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灯——”

意识迷糊间，续昼隐约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小名。她醒来，发现自己半躺在寻春怀里，他抬起手，食指此刻正放在她鼻子下方。

续昼一瞬间的激动消失殆尽。

哦，原来是丧尸啊。那没事了，一切都是幻觉。

续昼自顾自的起身，拍拍灰，也不管寻春的反应。毕竟，一个丧尸需要什么反应呢？她看向倒地的越野车，与系统搭话。

时间刚过零点，她做完打赏任务，还没查看寻春的变化，一个不留神就出车祸了，呼叫系统也没有反应。好在系统有自动保护模式，有它护着，整个车祸只有越野车受伤了。

为越野车的独自牺牲默哀。

续昼有点心疼，这车她还没开一天呢。

寻春诧异地看着续昼若无其事起身，跑到车子前絮絮叨叨。一时间他的手还停在半空，忘了说话。

续昼抽空瞥了一眼寻春。只见他呆愣如往常，她心里有了结论，很好，还是个傻的。

“系统系统，在吗？在的话吱个声，不在的话说个话。”

系统：“……不在。”

“好的，你在。”续昼确认系统安全后，继续问，“凌晨你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没反应了？”

一提起这个，系统又气又冤枉：“不知道是谁突然动了我的能量，害我没有准备，辅助开车链接断了，就发生了车祸。”

“没事，车祸影响不大，我们都没事呢，”续昼宽慰系统，她倒真没觉得有啥大事，系统的自动保护模式简直是出行必备，她连翻滚的力度都没有感受到，“还好有你护着。”

“也有我的责任。不过这事发生的太快，不知道对打赏有没有影响。你先检查寻春，看看他出问题了没有？”系统说着，也调出电子屏幕，查看打赏详情。

闻言，续昼转身，对上寻春的视线。

清澈，疑惑，咦……还有一点欣喜？

她察觉不对劲，丧尸的眼神怎么会有这么多戏。难道？她走近，准备仔细观察。

“灯灯。”寻春说，声音轻缓，带着来之不易的意味。

他的头痛已经消失了，但那些随着疼痛一起来的记忆留下了，是他成为丧尸后的记忆，有他流浪的时候，还有遇见灯灯后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是他记忆里最深的颜色。

天地朦胧之间，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续昼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脑海中的系统也惊讶：“他这么快就恢复意识了。”

眼前的这一幕太不真实了，她还在想这一切是否是幻觉，直到系统的声音一锤定音，让她确定，寻春是真的恢复意识了。

续昼看着寻春，目不转睛，不觉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抚摸寻春的脸。指尖触摸到的一瞬间，她的泪水毫无征兆留了下来。

寻春一如以前，耐心等待她的动作，眼神温柔。

寻春：“灯灯，是我。”

续昼再也忍不住，扑进寻春的怀里，嚎啕大哭。寻春接住她，轻拍她的背。

系统很有眼力见，捂紧小嘴巴。只是看着看着，它就独自一统蜷在小角落前思后想，不会是寻春动了它的能量吧？还有他到底是在哪里得到的能量？

一开始，续昼对于末日的认知并不深刻，那个仅存在于虚构的世界，对她的冲击并不强烈，系统缓冲了她的情绪，让她孤零零在末日里有了陪伴。

再往后，成为丧尸的寻春一路陪着她，在广阔无垠的世界里，她有了一份安定，这份安定里很大程度上包含了她的期待，她期待他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她终将不再是一个人。

她可以一个人，只是曾经她有了另一个更好的选择，她更想那个选择再次降临。

所以，寻春恢复意识，与她而言，不仅仅是选择再度出现，更是心灵慰藉，一种支撑。

她可以更加放心大胆的面对这个末日。

真好。

续昼将头埋进寻春的怀里，心里深藏的不安被一一安抚。

寻春一遍遍轻声叫着续昼的名字。

成为丧尸的记忆里，前大半段的时光都是灰色的，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那就是找到续昼。这个念头过了很久很久才被掩埋，那时，他已经找到了她。

他不知道续昼经历了什么，只是看着那些她独自面对的场景，他就觉得心疼。

丢下自己多好啊，这样也没有负担了。

不过——

“灯灯，你做得很棒。”

寻春又觉得自豪，因为续昼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成为了更厉害的她。

那些从过往里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白费。

听到寻春的夸奖，续昼倒是哭得更大声了。

系统悄咪咪出声：“他夸你呢，哭什么，又不是在骂你。”

“我这是喜极而泣。”续昼嘴硬。

“那怎么我夸你的时候，你不哭？”

