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的打斗场景没有出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狗。

这是一只陨石边牧，有成人膝盖高，青灰色的毛发略显脏乱，但掩盖不了它的精神抖擞，大体外形与它原本的样子没有多少不同，唯一区别是它的蓝眼会发光。它的眼珠子附有一层细微的绒毛，绒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从远处看，就是它的眼睛发着蓝光。

真正会发光的眼睛。

续昼顾不得惊叹，拉着寻春一个后撤步，远离她们刚刚踩着的小土坡，伸手拍去上面的灰尘，也不管边牧能不能听懂，一边退一边对着它道歉。

顺便抽空安抚寻春，让他安静。

寻春试图理解续昼的话，小且贫瘠的脑容量努力消化着她的话，虽然还不是很懂，但先小声叫了几句应和她。

孺子可教也。

见状，续昼甚是满意，拍拍他的手背以作鼓励。

系统：……

不是很懂她们对牛弹琴的乐趣。

但尊重。

危险解除，边牧叫声停止。

它从草丛里走出来，先围绕着小土坡走了几圈，用尾巴扫扫周边的灰，冲着续昼叫了一声后，卧倒在小土坡旁。

脑袋枕在前肢上，尾巴拍打地面，一下两下，慵懒随意。

它静静趴在那里，也不管她们在干什么。

这边，续昼拉着寻春退到汽车旁。她知道今天他还没有玩够，安静不下来，要是强行管着他，晚上遭罪的就是自己，已经有过一次痛苦经历的续昼安抚着他，让他在周边玩，不要去打扰边牧。

寻春应了，他没有察觉到这边有危险，便高兴的跑开了。

见寻春走了，续昼打开车门，斜坐在副驾驶上，脚踩在车门槛上，看着边牧。

都说边牧智商高，能听懂人话，她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系统，你怎么知道它在说什么？”

“我有狗语翻译器。”系统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统偷偷藏进我的数据库，估计是交流中心那边共享过来的。”

“系统的数据都能共享吗？”

“一部分可以。这是主系统为了提高任务完成率才开启的共享功能。”系统又提了一些系统工作福利，有休假，有奖金，任务失败也没有惩罚，只是待遇没有头部系统那么好。

“这么好，”续昼羡慕了，“你们系统还招人吗？”

“招的，但是不招人。”

“不能走后门吗？”续昼不死心。

“你连门都进不去。人统殊途，数据洪流就先把你搅碎了。”系统一盆冷水浇灭她的想法。

系统中心并不固定，但是系统中心一直被数据洪流包围着，举个例子，就是类似于龙卷风和风眼。同时数据洪流的杀伤力很大，堪比绞杀机器。

安全系数真高，就是不知道这数据洪流放在地球周边，能不能抵挡感染病毒。想来也不知道，续昼抛开这个想法，转而想到其它的。

“你不能听懂寻春的话吗？”

“不能，我没有丧尸语翻译器。”

“边牧不是丧尸？”续昼震惊。但是它不是也被感染病毒变异了吗？

“不是。”

系统解释。

丧尸和变异动物是两个物种。变异动物还是属于动物的范畴，但是丧尸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它只是形似人，与人类的生活生存方式不同，本质上不是人。

变异动物则不同，它本质上还是动物，只是感染病毒进入体内存留，在它身上某一方面进行了改造，让它进行变异。

就说刚才的边牧，它的变异方向就是眼睛发光。其它变异动物，可能毛发变异、尾巴变异、鼻子变异、四肢变异等等，都是进行了一部分变异。感染病毒能在它们体内存活，就是靠着这些变异的部分。

丧尸不同，属于人类的部分全被感染病毒破坏了，它依靠感染病毒存活。

续昼懂了。

但她有点小失落，要是能听懂寻春说话就好了。

“所以，寻春不能和边牧聊天。”

“当然不能，”系统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语气，“要不然他俩刚刚光叫不动啊？要是能聊天，他要拉着你远离小土坡了，也不至于头铁，一直站在上面。”

续昼望天望地，嘴里嘟囔着：“我以为他俩在文斗放狠话呢。”

合着是各说各的。

“要不怎么能吵这么久呢？”系统吐槽。

续昼没应，转而问起别的：“那他怎么能听懂我说的话？”

“他的意识在恢复啊，你不是也知道吗？”系统理所当然答道。

“是哦。”续昼不再说话。

远处，寻春就像几岁顽童，在草丛里蹦来跳去。他摘下叶子，揉成一团，接着像扔飞镖一样丢出去。这是他最近发现的玩法，已经痴迷一两天了，乐此不疲，一遍又一遍。

见续昼在看自己，他招手，邀请她一起来玩。

她摆手，礼貌拒绝。

转回视线。边牧正起身，抖动身体，甩去灰尘。

“不是说变异动物会攻击人类吗？”续昼想到一件事。

“是的，没错。”

