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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歌姬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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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知音难觅,很该长相守,他难得遇到个知音,岂能不娶来同住一处,朝朝暮暮。

陆夫人和苏云卿听了全场,对视一眼。

陆夫人叹道:“她肯来做你的知音,你却不见得是她的知音。欢场女子,见多了男人急色,莫非还信什么情呀爱。”

苏云卿亦作势蹙眉,笑着跟道:“既不是情,那便是义了。”

陆美听得疑惑,陆夫人看他一眼,坏笑着替他解疑:“能对着你的诗作,狠心夸上几句,这人也不容易。确实很讲义气。”

陆美那些纸片玩意,哪里看得出是诗,一些蟹爬沾墨,拖出质朴天真的笔划罢了。

陆美文采不行,这句却听懂了,嘿地一声,想到这两位不是跟在他后头的狐朋狗友,轻易嘿不得,又把这嘿字咽回去半声。

他索性再次赖地,不肯罢休:“娘啊一点机会都不给吗。这姑娘乖巧必不会闹你,若是怕我们两个金玉其外腹内空空的花瓶拉低才智,我们不生就是了嘛。”

陆夫人白他一眼,起身正了正衣衫,便往外走,路过陆美,高低位置极为顺手,于是一打他肩头:“我岂是嫌弃自己孩子的人。我看,也就你一只花瓶。”

陆美借这一记轻拍,嗳哟一声顺势向他大哥软软趴去,娴熟抱腿:“大哥你听听,这还不嫌弃我。”

苏云卿将手上瓜汁擦了,弯腰拍拍他另一肩,一本正经安慰道:“小弟这样便很好。”

能拍,好拍,拍不坏,母亲和□□日借你玩乐开心,再好没有。

他随手捞过瓜盘子塞给小弟,笑道:“母亲方才的门槛之论,也是个大体的意思,真看一个人,还是要单拎出来细细察之的。”见陆美两口塞下,苏云卿又给他续上一块,转向他娘,。

陆真接到大儿请她宽慰小儿之意,驻足颔首:“若我是个闲人,或许细细察看,”话音一转,点点陆美,“设若我是个忙人,便不得工夫。所以世人为了省事,往往宁可去八分成色的赤金堆里找,也懒怠去没半分把握的黄沙里淘金。哪里有那许多工夫碰运气,撞什么沧海遗珠。”

她收回手理理袖子,算应下了,歪头看看苏陆二人,又笑道:“不过,若今日是你哥哥说要娶这门亲,别说什么细查,只把他绑起来打一顿就是。你的话,我才为你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都要去瞧瞧是怎样的绝色歌姬。”

陆美一下就从苏云卿身边挺起,嘿嘿一乐,自觉受宠程度果然不同。

他亲娘也果然笑得十分宠溺温柔:“毕竟……这月打听你哥哥婚事的又有十二家,你么,一家没有。可见看上你的太少了,我也没办法挑。”

……

陆真做事极为风风火火,这边应下,那边就叫套车。拴上一脸错付真心的小儿,又拉住端瓜大儿不许走,就叫往闻名遐迩的欢月坊去。

欢月坊地方不大,当今登基后对京内整治了一番,一干暗门倡籍多有抬籍放还,近京各地拐卖之事,也狠杀了几十个镇吓。

整治到京内,独留下这一坊,灯红柳绿的,局促塞在城里。这大约是陛下在一班老臣对风月之地的明贬暗褒里,给他们留了点附庸风雅的地界。

明面上,这地方没什么逼良为倡,只是听曲看舞的热闹繁华之所。有些权宦富贵人家不敢豢养歌舞伶人,就到这里取乐——总归也没有其他良家子肯卖唱供其观赏。

欢月坊中有名的几个楼,譬如晴川、翰思、芳华,名字虽俗,生意却好,陆夫人年少时不仅熟门熟路,还枪挑过几个。这都是从前的风采了。陆美近日混迹其间,倒也认得几个,只有苏云卿从未来过,是个彻底的生手。