“小嘴巴——”

系统不听：“小眼睛——”

被系统这么一打岔，续昼的心情倒是好多了。她也哭够了，从寻春怀里出来，眼睛通红。她嘴唇合拢，将食指举到嘴前，示意寻春闭嘴，自己吹着晨风恢复情绪。

寻春哭笑不得，乖乖在嘴唇前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结束还点头，比了个“OK”手势。

明明会说话，还是配合她演了个默剧。

续昼没忍住笑了，转头不看他。

还是熟悉的样子。

下一秒，她张开双臂，笑容灿烂：“我好喜欢你啊。”

寻春上前，回抱，右手揉揉她的脑袋，回应道：“我也是。”

系统没眼看，在脑海里鹦鹉学舌：“我好喜欢你啊~我也是~”

“系统，我也喜欢你啊。”

系统沉默不语。

续昼笑得更开心了。

寻春敏锐察觉到续昼的情绪变化：“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猜？”续昼眨眼，笑容狡黠，不说。

越野车没了，她们只能走路前进。沿着环形山路，晨雾渐渐散去，太阳从地平线爬上来，阳光洒下，山间空气通透，如沐春风。

真是难得的一幕。

续昼牵着寻春，影子交错。

寻春从丧尸的记忆里，挑了一些趣事，分享给续昼。丧尸没有时间观念，他不知道具体过来多久，只知道重复的场景很多。

续昼听的认真，没有想到从丧尸的视角，还挺好玩的。

最后，寻春感慨，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恢复意识了。

续昼一副快夸我的表情，得意洋洋：“是啊，你怎么就恢复了呢？究竟是谁呢？”

寻春顺从道：“感谢我最厉害的灯灯救我一命。”

当然，他也说了续昼自言自语的事情。

续昼一听，连连叹气，失策了，没想到丧尸恢复意识后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她要怎么糊弄过去？系统倒是无所谓，让她直说就行。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秘密你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告诉我。”寻春兜了一圈，最终说出他的目的，“任何情况下，你要先保证自己安全。”

翻看记忆时，他就发现了续昼的怪异，单凭她自言自语就可以断定，她身上肯定有不同，更何况，她还帮他恢复了记忆，这不是一件小事。

她肯定还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想到这，寻春没由来一愁。

只希望这个代价不会威胁她的安全。

“你放心，我非常安全。”续昼信誓旦旦。

寻春：“好。”

续昼嘿嘿一笑，和寻春说起自己的事情。

在这之前，她先询问了系统的意见，系统没有阻止，让她高枕无忧。

系统已经弄清楚了，寻春身上残留的能量是哪里来的。就是他进小区找续昼的时候，意外蹭上的，也是便宜他了，还让他生出了意识，刚好又和打赏任务连接上，这才恢复得这么快。

能量波动也是因为他要恢复意识，引发的蝴蝶效应。

系统一边设置能量单向限制，一边嘀咕，他以后要是敢乱说，它就电他。

这也是系统不怕续昼把自己的存在说出来的原因，它有信心在他说出来之前就解决他。当然这一点它没有和续昼说。

只是“系统”两字一出口，寻春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事说出来，它不会惩罚你吗？”

还在等待寻春听到自己伟大事迹后，会崇拜夸奖自己的系统：“？”

系统大声嚷嚷：“他什么意思？他把我想的这么坏？”

只是这大声嚷嚷中还透着一分心虚。

好吧，它虽然不会惩罚同盟，但它会惩罚他啊，这怎么不算是惩罚呢？

续昼摇头：“不会。”

说完，又在心里哄着系统：“他没其它意思，只是担心我。你不坏，一点都不坏。”

甫一听到“系统”，寻春就想清楚续昼的秘密了，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说，万一被有异心的知道就不好了。

寻春没打算继续听：“那就好，你记住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你也不要和我说。这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和我说点其它的事情吧。”

寻春话音刚落，系统就先说了：“没看出来，他还挺在意你啊。”

续昼一句话提到嗓子眼，又落了下去。她欲言又止，张了好几次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好吧，这确实是她认识的寻春。

看着寻春捂住耳朵不听的样子，她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亲人已经不在了，朋友不知道在何处，系统只能查到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身边关系最好的只剩下寻春，他变成丧尸，她也想过要不要丢下他，可是每次一想到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努力奔向自己，她就丢不下他。

所幸，兜兜转转，还好有他。

续昼取下他的手：“我不说了。”

“真的？”寻春挑眉。

续昼一字一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