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缘这时正觉得这家医馆可疑。
她摩挲着手中的面纱,心道:不管这面纱是不是陈母留下来的,大可借此理由到馆内探一探。
原本在柜台抓药的小童,自瞟见她往小隔间去的动作时便眼角一跳,现在见她拿起面纱,更是急忙忙跑过来。
“客人这是做什么?”
杜宣缘拿着面纱道:“这是家母的物件,敢问家母可在医馆中?”
小童黑漆漆的眼珠子一骨碌,忙笑道:“是、是有一位夫人留下的,只是那位夫人前面些时候已经走了。若是令堂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至家中哩。”
杜宣缘便道:“家父家母起了些龃龉,家母负气出门,家里已经找了好些时候,我也是出来寻她,顺便取药,还请童子不要替她隐瞒。”
“没有隐瞒!怎么敢隐瞒!”小童见杜宣缘要往里走,也是着急,忙着阻拦她。
杜宣缘只笑道:“童子还请容我去后边看一看,你这样拦我,我真是怀疑你们在为家母打掩护。”
小童见她如此难缠,咬咬牙,心道:好言难劝找死的鬼!
他面上堆笑,道:“客人目光如炬,令堂确实正在后院休息。只是夫人有所嘱托,我们不敢不从,还请客人先在隔间歇一歇脚,我去问过夫人后,再请二位相见。”
杜宣缘从善如流,就在这个隔间坐下。
她看小童先扭头跑到前边柜台,同一名中年男子耳语几句,随后小跑到后院去。
系统看宿主居然就这样悠悠闲闲地坐下去,顿时急了:“宿主,他们这也是要摇人啊!”
“我在他们的地盘,他们的人肯定比我们的人来的快,拖时间也是咱们更有利,不是吗?”杜宣缘笑道。
系统心刚放下去一截,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我们就在狼口了,等他们把陷阱准备好,咱们就这样走进去啊?”
“不然呢?”杜宣缘反问。
看上去坦坦荡荡。
系统:……
“我傻,你别逗我。”系统泪目,又开始在自己的技能库里挑挑拣拣,试图找点能增加武力值的技能卡。
希望宿主不要被一回合KO掉。
“谁叫你是个功能性辅助系统呢。”杜宣缘还怪喜欢逗傻子的。
被压力的系统泡在技能库里,试图找到点大杀四方的技能,突然听见杜宣缘又说:“准备解毒的技能卡就行了。”
“啊?”系统一脸懵,“为什么啊?”
“没看地图吗?”
系统打开地图瞅了一眼,说:“咱这个地图人数不是不准吗?”
杜宣缘轻叹一声:“这么大点地方的医馆,就算藏人又能藏多少?”
“他们就算一不做二不休,也要给自己留逃跑的余地,身在闹市,当然不能直接和青壮年的男子对上,大动干戈只会引来附近巡逻的治安兵。”杜宣缘道。
“万一他们有办法秒杀你,不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呢?”系统问。
杜宣缘向系统投掷了一个“看,傻子”的目光。
“能直接秒杀一个有防备的成年人,还在皇城的边缘地段小心翼翼地开医馆呢?”
这又不是武侠世界观。
不管是落草为寇的严氏父子,还是执掌一军的穆骏游,都没那种以一敌百的能耐。
如果不采用些特殊手段,即便因为系统的漏洞不能准确判断医馆里究竟有多少人,以这个医馆的规模,恐怕没人能稳稳秒杀掉杜宣缘。
毕竟她可是结结实实跟着军队跑了大半年的。
系统嘴硬:“他们又不知道你有防备,说不定他们仗着自己有武器,打算打你一个出其不意呢?”
“那不是更好?”杜宣缘挑眉,“一击不中,必然要想办法除掉我,到时候我借医馆的布局在这里迂回,也能拖延时间。”
他们医馆的人恐怕都没手握地图的杜宣缘了解医馆的布局。
系统无话可说,只能问:“你不怕吗?”
它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杜宣缘看上去不像是无言以对,倒更像是懒得理它。
没过一会儿,小童便走来。
他对杜宣缘道:“客人,那位夫人不愿前来,许是还生着气,不如您随我过去劝劝?”
杜宣缘起身同他一道往后院去。
她刚刚来到医馆后边的院子里,扫了眼地图,眉峰一挑。
“他们清场了。”
系统也凑过去瞄了眼,医馆里的客人正陆陆续续往外走,短短几息间,医馆里剩下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
系统那颗赛博心脏顿时提起来,忍不住紧张地说:“宿主,你别挂这儿了啊。”
原本系统是有一个自带的宿主锁血挂,但现在一互换,系统也不知道锁血挂还能不能起作用,毕竟“女主”自带的万人迷buff都已经失效了。
杜宣缘却似闲庭信步,一面跟小童聊天,一面悠哉游哉地往某间房走去。
房门推开,先见正中的香炉上升着袅袅青烟。
小童道:“夫人在里间休息,客人的家事,我也不好在一旁,您请吧。”
他说完躬身退下。
“解毒的技能卡用了。”系统忐忑不安地说。
杜宣缘闻言,径直走到屏风后边。
只见陈母居然确实躺在一张简易的小床上,双眸紧闭,乍一看像是在沉睡。
杜宣缘目光落在陈母半张红肿的面颊上,想起她落在小隔间里的面纱,暗道:难怪医馆中人对我“父母不和”的说辞没有一点儿怀疑。
不过亲人寻来,已经提前知道的陈母怎么可能安然入睡?
