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原路返回,又在原来的地点看见苏瑾南。
他还在原地。
手臂放在窗边,伫立在车身旁。
她一跳一跳着关闭相机问:“你怎么还在这?”
闻言,苏瑾南偏头落下一眼,他没答反问,“拍摄完了?”
温舒小步跳到车头边,借助物体支撑自己,刚刚只顾着拍摄没在意伤口,回来的路上反而疼痛似乎更强烈些。
她回答:“拍完了。”
车子重新停了位置,温舒望着前方处的田地,忽而想到什么又急促向前观察,却被人从后拉住。
她回头迎面对上苏瑾南的说话声,似开玩笑话语,“你是还想再跌进田地里吗?”
温舒缓过来,正要开口又听他说:“田地里都是村民重要的收入来源,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
言而之意,他把她当成想破坏一切的人。
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脚踝的痛感似乎更加明显传输整个身体,心中郁气反驳道:“什么?我只是上前来看看刚刚被压的秧苗还能不能恢复。我有我的职责,提前了解拍摄内容是我分内职责,虽然不能完全懂得,但是最基本的知识我也是知道的!不用你说。”
说罢,用力气摆开男人的手,有一丝不稳但勉强站住,歪着头狐疑但却认真讲述:“我记得,你好像你也下地了。”
苏瑾南从刚刚话语恍神过来,站直身体似是没听到她说话,再问:“你说什么?”
她重复,“我记得,你也下过地,刚刚。”
下过,
的的确确下过那片田地。
但当时只顾救人,没在意周围环境。
但他依旧气定神闲说着:“我知道。但我是为了救人,一切为了需要。”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这片田地是我家的。”
听到这,温舒愣住了,眼神瞬间变得没有理直气壮。
苏瑾南家的?
这是他家的吗?
不对,
他什么时候在春望村有田地了。
“你怎么确定这块田地是你家的?”温舒再确认一遍。
“要不,你跟我回去,这些田地承包都是土地证明。”
他回答有理有据且马上摆出证据。
不对,
忘记了,他的身份。
她小咳一声变得心虚起来,按理说,她现在变成了被动方,他倒成为受害者了。
抿紧唇瓣,脑海中努力回想一切,磕磕绊绊找到一处细节,“那......那主要不还是罪在于你,你开车技术不行......如果不是你那破开车技术,我能掉进田里,压倒秧苗吗?”
苏瑾南掀起眼眸,见温舒在慢慢挪着自己的脚步,最后又停靠在车头处,扒拉着前后视镜。
嗓音缓缓发出短促的笑,确实是他的责任,当时开车技术不行,背靠车门转而说:“是我的责任。那作为主责人,我先赔偿你全额医疗费,帮你治疗脚伤。”
“可以。然后呢?”温舒依旧爬在前后视镜上,朝前方田地扬起下巴,“你家......你家这片田地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暂时这样,我会解决。目前你最好先去一趟医院看看。”
“没问题。”
他有钱,不在意这些。可怜了自己身体受罪。
他把一切都揽了过去,
但是,她真的很对不起刚刚生长出来的秧苗。
对不起哈,对不起哈,小秧苗,下次我再来看你。
温舒似留恋不舍望着,拉开后车门坐上。
透过车内后视镜,温舒的动作一步一步落在苏瑾南眼中,浓黑的眉头瞬间包裹在一起。
——
再次回到春望村,是在两小时之后。
温舒从车内轻轻跳出,低头看了眼那被包裹快似柚子大小的脚部,只是简单的脚扭伤,没想到却打了小石膏。
撑起拐杖,扭头看向罪魁祸首,苏瑾南正轻轻帮忙关上后车门。
记得,在医院时
医生说涂抹点药回家休息几天便能走动。
而似是不满意的样子,苏瑾南却在一旁说:“医生,麻烦打一下石膏。她喜欢乱动。”
于是,在医生起身时,他又对温舒解释道:“放心,医疗费由我全权支付,我会负责到底的。”
由此,明明只需要休息几天的小病却当成很严重的病。
“温丫头,怎么回事啊?你的脚怎么还打石膏了?”李阿姨听到外面有车声便出来凑近看,一看温丫头支着拐杖还打了石膏,急跑着来问。
温舒笑着,“李阿姨,只是简单的扭伤。轻伤。”
“哎呀,温丫头,你也太不小心了。扭伤也是伤啊,千万不能小看它啊。”李阿姨走到另一边扶着温舒,许是刚看到还有一个人,她望着站在身旁的苏瑾南,“让你照顾人家,怎么就照顾到医院去呢。”
闻言,温舒弓着的身子一顿,停下脚步的离开,手放在李阿姨手上,加一句,“李阿姨,不怪他的,是我不小心没看路扭伤的。而且医疗费还是他付的。”
“真的?”李阿姨的语气渐渐放下,但又扬起,“那不应该的嘛,命令下达,没照顾好不更应该是他的责任。”
一旁的苏瑾南似是听到这句话,饶有兴趣道:“李姨,她刚来,我们又不熟,我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照顾——”他顿了顿,掀起眼皮微不可察地落在温舒身上一点,“况且,医疗费是我付的,她可没出。”
“知道了知道了,医疗费是你付的,今天咋变得这么斤斤计较。”李阿姨敷衍的语气,看了一眼苏瑾南又落在温舒,“还不赶紧来扶一下温丫头......这时候就在家多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我们都在附近......”