这地方,极雅,亦极俗。

多少佳人入那金歌梦,万般千种风情。生出些虚情假意,偷不得宴散歌阑。

更多少衣衫褴褛,瓶倒锅膻,粗鄙牛皮。

钗黛里空心铜色,背人处不曾涂抹,鸳鸯被更无怜惜。

所幸过了午憩,暑气转薄。欢月坊吃个独份的繁华,又有一干纨绔老少在工部户部照应,各处往坊间去的道路很是便捷,两侧绿枝低垂,陆夫人几人同车,一路行来,倒不太晒。

车马缓行,街上道路宽阔,夯得平整,又铺了石板,洒水降尘,车轮路过石板间,毂毂作声。三两仆从帮手在外牵马跟车,转过弯,过了缠丝绕纱的坊门,才算进了这温柔乡。

此刻夜灯远未兴起,街面上唯漏出几句楼里人响亮的呼喝声,夹杂着些听不懂的外乡俚语与小儿尖闹。时或冒出几声不成调的笛嗓啸鸣,戛然而止,嘲哳难闻。

陆真掀开帘子打量街道,见坊内又出现了几个新匾,门前栏内,姹紫嫣红,多少新鲜面孔。她放下帘子笑了笑,随口道:“长得倒好。”苏云卿在一旁直腰端坐,不敢搭话。

他方才在帘缝里不经意瞧见外景,陆夫人夸赞的分明是几个出来扇风散暑的俊秀男子。

陆美跟着探头打帘,又缩回来撇撇嘴,转头看向他哥的脸。被苏云卿一瞥,才嘿嘿一笑回正坐好。

比不得,不敢比,小爷我也不差,陆公子双手搓脸,本少爷顾影自怜、揽镜自照还不行么。

他素无心机,听人说哪家郎君长得好,都爱去看,虽然心下毫无嫉恨鄙薄之意,但不论去看谁,回来都觉得不如其兄长生得好。

如此养成习惯,不论对面是权贵之士还是歌伶之流,只拿他兄长与人比较。浑不觉他才是以美为名的郎君。

这也是苏云卿脾性好,方又论过平不平等之说,陆美又不叫破,只拿眼看,苏云卿也只拿眼回。换了旁人,陆二郎也不拿去和倚楼卖笑的男子比较颜色,少不得一顿好打,多生龃龉。

方才陆真看到的,乃因着今上辣手,欢月坊不敢四处采买女子,故而另开的那几所男子倚门的花楼。一干小郎温柔小意,也分清倌,也教诗乐,也暗地里养了几个供熟客登阁,做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豪客颇多,千金掷下,倒在庸脂俗粉、油嘴滑舌之徒外,收拢了不少清秀乖顺、沉静耐用的。只是品貌流到此地,也难经纸醉金迷蚀骨销魂,楼里又少驯男子之德,所谓乖顺浮于虚表,不过是扮乖假顺。内底材质,全赖客人眼力分辨。陆夫人听闻已久,不过新曲年弛,岁平无事,她也失了听曲看戏的兴致。

……

几人行到中途,忽然车马停步,些许细碎问声隔帘传来。

少顷,帘外人声响起,原来是家中仆僮寻来,道是宫中来人,请几位公子入宫赴宴。旨意来得仓促,虽然宫人说的是公子们不在便罢,但府里侍从哪敢擅专,急急来报知主人家。

“这大热的天,竟还办宴。”

陆真惊讶低语,打开帘子问道:“是单请公子们,还是也邀了旁人?来的是哪位宫人?”

仆僮道:“是常来的王女官,原话是‘陛下说了原本应当下帖子,但佳景难得,即兴相邀,如果府上公子们不在便罢了,若公子们不得闲也罢了,不必太过劳动’,王女官说陛下请了几位公子,车马已在相府门前相候。仆来时管事正请她略坐一坐。”

陆真笑道:“我家不过两个,哪来的‘几位公子’,大约还请了一些少年郎君,也罢,你们二人先去,白羽留下指路。既是宫宴,必有新奇物景,听你们父亲说有新鲜珍果今日入宫,陛下慷慨,你们好好顽罢。”

二人应是,要下车回去,陆真拦道:“索性我已经到了,你们坐车回,莫叫人家久等。”又吩咐仆僮跟随,又叫车马过些时候来接。

两处分别,车上兄弟俩并坐。苏云卿想到方才仆僮转述的话语,道是宫中车马已在府门等候,暗道:往常臣子入宫都是自家车架到宫门,换辇或再步行,如何是宫里的车马来接,竟这般兴师动众。

至于前面那些宫人的客套之言……什么下帖子,什么不在便罢……

却听陆美也正思索,他倒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意思,什么样的话出自人口,就什么样的话入得他耳,与苏云卿说起这临时急急的诏令邀约,尚自顾自点头道:“陛下那么忙,难得偷闲,确实不好先计划好时间下帖子。”

坐在一旁的苏云卿不由侧目:何德何能让陛下给你下帖子?

另一边,陆真见马车远去,转头沉脸,看向白羽:“二公子什么时候沾的风月爱好?”