她恐怕是早就被这里的人弄晕过去了。
这些人留陈母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既然他们敢将昏迷的陈母就这样大咧咧放在自己面前,说明这间房里准备的药物起效很快。
也不知道是毒药还是解药。
虽然想了很多,但也不过是杜宣缘一瞬间的想法。
她立刻给陈母使用一张解读卡,随后脚步虚浮,眼眸微垂,伸手扶着太阳穴,状似摇摇欲坠。
房内的深色帷帐微微一动。
杜宣缘低垂下的眼眸也暗中瞟向帷帐。
两步之距。
杜宣缘脚下一滑,跌跌撞撞地向帷帐处一偏。
“宿主!”系统紧张地大叫出声。
“嚓——”
帷幔被骤然掀起。
一柄银亮的匕首直愣愣地向杜宣缘的心口冲过来。
方才还磕磕碰碰地杜宣缘突然拧身避过她的攻击,同时扣住握刀之手的手腕,狠狠一折。
“咔——”
骨骼碰撞的声音听得系统心头一颤。
赤露闷哼出声,握着刀的手控制不住松开,刀柄落到杜宣缘的手中。
“我去,宿主你哪来这么大牛劲?”系统目瞪口呆。
“我在军营里也不是干吃饭的。”杜宣缘手腕一翻,反握的匕首变成正握,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忘记把你丢禁闭了。”
言罢,顺手给系统禁言去。
省得它不报点还在那里一惊一乍。
只是不等再出手,早就蹲守在屋外的同伙见势不对纷纷要冲进来。
杜宣缘目光一扫。
她两步踹倒屏风,并勾脚踢到门口,将刚刚要破门而入的敌人挡了回去。
随后杜宣缘一手拉住赤露,一前一后从窗户翻出。
她甚至没有破坏窗户的整体结构,并反手将窗户带上关紧。
那些人一听这动静,顿时转移目标,向杜宣缘围过来。
杜宣缘将刚刚随手带出来的“肉盾”丢出去阻碍他们冲过来的动作。
接着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追逐战。
医馆后院里摆放着的东西太多,在杜宣缘的巧妙躲避与匕首辅助下,这些人一时间靠近不了她。
眼见着杜宣缘溜着这近十几号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人跑,系统啧啧称奇,可惜被禁言着不能发言。
杜宣缘在闪转腾挪的时候,依旧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她发现当自己靠近某间房时,他们的动作都会谨慎许多。
杜宣缘目光一瞟,正要尝试着闯进那间房,却见刚刚还追着自己的这群人突然齐齐一顿。
“不好!”
她余光扫过洞开的房门,挡门的屏风斜倒在一旁。
“客人。”方才在柜台守店的一人挟持着昏迷的陈母,神情倨傲,“您的母亲在我们手中,还请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
他将匕首抵在陈母的颈间,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杜宣缘垂眸不语,一旁捂着手腕的赤露却在瞧见他劫持的陈母时瞪大眼睛,忍不住上前半步。
双方也没有沉默对峙多久。
杜宣缘嗤笑一声,道:“我随口一说的,你们居然真信了。”
挟持着陈母的人盯着杜宣缘神色,见她确实没什么犹豫的样子,也有些迟疑。
虽然这二人容貌上确实有几处相像,可这世上相似的人不知几何,也无法断定二人的关系。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他面色再难松快。
杜宣缘又扫了眼地图,随后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来牵制尔等狗贼的。”
因她气势一震,这些本就在大成行作奸犯科之事的域外人情不自禁地露怯,纷纷面面相觑,神情紧张。
“什么狗贼?分明你闯进我们医馆里大打出手。”有人叫嚷出声。
杜宣缘刀尖一转,直指那人:“你们一个个手持利器,院中腐尸气味深重,甚至这把匕首上还残存着血迹,却在这里血口喷人?”
这些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宣缘一抬下颌,道:“我乃皇城卫中人,早已联系卫所派兵前来,该束手就擒的应是尔等。”
她本是想吓这群心里本就有鬼的家伙自乱阵脚,令他们奔逃而去。
孰料挟持着陈母的那人却目光一狠,厉声道:“既然你与这位夫人毫无关系,那我就先杀她、再杀你!”
言罢,这人抬起匕首便要向陈母心口刺去。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