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怀念以前的我,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了。”冉夕没有任何胃口,望着童娴的瞳孔里,映出自己茫然的神情。
童娴轻笑了一声,被冉夕的态度所折服:“我之前想要变成你,在小的时候我就羡慕你。”
羡慕和嫉妒的界限实在是模糊不清,冉夕静静听着童娴的话语,在想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和云烝然不是总是被人仰望着吗?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童娴拿着吸管戳着杯中的冰块,愤愤不平的语气中,动作却是迟缓又小心翼翼:“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冉夕思绪万千,初中的回忆再次让她想起汪晴。自己不就是沉迷于所谓的天之骄女的人设,对某一天超越自己的汪晴产生了嫉妒吗?
她虽是出于小孩心性冷落了汪晴,但失去她这个朋友的汪晴被孤立了。
小孩子在大人们的社交规矩下,学会了对人的家世和出生评头论足。家庭条件优越的冉夕,得到一切都被视为理所当然。而汪晴家的落魄,是不配得到任何东西的。
自己骨子里是不是还存在着这样的想法,才会对布语说出那样的话?冉夕啊冉夕!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永远都是那么的差劲!
“停止吧!”冉夕打断了童娴的絮絮叨叨:“活在别人眼里这件事,不要再继续了。”
“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她泪光闪闪地看向童娴时,哽咽着:“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是我亲手把快乐的自己杀死了。”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离深渊很远,殊不知极为普通的一步,就跌入其中万劫不复。
打气球,套圈圈,转转盘的摊位前,聚集了不少的人。布语路过的时候,被一大群带着孩子在摊前玩耍的身影吸引了,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
不知道看了多久,一股浓烈的烟臭混合着槟榔的气味凑到她耳旁:“你想要什么吗?我给你拿下来!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吧!”
布语迅速地远离了他,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持续地问着:“你是哪个大学的?我或许认识你们学校的人。”
走变成快走,接着是小跑,继而是跑起来。
“你跑起来怎么东倒西歪的?”那人边追边笑着问:“哎,咱们交个朋友你跑什么?”
我不要回去,不要再回到从前的样子。
布语这么想着的时候,却不争气地要跌倒了。熟悉吧?摔倒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与地面接触的磕碰并未发生,她茫然地爬起身来,好半天才看到扑倒在地上的云烝然:“你没事为什么要趴在路上?”
飞扑过来给她及时当垫子的云烝然,抬起头时鼻子上磕出的口子在冒着血丝:“我脚滑了。不过这不正好把你接住了吗?”
“nice!”他自顾自地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又对着布语比划:“我们都很厉害呢!”
傻瓜......
武飞等人亲眼看到云烝然飞奔过马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扑到地上当肉垫,让他们几个叹为观止:“WOW!”
“叫你不要跑嘛!现在摔倒了吧!”男人一步步朝着他们靠近着,云烝然还未呵斥出声时,赶来的武飞等人拦住了男人的去路:“喂!你干嘛对我们学校的学生纠缠不休!”
突然冒出来的云烝然已经够让布语奇怪的了,现在又出现几个人团团围住骚扰者,让布语半天没有缓过来。
“布语...”云烝然小声唤她,她与他目光对视时,被他通红的脸搅得更为茫然:“你的手能不能......”
她看到自己手掌的位置,一只在他背上,一只在他屁股上,惊得瞬间举起双手道歉,:“我不是故意放在你屁股上的。”
“屁股?”武飞咂舌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被云烝然一瞪又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转过身,围着骚扰者跟大家喋喋不休地控诉着。
两人站起身来,云烝然拾起自己的包时,武飞等人驱赶了骚扰者,过来同他搭话:“天!你的手掌都划破了!钢琴还要怎么弹?”
“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切菜的还切到过手呢!这点伤马上就痊愈了。”云烝然急急地反驳着,看到布语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来到她身旁小声解释着:“真的没事。你带我去闻姐姐那里擦点药就行了。”
闻依笑吟吟地迎接走进店里的两人,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瓶水:“哎呀!出去一趟怎么受伤了?”
