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虽然没有男孩,但一听就在追生男孩。
绮栩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但她有户口且当了三年独生子。
小时候她隐约记得家人说要生个弟弟,然后母亲怀孕了。几个月后,家人带着母亲去检查,他们笑着回来,直到妹妹出生。
妹妹出生后,所有人都很失望,那几个月家人仿佛在戴孝般阴沉,不知是为谁哭丧。
年幼的绮栩不理解大人们的情绪。
她和妹妹的关系不错,但经常会发生争吵。当她们吵架时,家长总是各打二十大板,完全不在意谁对谁错。久而久之,姐妹俩没了吵架的心气。
“老大憨,老二精,家里有个坏老三。”这句话绮栩耳熟能详,妹妹确实精,但自己不憨。
妹妹精明大概是由于她一开始就戏耍了所有人吧——明明检查是男孩,怎么变成女儿了?!
“我家那里,一胎是女儿还可以再生一个,也只能多生一个。所以我和妹妹当了十几年姐妹,直到三胎出生。”
坏老三依然是个女儿,家人再次遭到重创,这次绮栩明白了缘由。
“她们拼男儿失败了,也还好她们失败了,姐姐弟这个组合要比我这种三姐妹炸裂很多。”
“很多人生孩子要三五年生一串,为的就是方便带孩子,孩子们一起长大感情好。确实,老三出生时我上高中,我和她是有血缘但不熟的人。”
“生了三个孩子,家长没有能力再生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把老三当继承人养,这也引起了我和老二的抵触。”
“在母父的溺爱下,老三越长大越差劲,她脏话连篇、不分好坏。为此我和老二想了很多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环境就是那个环境,没用的。所以她上小学时,我们就强迫家长把她送进了一周回家一次的寄宿学校。那时我已经工作几年了,周末我把她接到我住的地方,不让她接触家长,久而久之她也变好了些。”
“后来老二大学毕业,我们一起用养老要挟母亲离昏。”
“离了?”巫烽问。
“对。”绮栩点头,“很多人想起中年女人,总以为她们是老实巴交的人,其实不是,像我的母亲,她是一点亏也不吃,买菜都要老板送头蒜。”
“她们离昏时我们一起清算财产,没想到她们两个油工这么多年居然攒了将近一百万。我一直以为家里很穷,因为她们对着女儿总是喊穷。很多女儿和我一样提起家里就是穷,但究竟是有多少资产的穷,女儿是完全不知道的。母父的财产对女儿不透明。”
“一个家庭只要没有医院的常客和蛀虫,工作二十几年至少能攒下来二十万。”甘婧说,“不过你们家攒得真多。”
“油工工资高。”绮栩继续说,“财产五个人都分到了。一切处理完,我就立刻给母亲买机票,把她送到了别人家里当保姆。为了防止她联系旧人,我给她换了手机号,并且把她前夫的手机卡注销了。”
“她的工资一部分拿来给老三上学,一部分自己用,剩下的要交给我和老二。去年她的雇主移民便带着她一起出国了,上个月她在我们四个人的群里说雇主同意给她一个让孩子出国留学的机会。因为这个机会,老二和老三发生了争执。”
“老二一直很不满意家里的资源分配,我从小穿新衣服,老三比老二晚出生十几年,还是当继承人养的,她也是穿新衣服长大。唯独老二小时候没穿过新衣服,这让她心里极度不平衡。”
“这个留学名额,母亲没直说,但能看出来她想留给老三。老二强烈反对,老三默不作声,母亲想让我去调解,我说‘两个女儿吵架你都没办法的话,三个女儿一起吵架你就行了?手里没资源就不应该生这么多孩子’。”
“这个留学名额,我不需要,我也不参与。不想掺和她们的事,只要不影响我的利益就可以,所以我就出来旅行啦。母亲自己立不起来,总是想让我去当坏人,我才不去呢!我已经为这个家里付出了太多,我不会一直付出的。”
“这个家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她们不应该结昏,更不应该生孩子,生孩子也不应该生三个……所以无论怎么补救,都能深切地感知到大厦将倾。当然,我不怕崩盘,我有维护自己权利的能力。”
“家长总认为孩子应该乐呵呵地为她们奉献,完全不把孩子当人看。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生出来的是人而不是草履虫?呵,天真的幻想一定会被现实打碎,多娃家庭只有权利的争夺,没有感情,除非这里有血包自愿供血。”绮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里舒坦了。
“家长和孩子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不同。”简毅说,“你妈出去了还好些,暴雷的可能性不高,不过我不会像你一样去为她们补救,我们家庭环境不一样。至于你们三姐妹,反正也长大了,各管各的吧。”
“你家好歹能拿到一些钱,当初她们对我说好话,我和她们要钱,你猜给了我多少?”
