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逝,时光来到商会那日。
她捏着那封精致的请柬,犹豫着要不要出门。可商会来的都是各方面企业家,能借此结识,也算是打通了美妆行业的其他销路。
林婉云把请柬装进包里,郑重打扮后,挽着李嗣的胳膊出门。
毕竟李嗣也是女装,又戴着面纱,只要不贴上去,根本看不出男人的身份。
她的化妆手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按照请柬上的地址,商会地点在雀光楼,知道来的都是大人物,侍卫没敢拦。
一张请柬就将二人放了进去。
即便来过一次,楼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绫罗绸缎铺设,座椅宴席皆用紫檀木。
这种装修风格豪华大气,在李嗣眼里见怪不怪,林婉云却惊惶道:“好气派。”
就像是身在皇宫。
她抓到一个落单的丫鬟询问,丫鬟向她蹲身行礼,“这是贵妃娘娘特意差人布置的。”
原来是胡贵妃,林婉云接着追问,“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布置?”
丫鬟欣然道:“我们雀光楼的香粉深受娘娘喜爱,这一切都是娘娘的赏赐。”
原来如此,林婉云点点头,在丫鬟的指引下入座。
座前的紫檀香案上的桐木刻着她的名字,左右巡视一圈,丫鬟摆着瓜果。她拿起其中一个苹果,一口咬下去,汁水清甜,但没有胡萝卜好吃。
商户相继而至,互相打躬作揖。
身为女子,林婉云则是带着李嗣四处转了转,各自挡黄花菜。
雀光楼第二、三层皆是封闭,唯独一楼大开,其余四州有名有姓的商户差不多到齐了。
林婉云穿越得不久,差不多小半年,对于生意场上商业大鳄并不认识。
这种场合,女子是极少数,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女人之间更容易心心相惜,林婉云混进人群,很快就活络起来。
顺便还叫上李嗣,他不大爱说话,做什么都跟在她身后。
小厮通传一声开席,时令小菜上桌,来往商贩各自献出物产,由丫鬟端着托盘分发至众人。
林婉云被分到一只精美小巧的荷包,不得不感叹古人技艺巧夺天工。
精致秀美的程度连机械都复刻不出来,她把荷包放进李嗣手心,“给我做一个吧。”
李嗣拎起那只荷包,嘴角沁出笑意,他点点头。
以他的绣工,林婉云是相信能做出来的。
看着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她想,李嗣是绣工是谁教的?
少顷,又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搁在桌上,眼见着大家都宣发着自家产品,林婉云自然没空着手来。
她特意带来的水果口味的润唇膏,这还是她特意为胡贵妃准备的。
犹豫着要不要交出去,一道机械女声响起。
【警告!警告!】
【存在有毒物质!请勿食用!】
警铃声大作,慌乱中的林婉云当即寻找可疑物,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掀翻了餐桌,可警报声一直响个不停。
终于,她看见李嗣手里的茶盏,正因为她的荒唐举措,而未送到唇边。
“别喝——”
一举夺过,滚烫的茶水浇了满身,此行经引发众人不满。
就在以为她故意闹事,苟富贵要出口赶人之际,那些披挂的绸缎无风自燃,火焰宛如游龙,瞬间包裹着雀光楼。
楼里乌烟瘴气,楼外烟云滚滚。
被呛得睁不开眼的林婉云呼喊着李嗣,房梁倒塌的声音、哭声、喊声混杂,慌乱中被人牢牢握住。
李嗣戴着面纱,环肩抱着她,一边用躯体带动着她往外走。
浓烟太多了,出口堵着根本出不去。
火焰蔓延至身边,眼睛被熏得睁不开,她努力摸着李嗣,竭力保持冷静。
系统再次提醒——
【危险!危险!】
林婉云先发制人,燃烧的房梁正欲下落,李嗣窥破她的意有所图,后发制于人,推开了她。
他用身躯抵挡住攻势,等到林婉云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嗣已经受了伤。
“系统快帮帮我!他不能死!李嗣不能死!”
危机之中,顾不上其他,系统发力提供了大量的卸妆水。
她将洗脸巾用卸妆水打湿,掩护好自己,再盖在李嗣口鼻上。
“救命——”
“我不想死......”
生意场上叱诧风云的商人发出孩童般的哭声。
她把李嗣拖至安全地带,打量着周遭的混乱。
终于,她下定决心,要将李嗣带出去的时候,李嗣动弹了一下,恢复了神智。
“阿嗣......”
在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起身,抹去唇角的鲜血,锋利的白光逐渐显露。
天子剑祭出,罡风霸道,上百斤梁柱轰然坍塌,李嗣愣是凭一己之力挖出了洞口。
一男一女扑倒在地,身上残存着烟火气息。
弦月阁的人挖着滚烫的砖石。
张合德率先发现他们,他叫着身边疯了的孙怡芳,“芳,他们出来了!”
