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永春院 日 外

王氏、薛氏、崔氏、杨令仪与秦定儿几人围坐在一个装饰着藤蔓与花朵的凉棚之下，正热烈地讨论着老夫人寿宴细则。

周围，一群婆子侍从或站或坐，低声交谈，忙碌而有序。

崔氏带着一丝好奇问道：“诶？这次寿宴，荥阳那边又不来人呢？”

王氏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还指望他们来，早些死了这条心！”

崔氏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解：“这么说，咱们家是真的与荥阳彻底断绝关系了？”

王氏：“从你祖父毅然决然离开荥阳，进京求取功名那一刻起，咱家就与荥阳没有关系了。”

崔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祖父这些年也没少为他们操心啊，还总想着给叔伯们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就连元珠妹妹的婚事，也是祖父一手促成的。”

王氏：“话是如此，但你看他们可有半分领情？给你叔伯谋的差事人家看不上，元珠的婚事更是被他们说成是自家门第高攀，根本不愿承认是你祖父的功劳。”

崔氏：“如今他们还能风光一时，等到朝廷大肆打压五姓的时候，我看他们还甩得出脸子吗！到时候照样要来求咱们。”

说到这里，崔氏话锋一转，看向秦定儿，解释道：“六弟妹，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咱们崔家起初也是瞧不上这些做官人家的。但时过境迁，现在大家都看清了形势，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所谓的尊严，该结交的时候还是得结交。”

王氏闻言，轻轻瞪了崔氏一眼，却也未多加责备。她转头对秦定儿笑道：“你二嫂就是这张嘴不饶人，但说的也是实话。想当年，你伯父娶我，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呢！”

秦定儿：“伯母，二嫂，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荥阳老家的人为何如此瞧不起咱们家呢？”

崔氏：“六弟妹，你刚入咱们家不久，可能还不太清楚这些陈年旧事。咱们家啊，并非郑氏嫡系，在族中本就没什么话语权。当年祖父决定离开荥阳，来长安科举求仕，这在族中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一气之下，将祖父逐出了家门。可你说，要不是如此，祖父如何会有今天的成就？但他们呢，却始终不肯放下成见，这些年来，一点音讯都没有，全当是没这家人了。”

王氏轻轻责备了崔氏一句：“谁给你的胆子置喙你祖父了，快快住嘴。”

崔氏连忙赔笑：“儿媳不敢，这不是见六弟妹新来乍到，给她讲讲家里的事嘛。”

王氏：“就你有理！”

薛氏薛氏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家人，说两句就算了。”

崔氏感激地看了薛氏一眼：“还是四婶好。”

王氏佯装不悦地笑道；“四婶最好，那你去给她当儿媳妇去！”

崔氏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调皮地笑道：“我也想呀可惜四婶没有儿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薛氏：“你这张嘴呀！”

174郑元玢房 日 内

郑元玢正坐在书案前看话本，，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显得异常专注。

木槿静静地站在一旁，细心地侍奉着。

这时，铃兰轻盈步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娘子，卢二娘到了。”

随着铃兰的话语，卢韫真缓缓步入房间，她的面容虽带着几分冷淡，但眼中却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子芩紧随其后，步伐稳健。

郑元玢一见卢韫真，眼中顿时亮起了光芒，她兴奋地站起身，小跑着迎上前去，拉起卢韫真的手，笑道：“卢姐姐，你可算来了！自上次婚礼一别，我就一直盼着你能约我玩，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你消息，只好亲自请你来啦！”

卢韫真被她的热情所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夕娘说有好东西要给我看，是什么呀。”

郑元玢：“哦对，你过来。”

郑元玢拉着卢韫真走到书案前，轻轻拿起桌上那本话本，得意地展示给她看：“瞧，就是这个！卢姐姐可曾见过？”

卢韫真：“话本？”

郑元玢：“对啊！卢姐姐也看过？”

卢韫真：“我没看过，只听闻这是禁书，下人们私下里会谈论。”

郑元玢得意地眨眨眼：“没错，这确实是禁书，但这些都是圣人亲自赐给我的，所以我可以看！”

卢韫真微微一愣：“圣人赐的？”

郑元玢笑得更加灿烂：“嗯！这是我们的秘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卢韫真：“我倒是听说了，妹妹与圣人邂逅承香殿，圣人还亲自命姚先生赐了春梅给你，还没来得及恭喜夕娘呢，难道，圣人还赐了话本？”

郑元玢：“是呀，这是偷偷给我的，所以外人都不知道。”

卢韫真：“看来夕娘是把我当自己人了。”

郑元玢：“当然！你可是我六阿嫂！”

卢韫真听了这话吓了一大跳：“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了去！”

郑元玢：“没事，这里没有外人。卢姐姐虽然不能做我六阿嫂了，但我也会把姐姐当阿嫂对待的！”

卢韫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谢谢妹妹了。”

这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吸引了卢韫真的注意。卢韫真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角落里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养着一只羽毛斑斓的鹦鹉。

卢韫真：“妹妹还养了鹦鹉？”

郑元玢：“对！它叫白霓，是我阿舅送给我的。当初我想让几个阿兄帮我给它起名字，结果他们都不理我，这是后来大阿嫂帮我起的。”