“一万。”绮栩猜。
巫烽摇头,“我觉得没那么多,一千?”
“你呢?”甘婧一直没说话,简毅问她。
“一个红包吧。”甘婧从未听说过有男孩的家庭给女儿好东西的。
“一个红包顶天了才两百,我觉得没那么少,尤其是她们诱骗你回家输血的情况下,不可能给那么少的。”绮栩摆手,她认为怎么也得上万。
“甘婧猜对了,不到两百。”简毅翻出截图给她们看,她当时打开红包以为是两百,没想到是‘惊喜’,“准确来说是九十九元。”
“……”绮栩傻眼了,她干笑两声,“呵呵,好多钱啊。九十九,长长久久。”
“我家呢,也是你说的那种整天喊穷的家庭,但是我弟毕业后,立刻买了房和车。”这件事还是简毅的朋友在车行看到后拍照发给她的,“要是没有这个男儿,我真以为我家是那种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我上学时甚至懂事得不敢要求她们给我买一辆一千块钱的电动车。啧啧,啊,真是深藏不露啊,呵。”
“她们给我发九十九块钱红包还不忘哭惨,甚至截图说给我钱后钱包里只剩下几块了,晚上买菜钱都不够。我还有一瞬自责,哪成想买菜钱不够,但是买房买车够,哈哈哈!也就是因为这样,我当时才毅然决然地换卡,反正也不会给我什么好处,就这样吧,一刀两断。”
“你家那里房和车是白菜价。”甘婧讲了一个冷笑话。
“……唉,还好我是一开始就断联了,所以催昏啊、相亲啊什么的,没人对我说,就很舒适。要是谁不长眼催我,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简毅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现在完全没有依靠别人的想法,整个人就是无所顾忌,只要自己爽就行了。
“我也很少听到。”甘婧断联也是同样的时机,“刚开始赚钱还差点被短视频洗脑了,说什么各种节日要给家里买东西,我一看这是对准我的钱包了啊,我立刻把短视频都卸载了。我生怕卸载得慢了,钱包瘪了。然后我那一年就是上班、吃饭、旅游、看书,来回循环,年底总结发现我一年读了六十本书。”
“总之钱是保住了。后来我又下载短视频,发现好多被带节奏的年轻人说自己给母亲买的金链子都被她给家里的男孩了。果然,花钱的时候不能太冲动,冲动是魔鬼。”
“年轻人太傻,得像我家那种想吸我血才勉为其难给我九十九的人多学习。九十九能买一条金链子吗?”简毅嗤笑道。
“九十九还想买金链子呢,九十九,呵,能买条假的。”绮栩说完就笑了,“这样看九十九更不值钱了。”
“不然我怎么会截图警示自己?”简毅甚至把这个截图打印出来塑封保存,防昏头小妙招。
“你很潇洒,我虽然开了洗衣房,有了固定的居所,但我现在受到你的影响又想去旅行了,我下次尝试一个背包去旅行。”巫烽决定等僖跃恢复后自己要出去旅行一周。
“可以。多解锁新的地图,旅行过程中有很多惊喜。”
“你这个短发多久了?”绮栩问甘婧。
“不记得了。”谁天天数着日子过啊。
“我四个月前也是你这个长度,现在长长了,今晚推一个。”简毅很早就剪了短发,这样出行能减少随身携带的物品。
“你们剪这么短的头发不怕丑吗?”绮栩问。
“还好吧,我从小就分不清楚别人说的丑美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甘婧以前说过自己看不出来,别人说她在说谎,但她确实分不出来。明明都是长相不同的人脸,谁规定了哪个美哪个丑?
甘婧压根就不懂这个“规定”,没有逻辑的东西她都理解不了。
“正因为判断不出来,所以我一直觉得别人在胡言乱语,吃到野菌子了。”
“……”
“我不在乎这个,我又不找对象,没有容貌焦虑。”简毅一个人出来旅行久了,早就跳出了世俗的约束。有时她会产生“我和别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了”的感觉,但她没有感到孤独,而是活得更通透了。
“我十岁之前是黑户,二十岁之前是居民,现在我是世界游客。谁也别想束缚我!”
“我未来也要做世界游客,我要去到没人任何熟人的地方,我要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甘婧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