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驿安堂 日 内

家仆匆匆步入，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堂内的欢声笑语。

家仆喘息未定：“夫人！夫人！章娘子来了！”

王氏：“来了就来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

家仆耷拉着个脸下去了。

薛氏：“他不过就是着急报信，大嫂何必罚得这么重？”

王氏：“你平时就是罚得太轻了，才让他们养成这种习惯。走吧，出去迎迎。”

王氏、薛氏、崔氏前往迎接来客。

秦定儿见杨氏没有要去的意思，便和杨令仪一起留下了。

203 宋国公府 日 外

一行人穿过曲折的游廊，绕过郎君们聚会的凝暄阁，穿过精致的院门，最终抵达了府邸的正门。

此时，家仆们正恭敬地引领着章氏与姜舒窈步入府中。

章氏：“哟，这么热闹呢，怎么不见人给我送拜帖？”

王氏走上前：“与你送了才奇怪呢，你章家和我郑家有何交集？”

章氏：“我怎就成章家的了，自我出嫁，就已不是章家的人了。宋国夫人大寿，即使是没有收到邀帖，我也得来拜贺呀。世子夫人不愿邀请我自是理解，定是有误会，把我当成对头了。一会儿，记得好好招待我，我就不追究了，将来还是好姐妹。”

王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薛氏连忙上前打圆场：“章娘子，是我们的疏忽，请随我来，我们定当尽心招待。”

章氏：“还是薛娘子通情达理。舒窈，还不见过薛娘子。”

姜舒窈依言上前，行礼道：“王夫人万福，薛娘子、崔娘子万福。”

薛氏：“不必多礼，快请进吧。”

言罢，薛氏便领着章氏与姜舒窈往里走。

崔氏正欲迈步跟上，却留意到王氏仍立于原地，神色凝重。

崔氏：“大人，咱们该进去了。”

王氏：“等她们走远些再进去，气死我了。”

崔氏附和道：“这章氏还真是目中无人，不请自来不说，还一副施恩于人的模样，真是可笑。与她相比，二婶那点高傲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氏眉头紧锁：“你说她来做什么呢？咱家与她素无瓜葛，难道就是为了蹭顿宴席，凑个热闹？”

崔氏：“她不是还把女儿带来了吗？我猜啊，她怕是要借这机会攀附些高门大户，为女儿谋个好前程。”

王氏：“哼，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妄想与五姓联姻”

崔氏：“何止是五姓，上次宫宴她也去了，我还纳闷太后怎会邀请她呢，现在看来，怕是她自个儿厚着脸皮硬贴上去的。”

王氏：“她还想着当国丈呢？”

崔氏：“可不是嘛。”

崔氏搀着王氏转身往里走：“虽说章氏是个心胸狭隘的，但她那个女儿看起来倒比她懂礼多了。”

王氏：“那可不一定，没准都是装出来的，一样都是下贱胚子。还好有薛氏那个活菩萨应付她，咱们能躲着就躲着些，省得气人。”

204 绛宝轩 日 内

郑元琭正在读书，忽闻齐安匆匆步入，语带焦急。

齐安：“哎呀，六郎您怎么又跑回来了！二公子在找您呢！”

郑元琭：“该应付的我都应付完了，再要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我还是躲躲吧，眼不见心静。”

齐安：“唉，那我怎么回二公子啊？”

郑元琭：“你只管回禀，就说我已回房小憩，待到宴会正式开场，我自然会去。”

齐安点头应允，随即话锋一转：“卢三郎怎么不请个假，要是他在，肯定把你拉去凝暄阁了。”

郑元琭轻笑：“我什么时候那么听他的话了。”

齐安：“您怕他那张嘴呀，他一唠叨起来，您能撑得住？”

郑元琭：“那倒是，还好没来。”

齐安：“哦对，还有一事。方才宴会上，有人行酒令时引用了李幽先生的诗句，结果被骂得好惨。说什么李幽那个淫夫的淫词滥调，居然也会出现在宋国夫人的寿宴上，反正没一句好话，几人差点吵起来。”

郑元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切追问：“谁？”

齐安：“很多郎君都出来说话了，我也不清楚。”

郑元琭：“引用李幽先生诗句的人是谁？”

齐安：“好像是崔娘子家的兄弟，但他被几人骂了之后，也没有要反驳之意，最后只说自己钟爱那句诗，并不知作者是李幽先生。”

郑元琭眼中光芒瞬间黯淡，轻叹一声：“哦，我还以为终于有人认可先生的诗了呢。”

言罢，郑元琭又拾起书卷阅读：“你去回话吧，到时候了再叫我。”

齐安：“是。”

205 驿安堂外 日 外

章氏正焦急地在游廊上等待，不时地踱步。

姜舒窈慢悠悠地走过来。

章氏见状，连忙迎上前去：“怎么样？有没有结识一两个小娘子？”

姜舒窈：“没有。”

章氏：“哎呀！这么好的机会，让你放开些多结识些人脉，怎么就不听呢？这郑家的寿宴上来的人，可没有一个身份简单的，，随便攀附上哪一家，你的好日子就有了！”

姜舒窈：“阿娘，您想结识五姓之事舅父知道么？”

章氏一愣，随即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咱们和五姓搞好关系，不也对他有利么。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一会去找杨娘子套套话，你舅父说她是个蠢的，不太有心眼，又是秦氏的婆母，对秦氏肯定更了解。”

姜舒窈：“嗯。”

