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之心中感慨，论力气，秦若愫是比不过那个男人的，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只会逞“嘴上功夫”，真要动起手来，凭他那结实的体格，就算自己也加入，胜算恐怕也微乎其微。

“再遇到这种事可以直接报警。”秦若愫看向程安之，缓缓吐出这一句。

“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应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程安之言语间透露着真真切切的关心。

“女孩子......”秦若愫垂下眼睑，口中小声喃喃重复着这一句，眼神瞬间有些空洞。

程安之微微侧耳，却没听清秦若愫的话，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停好车后带着秦若愫走向单元楼。

“12楼，1202。”按下电梯按钮，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声音轻柔的说道。

电梯门打开，她径直走到1201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将包放在了玄关处的鞋柜上。

她转身，看见了秦若愫脸上那明显的疑惑神情，但她没有解释，而是再次拿出钥匙，打开了对面1202的房间，带着秦若愫走了进去。

“现在可能不大看得出来采光，不过你可以通过这个户型方位判断出来，采光确实挺好的。”程安之用手指着窗户的方向。

秦若愫轻声“嗯”了一声，随后走到了阳台的位置。

程安之快速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动着，查询小区的租房信息，仔细筛选着同户型的租房价格。

她住的那一户是很早之前程颂买给她的，于是她怂恿席瑾买了对面那一户。

好闺蜜就是要住对门，她当时便是这么“哄骗”席瑾的。

这边的房子虽然比不上御景的地段，但却也位于市中心地带，周边配套设施一应俱全，交通也十分便利。

秦若愫正看着每个房间的格局，程安之默默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席瑾发去了消息。

程安之：【图片jpg.】

程安之：【我看了看小区租金大概是这样。】

席瑾：【可以，价格你决定就行。】

她心中对席瑾多了几分感激，虽然席瑾可能不在意房租，但她却不能白白占了席瑾的便宜。

程安之：【洒泪GIF.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献上包包一个。】

席瑾平时偏爱简约大气又不失精致感的风格，作为好闺蜜，她自然是深知对方的喜好，于是在众多LV包中仔细筛选起来。

手指轻轻滑动，她很快确定好了款式，立马下单。

“我朋友说租金按3000一个月。”她抬眸看向秦若愫。

秦若愫点了点头没有异议，看上去对房子也很满意。

“你......住对面？”

“是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她眼里闪烁着微光。

是隔着一扇门的邻居了。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两人走出1202，程安之邀请道。

但秦若愫却开口拒绝了：“不用。”

她眼眸中划过一丝失落，但下一瞬秦若愫继续开口解释道：“我明天搬过来，今天得回去收拾东西。”

两人慢步向小区门口走去，晚风吹动发丝，路灯映照着两人的身影，程安之看着地面挨在一起的影子，心中生出了一丝不想分开的念头，她希望这样呆在一起的时间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

还没分开，心里就已经生出了想念。

这种情愫让人有些上瘾却又自愿沉溺其中。

到小区门口后，秦若愫停住了脚步看着程安之说道：“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随后抬手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车辆向前驶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程安之心中攀上一丝小小空落，不过马上就可以天天见到了，想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

夜幕如墨，浓稠地晕染开来，秦若愫将车窗半降，夜风拂面，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城市的夜晚是热闹的，可这喧嚣却与她隔着一层玻璃的距离。

望着眼前的夜景，下午的记忆与脑海中的一些回忆交缠，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丑恶狰狞的嘴脸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你妈就是个空有一张脸的花瓶，你那个死老爹还不是看上你妈那张脸了，跟谁不是跟，跟了我，还能带上你这个小妮子一起过上好日子。”

“我说叫她妈陪我玩玩怎么了，还能少了她胸.前二两肉？”

“真的是个女表子，我呸，她男人都不要她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记忆中男人粗鄙的话和让人作呕的面容在秦若愫脑海中不停回荡，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到了秦雪华和蒋南平——那两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人。