卢韫真仔细端详着鹦鹉：“白霓，因为它的羽毛是白色和霓色相间吗？”

郑元玢：“卢姐姐你真聪明，这都能猜到！大阿嫂还说它会说话呢，但我还没教会它，不如你试试看？”

卢韫真微笑摇头：“下次好吗。今日，我还有事想求妹妹来着。”

郑元玢：“什么呀。”

卢韫真：“你六阿兄应该在府里，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郑元玢：“当然可以！我带你去！走！”

说着，她便拉着卢韫真快步走出房间，木槿和子芩也连忙跟上。

175 绛宝轩 日 外

郑元玢牵着卢韫真来到绛宝轩门前。

郑元玢轻声细语：“六阿兄一般都会在绛宝轩读书，今日正好秦氏不在。”

绛宝轩门外值守的护卫见郑元玢过来，行了礼，给她们开门。

廊上，紫荆正端了一盘绿李往绛宝轩走来，看到郑元玢和卢韫真，连忙叫住。

紫荆：“等等！十一娘，敢问这位是？”

郑元玢：“她是范阳卢家二娘，今日我约她来府里的，现来探望六阿兄。”

紫荆：“卢二娘，您尚未出阁，贸然前来六郎居所，恐有不妥。”

郑元玢眉头微蹙，争辩道：“紫荆！她是跟着我来的，我都不能来看六阿兄了吗？”

紫荆转而对卢韫真说道：“卢二娘，婢子深知您与六郎自小情谊深厚，但如今六郎已娶妻，避嫌为要。若您有话要传，紫荆愿代为效劳。”

郑元玢还想反驳，被卢韫真制止：“夕娘！（对紫荆）是我冒犯了，还请姑娘代我向六郎致歉。”

紫荆：“是，婢子送您出去。”

恭敬地引领二人离开。

郑元玢：“卢姐姐，你不是很想见六阿兄吗？”

卢韫真：“夕娘，我已心满意足。走吧，我去帮你训白霓。”

郑元玢：“好吧。”

176 绛宝轩 日 内

郑元琭端坐于书案前读书，齐安在一旁侍奉。

紫荆带着绿李进来，放在一边的案几上。

郑元琭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望向紫荆：“她们走了？”

紫荆点了点头：“嗯。卢二娘似乎仍未放下，总是找着各种机会想接近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交了十一娘，仗着十一娘单纯不懂事胡来。”

郑元琭拿了一颗绿李吃：“卢二娘的亲事竟还未定下。”

紫荆：“是啊，当初阿郎说要亲自为卢二娘则婿，不知怎的，就没了后文。”

郑元琭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中的绿李不自觉地捏得更紧，脸上却不动声色：“明日宣和殿设金桃宴，不知卢二娘是否受邀。”

紫荆：“想来是会去的吧，咱们府里崔娘子、小杨娘子还有七娘都要去的。”

郑元琭若有所思：“这金桃宴，名义上是赏花品果，实则是太后有意为圣人选妃，卢二娘恐怕也是要进宫的了。哼，我就知道，婚姻一旦到了祖父那里，便只剩阴谋算计。”

紫荆：“如今五姓权势不如从前，阿郎自是想方设法，想为五姓谋求后路的。若能攀上个外戚的名头当然好。”

郑元琭：“就为了这名头，要牺牲多少人。若我有朝一日能执掌朝政，定要废了这荒唐旧例！”

177 宋国公府 日 外

卢韫真与郑元玢漫步于府邸之中。

卢韫真忽然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对了夕娘，宋国夫人近日如何？”

郑元玢：“祖母一切安好，卢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卢韫真：“我听闻一直是秦氏的陪嫁侍女千凌在照顾夫人，她的医术当真如此了得，竟能治愈沉疴？”

郑元玢：“是啊，我虽不喜欢她，但没想到，她真的治好了祖母，府中私下里都在议论，说她来历恐怕不简单！”

卢韫真：“对啊，一个小小侍女，医术怎会如此高超，她不简单，秦氏怕是更不简单。”

郑元玢：“秦氏的身份我也听阿娘提起过，但没听懂，总之就是，不简单！”

卢韫真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兴奋：“千凌的医术如此高明，莫非真是出自某个隐世的江湖医派？”

郑元玢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江湖？对！阿娘好像就是这么说的，说秦氏是什么江湖的。卢姐姐，江湖究竟是何物啊？是哪个很厉害的大江大湖吗？”

卢韫真心中一动，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切地问道：“夕娘，你可知秦氏此时在何处？能否带我去见她？”

郑元玢不解地望向卢韫真：“她近日都在和春院与伯母四婶一起准备祖母寿宴，卢姐姐去见她做什么？”

卢韫真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如果她真是江湖中人，这对我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郑元玢更加疑惑了：“什么机会？”

卢韫真：“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既然六郎不能见，那我见见秦氏总可以吧？”

郑元玢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为难：“可是我不想见她。”

卢韫真：“那，你找个侍女带我去也行。”

郑元玢面露委屈之色：“卢姐姐不陪我玩吗？你不是说要帮我训白霓吗？你要是想找她，可以等祖母寿宴那日找。”

卢韫真望着郑元玢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不忍心，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今日我就陪你，咱们先去训白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