——————

苏陆二人回了相府,果然门口停着规制华丽的好一架车。垂金风,遮银屏,镂花斜枝,绿窗清幽。这大车不远处再是一架小车,青盖彤帘,绣朱槿花纹,瞧其制式是宫中得用的女官所使。

二人连忙趋步进府,与等候的王女官见礼,又告罪去内室换入宫的衣服。却见王女官笑道:“二位公子不必着急,请自便就是。家常衣衫也是无妨。”

她显然与苏陆二人熟识,梳双鬟髻,看样貌同陆美差不多年岁,一笑露出嫣然梨涡,色胜好阳之杏:“宫里搭了个自流亭,陛下看着有趣,想二公子必然喜欢,叫设宴请您去玩呐。”

又袅袅朝苏云卿行礼,抬眉看他,“陛下说藏书阁新翻出前朝一卷古籍,版刻精致,只是内容难解,”她俏眼一弯,目含推崇道,“这京中恐怕只有云卿公子能解,还请您入宫帮忙甄别品评。”

苏云卿忙道不敢,携弟谢过,宴既催开,二人便不陪坐,仍请管事招待,先同退到后廊往内室去。

宫中有水的不过几处,自流亭多半建在兰台。兰台花枝繁盛色杂,苏云卿想陆美整日爱穿鹅黄嫩绿,倒是不显。

夜里如果留得晚,又有灯火月光——他侧头打量一番陆美,嘱咐道:“莫穿你那套流光溢彩的叠衫了。”

陆美奇道:“进宫见陛下,怎能不穿好看的?正该漂漂亮亮找陛下玩去呀。”

苏云卿一拍他后脑:“那你便穿吧。”

陆小公子捂着脑袋嘿嘿一笑,应下又道:“就我这张英俊不凡的脸呀,也藏不住,哥哥便别担心了,来的郎君大多该我认得的,这京里的子弟没有我不要好的,谁会嫉妒我呢。”

他云卿哥哥一手将小弟连脑袋带人摁回房间,顾自换行头去。

谁在意这个。

不多时二人整备完毕,与宫人一同出门上车。

车架内置有食盒冰品,凉爽妥帖,王女官不与他们同车,自去青顶小车坐。

陆美上车后摸过食盒打开,见里面泰半是自家喜欢的凉果,喜道:“陛下真周到。”他毫不客气摸了一个吃,又塞给他兄长半屉。

苏云卿接过盒屉,见状问道:“你从前进宫也有车马来接么?”

陆美少年心性,不以为意答他:“我进宫哪次不与大哥一起?……噢还真有几次,是呀,陛下周到嘛。”

苏云卿点点头,陆美道:“陛下送了惊风给我后,骑着惊风去更快些。”

说得这位打听行情的云卿哥哥又看向他:“闹市骑马?”

陆美忙缩头摆手:“不敢不敢,那这不是相府到宫门路上没什么人嘛。”他见苏云卿仍看着他,只好收回无辜神色,讨饶道,“好好好,不骑不骑,大哥别气。”

苏大哥本也没有认真生气,伸手从陆美那半屉里拣了个卖相最好的果子,一口咬下:“悠着点。”

陆美嘿嘿一乐,再帮他挑了几个好的送他嘴边去,被嫌弃一瞥,又收回手自己吃了,嘴里鼓鼓囊囊的:“大哥你看,陛下请了许多人,那有的书生公子不一定有车,有车也不一定有好车,到时候与我们这个府那个府的车轿停在一处,岂不被下了面子。索性陛下派车,谁也不攀比,谁也不越过,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所以说陛下周到呢!”

苏云卿一听倒也有理,他此前竟白担心。看向小弟,也不知道他是痴顽还是通透。

……

相府距宫门不远,不多时便看到宫墙,到了门下,车马从侧门通过,慢下速来,侍卫执戟让行。

苏云卿折开窗扇,见王女官竟已下车换步,正跟在车侧,忙开口道:“王姑姑,我等在此处下车吧?”

那王女官驻足笑道:“公子们坐车进宫便是,不必拘礼。”

此时边上巡视的侍卫统领路过,瞧见陪同,便知是谁,实在陆美每来必有王女官接他,也笑着说道:“正是,陆公子常来的,可是陆公子来了?二位公子请随意。”

苏云卿略觉不妥,陆美往窗来一探头,与那统领潇洒招手以作招呼,果然熟识,又唤道:“欢姐姐坐车辕上如何?走路多远。”这王女官正是名欢,笑答:“谢谢陆公子,可不必坐了。倒是公子车上可热?陛下说了,她想请公子们一同游玩,应当她出宫到府上,但是陛下太忙,只能委屈公子们劳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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