回国后她分配到了华城最好的医院，她本可以呆在华城远离这一切，但她得知蒋南平时日无多的时候还是选择回到了桐城，她有些不甘心，有些事情不该只有她知道。

有的人心安理得过了这么多年，临了临了想起她这个女儿了，想忏悔了。

可有的伤痛，不是道歉就可以原谅的，更何况是迟到了这么多年的歉疚。

她想起刚到桐城时，踏入病房见到蒋南平的第一面。病房里，蒋南平的弟弟一家子围坐在病床边，满是殷切的关怀。

病床上的男人早已没了记忆中俊朗的模样，眼眸浑浊黯淡，透着深深的无力，长期病痛的折磨，让他整个人形如槁木，散发着即将枯死的腐朽气息。

他痴痴地望着秦若愫，浑浊的眼泪瞬间浸满了那双如枯井般毫无生气的眼眸，神情里有愧疚，有忏悔。

可她的心却毫无波澜，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周遭投来不屑、疑惑，甚至愤怒的目光，无声地审判着她，她却觉得无比滑稽。

如果一个做尽坏事的人，临终前想要用几滴眼泪换取原谅，被伤害的人难道就要微笑着说没关系？

什么时候，死亡也成了道德绑架的手段？

那些伤害，不是转瞬即逝的，而是如附骨之疽，在生命的长河中缓缓流淌，丝丝沁入骨髓。

她回桐城，只是为了替秦雪华拿回她的东西，顺便把那些被掩埋多年的真相清清楚楚地告诉蒋南平。

蒋南平是一切苦难的缔造者，她没办法替秦雪华选择原谅与否。

到家后，她将需要带走的东西一件件装进行李箱，这个房子是蒋南平名下的，回到桐城后，她暂时住在这。

她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面摆着一张女人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面色柔和，眉眼弯弯，正是秦雪华。

她盯着照片，许久，缓缓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将照片拿起，轻轻放进了行李箱，她的所有家当，加起来不过两个行李箱。

☆

程安之回到家后从网上买了一些一些杂粮粥原材料，准备明天早上给许心心熬好之后送过去。

指尖滑到微信界面，思索了片刻给秦若愫发了一条微信。

程安之：【你到家了吗？明天搬家需要我帮忙吗？】

秦若愫：【到家了，明天上午叫家政先打扫一下房子，东西不多不用帮忙。】

还真的是有问有答。

程安之：【好的】

放下手机后她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一抹纯然的笑。

第二天早上六点。

闹钟声响起时，她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向厨房，开始熬杂粮粥。

被闹钟强制叫醒实在有些困，她一边熬粥一边打了个哈欠，心里已经计划好以后要将她早起熬粥，这件劳苦功高的事情讲给许心心肚子里的孩子听。

真是个好姑姑，再一次她在心里给自己添了些许荣光。

熬粥还需要一个小时，定好时后她眯着眼摇摇晃晃走到床边，扑到床上慢慢缩进被子里，左抬腿，右抬腿，用被子结结实实的把自己裹了起来。

——

八点多的医院挂号处已经排起了长队，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程安之拧着保温盒敲开了许心心的病房，房里却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天见到的余佑泽。

她却也没有多大疑惑，因为知道余佑泽在这边工作，她径直走到许心心床边将保温盒递给了程颂。

程颂眼里露出丝丝欣慰，接过程安之手里的保温盒笑着开口：“我这个当哥的可从来没吃过你做的一顿饭。”

程安之笑了笑：“我这手艺熬粥还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做饭还是算了吧。”

一旁许心心听到程安之这番话也忍不住笑了，再看向旁边站着的余佑泽，开口说道：“佑泽，谢谢你专门来看我，我没有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余佑泽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意：“没事儿心心姐，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不用这么客气。”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眼神却扫过了程安之。

从进门后程安之便察觉到了余佑泽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或许长辈撮合的话被他听进心里了。

她心里生出一丝无奈。

“余医生。”

程安之出声叫住刚走出病房不远的余佑泽。

对方闻声回头在看到程安之的瞬间，眼眸划过一丝惊喜。

“怎么了？”余佑泽轻声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程安之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病人。

余佑泽微顿，反应过来，然后带着程安之走到楼道处一个靠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