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坏了。

赵玉柔拧着眉，一脸凝重。她并没有萧可爱那样分辨时间的能力。人类对时间的掌控全部依靠外力，天边的日月，不断转动的指针……

赵玉柔将快掉的手表丢在标记旁，从背包里放出另一块手表。

她有一种预感，这只是开始。

果然第二块手表又坏了，随后是第三块、第四块……指针不在转动，数字不在跳动，仿佛时间静止。赵玉柔顿时头皮发麻，到底是钟表坏了，还是这个世界坏了。停止的是手表，还是时间？

她翻出所有的钟表，指针和数字全部一动不动。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泛起的恐慌压在内心深处。

她看了一眼地面，灰色的地面看不到其他，就连影子都没有。周围的景色从未发生变化，白雾笼罩，能见度极低，看上去是白天却从未见过黑暗。这里是没有白天黑夜的恐怖之地。

“赵玉柔，绝对不对就立即出来。”

耳边是辞云安熟悉的声音。

赵玉柔咽了咽口水，说道：“没事。我还可以坚持的住。”她不想立刻离开。她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疤，伤口已经愈合。这代表着这里并不是没有时间流动的。

她有一种猜想，手中的匕首划开掌心，鲜血迫不及待的涌出。

如果时间被定格的话，那么伤口应该无法愈合。但令她更为惊恐的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疤。

赵玉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时间静止，而是时间混乱，

她捏紧了拳头，即便是一向冷静的她也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能够走出这里吗？她知道前方危险，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立即离开。可她不甘心。

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无论多难，她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这一次，也不意外。她想要试试看，看一眼这个副本的真相。这不是单纯的逞强，只有坚持下去，她在游戏空间才有足够的说话底气。

她是青云小队的副队长，即便如今青云小队并入星火，她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权力。她必须走下去，证明青云小队的强大，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

辞云安了解她，故而没有强求，一切只遵循她的想法。赵玉柔一直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强行插手，反而会引来她的不满。

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赵玉柔的精神状态明显下降许多。她不得不用痛苦来让自己的保持清醒。幸好一直有辞云安的提醒，她才没有彻底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赵玉柔停下脚步，她看到了自己留下的标记。铁签上的数字明显。

“3”

她走过去，扯了扯铁签上的丝线，让她意外的是，其中一根丝线很容易就被撤了过来，看着丝线的末端，赵玉柔心中疑惑。

线断了？

这丝线足够坚韧，不可能轻易被扯断，而且看这断口也不像是被强行扯断的样子。

萧可爱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存在，是留在这里的玩家，还是不为玩家知晓的副本NPC？

很奇怪，太奇怪了。

赵玉柔眉间紧皱，自从手表坏了之中，她眉心就再也没有舒展过。

她心里闪过无数猜想，但需要慢慢证实。

她沿着自己的标记一直往前走，身体似乎也和此处的时间一样坏掉了，不知饥饿，不知疲惫。她一直往前走，没有丝毫困意。她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作用。她来到标记“12”前面，这里是她和萧可爱共同做下标记的地方。

此刻这里和其他地方并无太大相同，灰色的地面一成不变，看不出任何变化，也看不出曾经被人翻动过。

她毫不犹豫地拿出东西铲地，铁签下面的泥土被翻开，除了灰色的泥土就只有灰色的泥土，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萧可爱留下的东西消失了。

是被神奇的大自然分解了，还是……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她还会感叹一句大自然的神奇，可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而是诡异恐怖的副本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不合常理。所以，是真的消失了，而不是分解。

赵玉柔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们留下的东西在消失。

那些她们曾经一点点埋下的证明她们来过此处的东西在慢慢消失。

现实世界，赵玉柔也听说过自己证明自己身份的荒唐事。一个人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在现实世界，他们有身份证，有户口本，有种种证件，熟悉的家人朋友同事都可以证明，那些都是他们在世界留下的痕迹。