孙怡芳依旧卖力挖着,张合德反扣住她的双肩,“他们没事!”
林婉云费力爬起来,脸上被熏成黑色。李嗣躺在地上,陷入昏迷。
孙怡芳如梦初醒,扔掉锄头,用力抱紧她,“没事就好——”
一行人急匆匆找大夫。
事发突然,雀光楼着火始料未及。
等平定下来,天已经黑了。
晚间官府上门,县太爷的意思是要彻查此事。
可林婉云知道会不了了之。
火,又是蓄意纵火,还有那盏茶水,这么做的目的分明是想置李嗣于死地。
究竟是谁?是贵妃还是国相?
这一切形成无可解的谜团。
她从李嗣屋里出来,张合德站在屋外,腼腆地看着她,“李兄还好吗?”
“刚睡下。”她看见他身上被火焰烧穿的洞口,还有手腕上的水泡,“孙姐姐呢?”
“她没事。”
林婉云寻找木盆,巾帕泡在水里,拧干净为张合德擦手。
等擦完,她从屋里翻出药箱,一点点仔细涂抹着。
“你喜欢孙姐姐吗?”
被问得一愣,张合德脸烧得烫,胡乱嗯了一声。
“孙姐姐喜欢你吗?”张合德脸红更甚,微微点头。
“你向孙姐姐告白吧。”她抱着木盆走远,“我会为你们操办婚礼。”
三五日过去,孙怡芳找到她,“那些话是你让他说的吗?”
林婉云正在喂兔子,她并不承认,“什么话?”
孙怡芳又气又笑,“别不承认。”她一同蹲下身,抚摸兔子柔软的耳朵,“他说要娶我为妻。”
“那你是什么感觉?”林婉云装作不自在地问。
“我不知道。”孙怡芳突然沉默。
她放下胡萝卜,抓起孙怡芳的手,按在心口处,感受心腔里滚烫的律动。
“你这里有加快吗?”
“这里......”孙怡芳摸了摸自己的心,脸上更加不自在,继而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们了?”
林婉云摇头,态度诚恳,“我只是不想看你们一拖再拖。”她需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更甚的是,李嗣的身份瞒不住,所有人都会因她而受伤,她不想身边人受到伤害。
刺杀的李嗣的人,迟早会把屠刀伸向伙伴。
趁现在还有时间,她必须为每个人做打算。
“我是怕他嫌弃我。”毕竟嫁过人,张合德一介书生,心里头大多介意。
“这个你放心,我会帮你。”
当夜,她把张合德从屋里叫出来,坦白了孙怡芳的身世。
张合德并未惊讶,而是如常。她好奇,忍不住追问,“难道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男人在婚恋中极度看清女性的贞洁,从古至今,历来如此。
在封建时代中,女性的贞节甚至代表家族的颜面,林婉云想不通二者如何是联结到一起的,对此,她期待接下来张合德的回话。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我曾做下许多错事,也因此受过。孙姐姐天仙般的人,也曾小人误终身,这不是她的错。”
“你能这般想便好。”她欣慰点头,投去赞许的目光。
“我若娶她为妻,生生世世待她好。”月光下,男人虔诚的目光渺远,“我张合德今日在此立誓,绝无虚言。若有违,天诛地灭,挫骨扬灰。”
“这话我听着了,也记下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临走时,她还不忘威胁一番。
孙怡芳暗中旁听,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是另一番天地。
婚礼操办得匆忙,林婉云毫掷千金,首饰、嫁妆,一个不落。
出嫁地点是在铺子里,是她亲手化的新娘妆,从眼影的设计到唇色晕染,无不见用心。
喜婆和迎亲的人看了直夸天仙下凡。
弦月阁算半个娘家,上无高堂,只拜了天地。
送嫁的时候,两个小丫头直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林婉云知道新娘子在娘家稳不住脚跟,是会受欺负的,她便置办了十里红妆,出嫁时,她还叮嘱二人好好过日子,去远方做点小买卖。
至于两个小丫头,找了两户人家领养,领养家庭是托人多方打听,信得过才敢托付。
小丫头舍不得他们,她更舍不得小妹。
铺子里其他人,散的散,走的走,她都打点了盘缠和银钱,以便于日后谋生。
做好这一切,已是十日过去。
官府没有任何消息。
她取下弦月阁的招牌,回到卧房,洗漱过后睡下。
睡梦中被人扼住喉咙,惊愕中她拼命挣扎着。
临危中,系统再次救了她一命。
修眉刀割伤男人的手,男人惊怒,唰地拔出长剑。
“李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