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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琼筵笙歌掩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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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归来的洗尘宴设在临湖水榭。林疏抱着江砚棠送的乌木弓缩在角落,看侍女们捧着鎏金酒壶穿梭如蝶。他今日着了件月白云纹锦袍,发间银簪坠着的珍珠随动作轻晃,倒比案上盛开的西府海棠更惹眼。

"七公子躲在这儿数花瓣呢?"裴昭拎着酒壶挨过来,玄色常服上银线绣的飞鹰在烛火中振翅欲飞。他指尖还沾着弓弦勒出的红痕,却将琉璃盏推至林疏面前:"尝尝这个,西域进贡的蜜露。"

林疏盯着盏中琥珀色液体,忽然想起那日猎场上江砚棠掌心的温度。他抿了口甜酒,喉间灼烧感惊得睫毛乱颤,耳尖迅速漫上霞色。裴昭朗声大笑,震得案上玉箸轻颤:"七公子这般酒量,倒像我们漠北未出阁的姑娘..."

"裴小将军好兴致。"清泉漱石般的嗓音破开喧闹。

江砚棠执扇立在湘妃竹帘旁,月白广袖缀着银线暗纹,发间玉冠映着水榭灯火,恍若谪仙落凡尘。他腕间换了串青玉佛珠,十八颗珠子莹润生光,衬得执扇的指节愈发苍白似玉。

林疏慌忙放下酒盏,蜜露泼在袖口绣的竹叶上,晕开深色痕迹。他瞥见江砚棠眸光微动,忽然想起猎场上那人说"本官从不做亏本买卖"时的神情,喉间泛起莫名的痒。

"江大人来得正好。"裴昭按刀起身,玄铁刀鞘撞得案几轻晃,"方才说起漠北的摔跤戏,七公子正听得入神。"

林疏捏着半块荷花酥不知所措。他何时对摔跤感兴趣了?正要开口,水榭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十二位绯衣舞姬踏月而来,为首的女子面覆轻纱,眉心贴着金箔花钿,眼波流转间竟与林晚笙有七分相似。

"这是忠勤伯府的璇玑姑娘。"裴昭压低嗓音,"听说她上月及笄礼,京中半数世家公子都送了贺仪。"

林疏盯着舞姬足踝的金铃,忽然察觉有道视线落在身上。他转头望去,正撞上江砚棠执扇掩唇的模样,那人眼尾朱砂痣在烛火中灼灼如焰,眸光却比檐下冰锥更冷冽。

鼓点骤急时,璇玑姑娘的水袖拂过林疏案前。他嗅到香粉里混着极淡的药味,像极了现代中药房的味道。舞姬旋身时,腰间玉佩不慎滑落,正掉进他捧着的果碟里。

"公子好眼力。"璇玑葱指搭上他腕间,"这枚双鱼佩最喜有缘人..."

"姑娘的玉佩沾了葡萄渍。"江砚棠的玉骨折扇突然横亘两人之间,"本官代七公子擦拭可好?"

林疏怔怔望着扇面上墨梅吞了玉佩,青玉佛珠擦过他手背,凉意顺着血脉直窜心口。璇玑面色微变,水袖卷着香风退开时,他瞥见那枚玉佩内侧刻着极小一个"棠"字。

宴至酣处,不知谁提议行飞花令。林疏缩在角落数瓷盏裂纹,忽见璇玑执壶朝他走来。少女指尖丹蔻艳如血,斟酒时袖中滑落张泛黄纸笺,正飘进他掌心。

"小心火烛。"她唇语无声。

林疏攥着纸笺如握炭火,正欲离席,水榭外突然传来惊呼。九曲桥上有人落水,扑腾的水花惊散池中锦鲤。他挤到栏杆边张望,忽觉后背被人轻推——

"哗啦!"

春寒料峭的池水漫过口鼻时,林疏恍惚看见江砚棠飞身跃下的身影。月白衣袂在月光中绽开,那人发间玉冠坠落池底,如瀑青丝缠上他手腕。浮沉间有温暖掌心贴住后腰,青玉佛珠硌在腰窝,十八颗珠子挨个儿烙下印记。

"呼吸。"江砚棠的声音混着水波震动耳膜。

林疏呛出池水时,发现自己正被圈在汉白玉栏与温热胸膛之间。江砚棠湿透的广袖贴在他颈侧,透出底下苍白肌肤,青玉佛珠在月华下流转着诡异幽光。他慌乱移开视线,却见对方喉结上沾着片粉色海棠瓣。

"七公子可看清推你之人?"裴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疏摇头时,水珠顺着发梢滴进江砚棠衣领。他感觉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青玉珠子陷进皮肉,疼得轻哼出声。那人却低头凑近他耳畔,带着池水寒意的气息惊起细密战栗:"本官教过你,要握紧弓弦。"

更衣时,林疏在换下的湿衣中发现璇玑的纸笺。墨迹被池水晕开,唯剩"当心"二字依稀可辨。他盯着铜镜中自己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江砚棠散发的模样——原来谪仙落了凡尘,竟比月下妖魅更惑人心魄。

夜半忽闻琵琶声。林疏推开雕花窗,见璇玑抱着曲颈琵琶坐在飞檐上。少女赤足轻晃,金铃在月色中碎成清响:"七公子可知,宁远侯府书房藏着幅美人图?"

他尚未答话,忽有白玉菩提破空而来,正中璇玑怀中琵琶。琴弦迸断的铮鸣惊起夜鸦,江砚棠执扇立在月洞门下,散发未束,月白中衣被夜风鼓起,恍若索命的白无常。

"夜露深重。"他指尖把玩着另一颗佛珠,"姑娘当心着凉。"

林疏望着璇玑逃也似的背影,忽然发现那断弦琵琶上刻着枚墨梅印。与江砚棠扇面、锦囊上的残梅,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攥紧湿衣中的纸笺,听见更鼓将夜色敲出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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