落的痛楚与自己毫不相干：“姐姐，您可爱的小猫咪怎么会想惹最亲爱的主人生气呢？”
萝瑞尔也随着她弯起眼睛，无视安塞伊惨白的面色，又拔下两枚鳞片。
“没有下次。”她说。
◇ ◇ ◇
飞行器上，祁向阳听完这个猜测后表情难得变得复杂。
薛熙泽想起他的直A宣言，正打算在他发表宣讲后讽刺几句就听见对方说：“其实我有点不明白。”
“……？”
祁向阳面色沉痛：“我真的感觉无论从厨艺还是性格上我都比你们像Omega的多，凭什么最后分化的时候我是Alpha，我真的只想每天漂漂亮亮的去见我的Alpha，在玫瑰学院当一朵玻璃房里的娇花。凭什么烹饪系不招收Alpha。”
薛熙泽：“……”
“还可以有融合态精神体。”舒道凉委屈地皱眉，也加入控诉频道，“还可以标记你。”
“我也想被你标记。”祁向阳真情实感地憋出两大泡晶莹的泪花。
薛熙泽：“……”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只是去了个特米纳索的功夫，这两个人就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祁向阳简直就像……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转头去看边野。
从刚才念完洛里昂星的任务内容后就再也没吭过声的女Alpha将目光停留在在场另一位女Alpha身上，像是在走神，又像是若有所思。
边野静静地、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璀璨的金眸。
……
银白飞行器呼啸着把祁向阳和舒道凉丢回“塔楼”，然后又一路狂飙回了薛宅。
薛熙泽洗漱完毕算着时间走到边野门口，整理好心情后抬手敲了三下。
门很快打开。
边野也是刚洗漱完的样子，蝎子辫早已解开，散在肩上的银发像披了一身的月华。她摘了美瞳，一边灰蓝一边金黄的凤目看见自己时弯了弯：“进来吧，阿熙。”
转身的时候带出一股混合着清新茉莉花香气的檀香味。
让人下意识屏息。
薛熙泽吸了口气，感觉后颈有点灼烫。
“阿熙？”见门口站着的人迟迟没跟上，边野回过身疑惑道。
薛熙泽垂在两侧的双手蜷了蜷，迈步跟上：“来了。”
依旧是和以前地下三层休息室一模一样的冷灰色调的内装风格，套房里所有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干净如新的同时，透露出没有人气的冷淡。
薛熙泽在沙发上坐下，边野从恒温箱里取出一杯热牛奶递给他。
空气莫名变得黏腻，大开的窗外闯进来几点不识时务的星光。
薛熙泽说：“开学那天，我曾经去玫瑰学院找过一个Omega。”
边野颔首，斜倚在沙发靠背旁。
“那个Omega是乔乔明面上最好的闺蜜。”尽管事后证明她俩之间的闺蜜情比塑料还塑料。
边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是麦格中将的Omega妹妹。”薛熙泽把热牛奶放在茶几上，黑眸灼灼地望着边野，“这次这个探索任务，应该不是巧合。”
他甚至怀疑姜元瑾之所以忽然暴露家里的白子，东拉西扯一堆特米纳索的内幕，都是为了吸引他们去关注他行为的原动力——接高危级任务以获取足量公民贡献度，进而参与到这次任务中来。
“也许这个世界不存在巧合。”边野转过脸回望，眼里的金色流转开，迸发出恒星爆炸似的光亮。
薛熙泽好像直面了一颗超新星的诞生，他略略眯起眼睛，想起一句著名的话：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有时候，陷阱也是解开谜团的线索。”边野边说边拿出从格雷星的小房子里带回来的旧款XSR，“我们总会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串联起来。”
并且她有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远。
薛熙泽垂睫试图掩去眼底的纷乱，但情绪却是天生的叛逆者，总爱和理智唱反调。他听见自己硬邦邦的声音响起：“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尹然筠的事？”边野不以为意地坐到他旁边，将手里的旧款XSR随手放到茶几上见底的牛奶杯旁边。
牛奶的余温散去，是和石面茶几一样冰冷的质感。
薛熙泽点头。
沉默。
长久的沉默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又像逐渐漫上来的海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他在这片无从反抗的逼仄空间里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如同起伏不定的鼓点，下一秒就会砸穿鼓面，击碎短暂升起的那点勇敢。
久到他几乎要为自己那句问话感到后悔准备再次落荒而逃时，边野开口了：“其实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告诉你。”
“尹然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她说，“所以我看见他的时候想，如果特米纳索和流浪星可以置换，抑制剂也可以被诱导素取代，那人呢？人的思想，或者说意识，可能被另一个人取代吗？”
薛熙泽猛地抬头。
脑海里浮现出尹妍乔眼里的恐惧和憎恶，可是据他所知，尹然筠和他根本就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兄妹。
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提起自己的亲生兄长露出那样的神色？
除非……
边野一金一蓝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凝视着那个旧款XSR，仿佛顺着那些浸透着血与泥的斑驳划痕一步一步走到了时光长河的对岸。
一座又一座方尖碑的尽头，是她旧日的太阳。
流浪星的黑暗被他照亮，使她永沐晨光。
“如果这个人的思想和意识被另一个人取代了，那么这个人自己本身的思想和意识又会去哪里？”
薛熙泽瞪大眼，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如果他同时具备两个人的思想和意识，那他又会是谁？”
食堂里。
边野问：“你是谁。”
姜元瑾家的花厅里。
尹然筠笑着说：“嗯。我是尹然筠。”
……
“……什么？”
边野打开旧款XSR，还是熟悉的传说重临的音乐。
少年的音调和食堂里那道茫然的、带着奇异顿挫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欢迎来到传说重临，BY。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引路人小白。”
“……”薛熙泽如遭雷击。
他没有注意到，边野金色的那只眼珠突兀地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