“好的,李阿姨。”
“小苏,这几天麻烦多多照顾温丫头,我和你李叔在田地抽不开身,再加上温丫头刚到这人生地不熟地方,还受了伤。你和她正好邻居,方便一些。”李姨侧身轻轻关上大门。
门缝逐渐缩小,上一秒还在慢悠悠走得温舒像是小兔子跳到隐蔽处,没有了身影,只余下冷冰冰的家具。苏瑾南转正身子替李姨关上门,“李姨,我是男生。”
男女授受不亲。
莫了几秒,李姨又说:“那又怎样,邻居之间相互帮忙正常的啊。你注意点分寸就行。”说着拉着苏瑾南一手往前走去,声音略低,“再说了,人家温丫头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李姨,您有点偏心了。”
不知是否最后一句惹得苏瑾南,嘴角带笑但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
李姨又解释:“不是说你不好,主要是你们俩人看着就不像能聚集在一起的类型——”
后面,李姨接到李叔的电话催促声,先一步离开。
聊天戛然而止。
苏瑾南仍伫立原地,他握着手机侧身,隔着一道门、几道墙,他看不见里面人影的活动状态。
“你们俩人看着就不像能聚集在一起的类型”
脑海萦绕。
高中时期,大多数人并没有将他们联想在一起,只会认为俩人是同班且陌生同学,交流极少。直到高三那次,班主任把温舒和苏瑾南排在一起。
班里掀起一波语言畅谈。
记得
有人惋惜温舒,似在打抱不平,“委屈了我们的温舒,高中三年没想到最后一年,以后温舒要整日面对那仅凭一人之力孤立全班的人了。”
“别这么说,人家成绩可没有啊。”
后来温舒回复道:“没关系,那我看看能不能凭一己之力把他拉回我们整个班里。”
……
苏瑾南在此之前对温舒的印象并不多,大概仅仅在于名字,或者是属于自己班里的人。
直到那一次,温舒在小巷处撞破自己与他人打架事件,
俩人的交流貌似越来越多
后来纪言打趣道:“你不会陷进去了吧?”
他的语气带着疑问,还有不可思议。
他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指的第二层意思。
那时的纪言算是苏瑾南班里为数不多关系好的人了。
纪言一脸认真,用着年长苏瑾南两岁的语气郑重:“虽然班里都在说你和温舒是半边都搭不上的,但是此时此刻,我赞同他们的说法——不是说你们不好啊。首先性格上,你们二人一静一动就能看出来不搭边的,但是我觉得一静一动还是很互补的哈。”
苏瑾南当场灭了眼神。
[纪言:我发现有一家新开业的酒吧,今日免费畅饮,要不要来喝?]
手机来电铃声把苏瑾南拉回来,没再注视那道门。
正准备上滑绿色按钮,对方挂断并发了消息。
指腹点进去,很快回复一句“不去”,又返回聊天页面,眼神飘散落在一处聊天框的备注——温子安。
一片空白,却到处充满当时温子安问的问题。
“你和我妹妹还有联系吗?”
他不知道温子安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顿时愕然会。
联系?
他和温舒已经七年没有过联系了,当初分手后走的决绝,就连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但,但就在前几日里,七年未联系的人来到了自己面前并成为邻居。
他慌乱、惊喜,又憎恨
此时此刻,询问他是否有联系……
他摩擦按着手掌心,低声嘴角勾起笑,玩笑道:“温总,想必你的妹妹还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和她是邻居。”
联系还在且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