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寂静的夜晚让冉夕无法入眠,她亦害怕睡着后会梦到那些可怖的东西。这同以前做未知梦的情形不同,太过真实的氛围让她恐惧再次去到那个空间。
她打开了房门,好在二楼的走廊一直亮着灯,让她稍微宽慰了些。她本想去敲布语的房门,想和她待在一个房间时,却看到布语的房门虚掩着。
推开门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冉夕又把门虚掩上了:“看来布语也睡不着,但是她去哪儿了?”
她走下楼梯,瞥到一楼大厅里坐在门口发呆的洛旗。她不知为何迅速蹲下身,生怕被洛旗发现自己。
兴许是她被洛旗和那间教室的场景所吓到了,一想到洛旗曾经是那个恐怖的婴儿,是一个惨死女人死后生下的鬼婴,她就感觉非常的不适。
可这些也是他没办法选择的。冉夕改为坐在楼梯上,叹了一口气,也难怪他非常想寻找自己的来历了。
她的叹气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引得洛旗回身看向她:“大晚上不睡觉,坐在那里怪吓人的。”
吓人的是你才对!这话她哽在喉咙里没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几步跑下来走向他:“你之前查得怎么样了?你应该注意到了吧,那个教室的黑板上写着袁警官的名字。”
“我早就知道了。”洛旗目光看向一楼的大门,透过门缝能看到院子里亮着的灯光:“我经常会无意识地回到那间教室,那样的场景已经循环无数次了。”
难怪他会那么淡然了,原来是已经麻木了。
冉夕在饮水机前倒了两杯热水,递给他一杯道:“你也挺厉害的,都能够单挑了。”
“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一旦遇到这次的情况,我只能靠去到那个场景解决。而且......”洛旗的视线落在水杯里的热水里,看到涟漪一圈圈的泛开:“能彻底解决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我。那个婴儿和死去的女人,总在帮我收拾烂摊子。”
“师父只教会我基本的技能,他害怕我会失控。比起师哥师姐们,我是最差劲的。”洛旗喝了一口水,被烫得五官扭曲:“也太烫了吧!”
“给你捂手的,谁让你喝了?”冉夕抱着热乎乎的水杯,继续说:“看来你走不了这条路啊!之前我以为你以后会成为一个道士呢!”
说完她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局,想起洛旗的那些师哥师姐:“你们都是被父母送来这里的吗?”
她在这里醒来时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年轻人在这深山上?况且这里也不是什么道观,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栋屋子而已。
“我们没有父母。准确而言我们都是被抛弃的,爷爷和奶奶把我们捡回来的。”
听到洛旗的回答,冉夕有一种听到天方夜谭的离奇:“这么多孩子被抛弃吗?”
“除了我是在教室里被捡到的,其他人都是在这座山捡到的。”洛旗坦然自若:“我不知道他们被抛弃的原因,爷爷也没有提及过。我与其说是被捡到,不如说是没有杀成。”
“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算是人类,应该是鬼婴之类的玩意吧!”
屋顶上的星星怎么会这么多,完全看不过来了。布语摸着因仰头发酸的脖子,趴在栏杆上闷闷不乐地盯着院中孤独的灯光。
“你也睡不着吗?”云烝然站在门口,望着布语的背影打着招呼:“这地方简直无法入睡,安静得可怕。”
布语回身看了看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打算回二楼去。
“是我打扰你了吗?那我现在回去,你不用离开。”云烝然道歉地往后走,满脸落寞地苦笑着。
就在他的脚步走到三楼与二楼的拐角时,布语喊住了他:“你看到的那个山野不是真的。没有小女孩,也没有我。”
她在说什么?云烝然错愕地抬头看向她,她正冷漠且严肃地板着一张脸:“你看错了。”
有时候布语真的没发现自己很会自爆吗?她有一种迟钝的感知力,完全不会掩饰的傻气。原来每次撒谎的时候,她都把自己全副武装,是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吗?
实在是太像动物了。
但是......他真的希望布语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他要怎么真的接受,穿着破破烂烂光脚走在山野里的小女孩,和眼前的布语重叠在一起呢?
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她?目露寒光,像狼一样奔走在山间,脏兮兮的脸上只有那双眼如野兽般明亮。
布语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看她,在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们彼此都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布语的视线,从来不会停留在那个小孩的身上?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云烝然感受到无端端从四面八方传递的痛楚,他以为自己了解她一些了,现在顷刻间全部归零了。
布语不再言语,转身重回到天台上。云烝然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瞬间失了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孩,地上凉。”程婆婆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笑眯眯地冲着云烝然说着。他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反驳着:“我不是小孩,我都是高中生了,是大孩子。”
“我说的小孩不是年纪,而是一种状态。你看起来就是很快乐的小孩子嘛!”程婆婆招手让他下来,云烝然有点不悦地站起身,朝她走来时辩驳着:“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快乐吗?”
程婆婆惊讶地瞧了他一会儿:“可是你一旦长大了就不会快乐了啊!你就这么急着长大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烝然总感觉她话里有话,一时间倔脾气上来了追着她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当然是天机不可泄露!程婆婆内心呼喊着,表面上依然笑眯眯着敷衍着:“因为不快乐的大人很多嘛!所以我觉得你不要长大就很好,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你。”
“我才不信!那大人还喜欢骗人,我看你就是在骗我,你不说实话。”云烝然心里有气,像小孩闹脾气地缠着她:“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能看到未来啊?”
“未来?”程婆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已经梦到过了吗?”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云烝然当即棒喝的瞪大双眼,舌头打结着追问:“我不想...能不能不要....那样的未来?”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起的那个梦境,他害怕现在的一切都化为虚无,他与布语之间彻底没有未来。
傻乎乎站立着完全不动的云烝然,让程婆婆害怕地掐了他的胳膊。好在他有了痛觉,擦着眼角渗出的泪水:“好痛苦。”
“让开。”布语冷冷地在他背后说着,他恍然地想要回头看她时,就被布语推开了。
布语冷漠地走向二楼的客房,留云烝然黯然神伤地望着她的背影。程婆婆观完了全程,小声嘀咕着:“何必自寻烦恼啊孩子!我看涂羽然就挺不错的。”
她居然还知道涂羽然?云烝然心烦意乱地压制住怒火:“您别乱点鸳鸯谱行吗?既然您知道那个梦是未来,你就知道不是涂羽然也不是布语,你满意了吗?”
程婆婆看着泪眼汪汪跑下楼去的云烝然,为难地道:“这孩子哪都好,结果是个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