但有一天这些痕迹消失了，你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世界上没有人记得你，任何地方都没有留下你的存在，连记忆都吝啬的不曾留下。

人是社会性动物，脱离社会难以生存。

“赵玉柔。”辞云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玉柔缓过神来，“没事。”

她有些害怕，她留下的东西会慢慢消失，那么她会消失吗？

在这个副本内，她没有见过其他玩家，也没有见过副本的NPC，他们是不是也像这些东西一样消失了，这个世界没有留下他们任何足迹。

深夜，赵玉柔坐在帐篷里写着日记。她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在这里她必须做些什么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迹，同时也提醒自己她是谁，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取出了录音笔，这是一个A级道具，没有神奇的作用，只是一个简单的录音笔。唯一和普通录音笔不同的就是，它不会因为没点停止工作。

她录下需要告诉自己的话，随后用链子串好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有一天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是谁的话，她就会彻彻底底地从这个副本内消失，就像其他消失的玩家一样不复存在。

萧可爱停下脚步，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刚刚她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那气味转瞬即逝，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她绝对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或许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辞云安叮嘱了她几句，继续关注赵玉柔了。

萧可爱进入这个副本那么久没有丝毫的改变。每天吃吃喝喝，自己和自己玩也开心。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和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可一个正常人，甚至可以说，一个正常生物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从未掩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而这些不同无不在证明她来自于她说的那个世界，那个死后会被提灯神女接引前往的没有痛苦没有绝望的世界。即便离开了那个世界，世界的光辉依旧庇佑着她。

萧可爱快步朝着气味传来的地方冲过去。

游戏大厅内一直观看的人并不多。留在大厅是需要积分的，没有积分，玩家在这里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普通玩家陆陆续续离开，几个S小队的队长默契的留在大厅。

他们也对这个副本很好奇。他们也曾派人进入过这个副本，可结果都是一样，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进入的人再无消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介于副本的神奇，凭空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鹤青枫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亡灵。作为玩家中的狠角色，亡灵此人实力不俗，阴狠歹毒，但他曾有过单纯岁月的。

据说当年曙光小队的队长就是和他一样想要团结所有玩家的蠢人。唯一不同就是，他得到了贵人相助，让自己的理想有了成真的机会，而曙光小队队长永远留在这个副本之内，再无消息，生死不知。

亡灵是曙光小队存在的唯一证明，也是曙光留下来的最后的遗物。

这里没有人会比他更在意这个副本。

前不久，鹤青枫打听到一些消息。

游戏里的玩家来自不同的世界，自然也会有不同的肤色长相，甚至种族。曙光小队的队长似乎不是普通人类，那个人和辞云安一样拥有着神奇的能力。

亡灵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死寂，曙光的解散也带走了他身上属于活人的鲜活。

“她不会回来的。”亡灵突然开口。

鹤青枫一瞬间就明白他说的她是谁。他说的是赵玉柔。赵玉柔的状态明显不对，但她并没有选择离开副本。

从一开始，亡灵就不觉得赵玉柔可以活着回来。那只不正常的小猫另说，赵玉柔那个女人又如何能够比得上他曾经的队长。当年的队长都没有回来，赵玉柔有什么本事可以活着回来。

亡灵只不过想要知道这个副本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自己的队长到底怎样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还能再次相见。

他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留在这里的。

“不，她会回来。”鹤青枫坚定地说道，从一开始他就相信赵玉柔，也相信萧可爱，就算赵玉柔遇到艰险也一定会逢凶化吉。

“她会回来的。”他重复道，“因为我们会一直陪着她。”

亡灵脸色骤然大变，那双漆黑的眼中迸发滔天杀意。

当年他并未陪在队长身边，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不等亡灵发作，辞云安头也不回，直接放手给了鹤青枫一巴掌，“闭嘴！”

事情都已经这么麻烦了，这糟心玩意儿还在干什么！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