云烝然简要说明了来龙去脉,清洗了一下伤口后,坐在一旁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涂药。闻依内心感叹着真是个纯情的傻小子,拍了拍布语的肩膀:“小语,他是为了你受伤,你怎么着也得帮帮忙吧!”
她不理解布语始终绷着一张脸,好似在走钢丝般的提心吊胆,到底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布语夺过他手中的药膏,用棉签沾取的药膏涂了涂他鼻子上的伤口,撕开创可贴轻轻地贴了上去。
“鼻梁有摔断吗?”闻依故意抛出话题来,布语又是一骇,急忙用手捏了一下他的鼻梁,宽了宽心对她道:“没有。”
云烝然望着她额头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双眼躲闪时的不自然,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你还在意武飞的话吗?”
她不知道弹钢琴的手很重要,就像她之前不知道钢琴很贵一样。即使自己逃得再远,似乎都无法改变自己的格格不入。她是被人类社会抛弃的,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当人会这么难?
涂完了他的两只手掌,布语沉默地收拾着医药箱,是不是又要赔钱了?钱好难赚,花出去却特别的容易。
“姐姐,我要拍一下篮球可以吗?”云烝然指了指体育区的篮球,询问着闻依。闻依点了点头,思忖着两个小孩子怎么就不对付了,真是让她头大啊!
他匆匆地取出一个篮球,挡住布语要回杂物间的路:“你看着啊!”说完他就拍打着篮球,篮球被他大力拍打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要做什么?”布语不解他的迷惑行为,他却抓过布语的胳膊,急切地把手里的篮球递给她:“试试我刚才的动作。”
手掌被篮球弹起的力道击中了,瞬间麻掉的手掌让篮球不受控地失去了方向,被云烝然灵活地运起来,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比起摔跤滑到手,打篮球的力度更大对不对?”
布语点着头,云烝然松了一口气,再次说着:“那么我的手有那么脆弱吗?还真能因为摔一跤弹不了琴吗?”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布语阴云密布的脸转了晴,放松下来的她语气变得雀跃起来:“你的手没问题!你还可以打篮球,所以不妨碍弹琴。”
云烝然连连点头,把篮球放回筐子里,朝着她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哇!你都理解了啊!”
闻依把头埋在柜台上,双手轻轻捶打着柜面,脸都快笑烂了:“未免太可爱了吧!这俩小孩怎么可以这么纯情。”
“只是...”云烝然朝着她摊开自己的双手:“又要麻烦你重新涂药了。”
玻璃窗外莫名冒出好几个脑袋来,亲眼看到听到云烝然和布语的对话。武飞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看不出来啊!这小子挺会啊!”
“原来云烝然喜欢的人是布语啊!”
“你以为是谁?现在才发现吗?”
“额?你们早就知道了?”
“没有,他飞出去当垫子发现的。”
“......”
借完卫生间出来的沙月,看到闻依正一脸甜蜜地望着不远处的云烝然和布语,连自己走到她身旁都没发现。
“你在看什么呢?”
闻依的下巴扬了扬,示意她看向两人。此时的云烝然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瞄着布语给自己涂药的手道:“你下次可以来看我们打篮球赛的。”
“我不喜欢篮球。”布语诚实地回答着,让他飘飘然的心回到了泥土里:“这样啊!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事物。”
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可还行?云烝然暗暗自嘲着,却听到她的下一句:“但下次你打篮球的话,我会去看的。”
他猛然抬起头,巧合地跟布语的视线撞到一起,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他只觉得自己乘上了火箭,朝着外太空而去。
“你看云烝然的脑袋上在放烟花。”
闻依指着云烝然的头顶,要沙月去瞧。沙月看了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古怪地扫了她一眼:“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
“加一点想象啦!你呀你!”闻依撑着下巴,沉醉微笑着:“真可爱呢!果然纯爱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