“那它怎么不攻击我？”

“因为你……”

系统的话还没有说完，边牧就扑了过来。续昼下意识伸开双臂接住边牧，被它扑了个满怀，没有听到系统后半句。但她也没有太在意，现在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边牧身上。

边牧在她怀里蹭了蹭，才下来。续昼顺势从副驾驶下来，站在原地，撸着狗头。它摇着尾巴，牙齿轻咬她的衣角，原地踏步，嘴里发出呜咽的叫声，摆动脑袋，似乎想要带她去某个地方。

“你是要带我去其它地方？”续昼不确定。

边牧绕到她身后，轻轻推她，声音很小，似是请求。

续昼犹豫了一会儿，没抵挡住边牧的攻势，她关上车门，决定跟边牧走，走之前，叫上了寻春。

玩得正开心的寻春，冷不丁被召唤过来，对着始作俑者边牧就是一通无效的吼叫。

续昼一巴掌拍上他肩膀，说：“不准说边牧，它要带我们去个好地方。”

寻春不服气的低下头叫了几声，抓着续昼的衣角揉搓，嘴里小声嘀咕。

旁边的边牧听不懂他的话，对此听而不闻，挨着续昼，一边带路一边叫。

“边牧在说什么？”听不懂的续昼果断求助系·狗语翻译·统。

“它在夸它的秘密基地，中间顺便穿插了几件它和它主人的故事。”系统听了一会儿，总结道。

“什么秘密基地？”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系统不说，维护着边牧的惊喜，“现在保持一点神秘嘛，放心大胆，它不会害你。”

紧接着，系统又向她转述边牧和它主人的故事。

边牧是流浪一年后被主人领养的。

晚上，它饥肠辘辘，在垃圾桶里翻食物。一个醉汉从旁边路过踹了它一脚，它想爬起来离开，但是因为饿的没有力气，它又被醉汉追过来踢了一脚。醉汉下脚没有轻重，它感觉自己肋骨都要碎了，迷糊之际，它看见醉汉走过来还想踢。

紧急之刻，它主人出现了。

一个女孩子举着手机，挡到它面前。它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魔法，几句话就制止醉汉。

醉汉清醒过来，骂骂咧咧走开了。

女孩子抱着它，温暖又颤抖。

此后，它有家了。

对于它而言，家是温暖的代名词。

它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等待主人下班回家。

它能听见主人上楼的脚步声，每次听到它都会站在门口摇尾巴。等不了多久，外面就会传来“咔哒”的声音，紧接着，主人会打开门，抱它亲它，说最喜欢它了。每次主人的絮絮叨叨，都比它流浪时，听到的声音好听多了。

它觉得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末日来临。

很多人都变了，他们变得比醉汉还凶。

主人说她们要悄悄的，它不能大声叫，这样才安全。主人带着它，跟在别人后面，一路向东。好像又回到了流浪的日子，但好像又不一样，因为主人还在它身边。

它想不通，所以就不想了。

这样的日子它已经学过了，它也可以带着主人好好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

主人带着它奔跑在无人的马路上。

她说，它现在可以随便叫。

于是它很高兴，围着主人叫了很多声。

之后，主人坐在地面，抱着它。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它听不懂，但它会时不时应几声。它能感觉到主人有点伤心，它安慰她没事，这日子它熟。

快天亮了，主人挖了一个坑。

她坐了进去，摸着它的头，抬头望天。

天亮了，走在她们前面的人来了。他们赶走了它。

主人对它笑，对它摆手。

主人变得很凶，他们埋了主人。

其实它想说，主人变凶了也没事。

但是主人听不见。

没关系，那它就在这里生活下来。

听完，续昼心酸酸。她伸手摸摸边牧脑袋，边牧轻声回蹭她。

傍晚，晚霞落入地平线。

边牧带的路是一条曲折的小路，依稀可以看见人走过的痕迹，虽然植被已经长出来了，但对比周围的植被还是略显稀疏，一看就是末日后才悄摸长出来的。

边牧带路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有没有走丢，宛如一个合格的导游。

续昼感慨。

这么久了，她也是第一次让狗带路，之前都没有过这种经历。

“系统，快放首歌纪念一下。”她在心里安排系统。

“好的，”系统非常上道，“嗨喽系统正在为你服务，请问需要播放什么歌曲？”

“你这么智能，不能替我选择吗？”主要是她一时间就想不到什么歌曲。

“好的，已替你自动播放上次的歌单。”

系统说完，一首摇篮曲响起。

续昼：……

她想起来了，她昨天让系统哄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