章氏：“你呀，就不用跟我一起去了，省得给我添乱。你就在这儿多露露脸，跟其他宾客交流交流。但记得啊，说话要小心谨慎，千万别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

姜舒窈：“嗯。”

章氏眉头微蹙：“杨娘子好像一直在屋里没出来，我怎么给她叫出来呢？”

姜舒窈：“一会儿宴会将在凝暄阁举行，届时她自然会现身。到那时，您再去找她也不迟。”

章氏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哎呀，舒窈，你这小脑袋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就照你说的办！”

206 驿安堂 日 内—外

堂内，娘子们围坐一起，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

秦定儿站在杨氏身后，轻声对段婆婆说：“段婆婆，我暂离片刻。”

段婆婆点点头应下。

秦定儿与丹蔻悄然离席，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屋后小径走去。她低语对丹蔻吩咐道：“章氏此行恐怕别有来意，你去让含笑通知宋国公，让他多加防范。”

丹蔻领命而去，身影隐没于转角。

秦定儿正要往回走，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拽着跑开了。

207 云岫居 日 外

卢韫真拉着秦定儿来到云岫居。

秦定儿面露愠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卢韫真：“你不是会武功吗？随便动一下就能摆脱我了。”她这时才松开手。

秦定儿揉着泛红的手腕，看着卢韫真：“你是卢二娘？”

卢韫真：“你怎么知道？”

秦定儿：“方才在驿安堂见过。”

卢韫真：“哦。我叫韫真，乳名阿彧，记住了哦。”

秦定儿：“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卢韫真：“这里是你的地盘，说话方便啊！”

秦定儿：“你怎么知道路？”

卢韫真：“我从小就和六郎一起玩，宋国公府的路我再熟悉不过了。”

秦定儿：“据我所知，卢二娘自幼长于范阳，是前两个月才搬到长安来的吧。而且，云岫居也是我和六郎成亲后才搬来的。”

卢韫真容微僵，故作轻松道：“那就只能怪我记忆力太好，来过一次就记住了。”

秦定儿：“你来找我做什么？”

卢韫真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听说你身边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神医，治好了宋国夫人的病，我想要拜她为师，还望你答应。”

秦定儿：“此事怕是不易，就算我同意，她也绝不会收徒弟的。”

卢韫真：“为什么？她这么好的医术，就不怕后继无人吗？”

秦定儿笑了笑，不答话。

卢韫真：“我之前送你的那盒药，好不好用？”

秦定儿：“药？哦，六郎是给过我那盒药，不过我还没用过。”

卢韫真：“有机会你试试那药就明白了，咱们卢家医术可是独一份的！我自幼就特别喜欢研究医药，可是阿爷不愿意把他的医术传给我，我都只能偷偷摸摸学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学得对不对。我听说宋国夫人的病有好转了，连我阿爷都治不好的病，神医究竟是如何医好的？”

秦定儿：“你卢家的医术不外传，千凌也一样，还望卢二娘理解。”

卢韫真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好吧......我明白。”

秦定儿：“二娘天生丽质，又聪慧过人，将来一定能安心乐业的。”

卢韫真听了更委屈了，眼里含着泪：“我本以为嫁给六郎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六郎定能允许我出门从商，开家医馆，济世扶人。可如今......我都不知道今后我将身归何处.......”

秦定儿听了这话心生怜悯，却不知如何慰藉。

卢韫真强忍泪水，抬头问：“六郎待你很好吧？”

秦定儿：“嗯，六郎很好。”

卢韫真：“讨厌的禁婚令......算了，我知道你也有难处，今后的路，还得靠我自己走。”

说着，卢韫真转身就要走。秦定儿突然拉住了她：“这样吧，我帮你劝劝千凌，说不定她会答应。”

卢韫真：“真的？”

秦定儿：“我尽量。”

卢韫真终于咧嘴笑了，眼角还残留着些许泪珠。

秦定儿：“行了，寿宴都要开始了，快回去吧。”

卢韫真：“走！”她又拉起秦定儿的手，一起离开了。

208 驿安堂外 日 外

王氏、薛氏等一众娘子们笑语盈盈地从驿安堂门槛迈出。

章氏立于门扉一侧，目光如炬，紧锁着每一位离去的身影。

众人都走远了，杨氏还没有出来。

章氏焦急地朝里面探头，终于看到杨氏的身影。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旋即迈步上前，近乎谄媚地贴近杨氏身旁：“见过杨娘子。”

杨氏：“你是谁？”

章氏：“哦，杨娘子不认识我呀，我是顾命大臣、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章翀，章相公的胞妹，过来给宋国夫人祝寿的！”

杨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章家的人也来结交政敌了？倒是稀奇。”

章氏：“什么政敌啊，我虽出生章家，但早已不是章家的人了。我一见杨娘子，就觉得您亲切，想找您说说话。”

杨氏：“我见你可没觉着亲切。怎么，想与我做亲家？那可就不巧了，我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只能做妾了。”

章氏连忙摆手，笑道：“要是能做亲家自然是好的，但我也知道，我女儿配不上。我女儿哪有您这位新儿媳妇厉害啊。”

杨氏：“她？你要喜欢，给你做儿媳妇去，我不稀罕。”

章氏：“杨娘子又说玩笑话了。”

杨氏：“我没空跟你开玩笑，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来烦我！”言罢，她加快脚步，将章氏远远甩在身后。

杨氏说完加快步伐，把章氏摔在身后了。

章氏望着杨氏决绝的背影，愣了片刻，随即苦笑摇头，喃喃自语：“还真是个蠢的。找女儿去，还是女儿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