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读，林乐雩去办公室说要请假，林婧先前和马正达打过招呼，此时他看林乐雩脸色不好多问了两句：“生病了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林乐雩摇头：“不用，家里已经预约好了下午的医生。”

马正达给他开着假条：“去吧。”

等他出了学校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接通放在耳边：“妈，嗯，不用过来，我自己去就行。”

电话那头似乎又有工作上的事，姚葭很轻的应了两声，林乐雩挂了电话打车去了林婧说的那个医院。

半夜睡不着时他翻着手机给姚葭发了消息，说是自己想去看看医生。

对面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的情况，要不要送他过去，林乐雩拒绝了，姚葭当时很惊讶，隔着电话林乐雩都能猜到她的神色。

说是惊讶但更多的又是关切，林乐雩主动提出去看医生说明他已经在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姚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是坏事。

*

连着一整个上午沈砚辰都没看见林乐雩，他问了前桌：“你雩哥逃课了？”

马上月考，就连高强都已经端坐在位置上临时抱佛脚，林乐雩一个人逃什么课？

“没呢，他请假了。”王磊说：“今早我起来时看见他在打电话，打完后他就收拾书包走了。”

沈砚辰拧了下眉：“请假？他身体不舒服？”

王磊回想道：“可能吧，脸色有些差，像是没睡好，我想问他的，但他走的很快。”

沈砚辰替林乐雩去办公室领了家长告知书发给底下的同学，发完他坐在位置上从桌肚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林乐雩的微信头像就是一面白墙，其他什么都没有，显得单调又孤独。

他所有社交账号网名都是一个字：叠。

ク厂：【你去哪了？】

对面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放了都没回他，沈砚辰抓住书包肩带要起身，突然兜里手机振动了两下，他下意识拿出来看了眼。

是他妈发的消息。

m：【国庆要来西岩参加竞赛的事怎么没和妈妈说】

沈砚辰垂着眼打字。

ク厂：【您工作忙，不好打扰】

m：【工作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你】

沈砚辰随手发了个表情过去，不等对方回消息，他直接按灭手机屏出了教室。

王磊和他打着招呼：“辰哥，国庆回来就月考了，你要去图书馆复习吗？”

沈砚辰心不在焉的回他：“不去，有事。”

王磊一拍脑门：“忘了，你要去西岩参加竞赛。参加完后呢？要不要去凑凑热闹，顺便扶一下我这坨烂泥？”

沈砚辰模棱两可回道：“到时候再说，现在不确定国庆会不会在立江。”

高强这周值日，他撑着扫把把头探出窗外，朝他们的方向喊了句：“去哪个图书馆，带个菜鸟呗。”

胡言承手里拿着篮球，闻言也看了过去，能和学霸一起复习，他当然也想参一腿。

王磊想了会儿：“安杉居那边有家图书馆，和雩哥家挨得挺近，正好也可以问问他要不要来。”

胡言承当即举手：“加我一个。”

高强转着扫把：“还有我。”

身为劳动委员的李思晴最是看不得有人偷懒，她走过去照着高强的肩就是一巴掌：“别人那排都扫完了，拖地的同学就等你了。”

高强转过头动着扫帚：“我们在商量国庆那几天去哪复习呢，你去不去？”

“再说吧。”李思晴催促道：“你还不快点弄，再磨叽下去天都黑了。”

“扫扫扫。”

*

林声回家时，看见玄关处鞋架上的鞋，她有些懵。

将书包放下她朝楼上的房间走去，门没关实，林声将门推开第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的袋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林声视线划在床上，只见被褥被凸起，她哥已经睡着了。

林声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袋子里的东西，她发现全是药。

她退出房间去客厅打电话，手机几次差点没拿稳，好不容易拨出去，林声将手机放在耳边颤抖着声音说：“小姑姑，哥哥又吃了好多药，这会儿睡的不省人事。”

林婧那边估计在开会，她小声说：“没事，他今天去医院了，是梁医生给他开的。”

林声有些讶然：“哥哥主动去看医生了？”

“嗯，”林婧那边领导的视线扫过来，她赶紧道，“今晚我和你妈妈这边会很晚回去，你和哥哥点外卖吃。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电话里传来忙音，林声捂着电话坐在沙发上，不多时门铃响了。

她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人很笔直，手里拿着手机正敲着字，闻声，他抬起眼看着林声。

“沈学长。”林声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沈砚辰问：“你哥哥呢？”

“楼上睡觉呢，”林声侧了侧身子，“学长，你先进来吧，我去叫他。”

沈砚辰叫住她：“不用了，他没回我消息有些担心他，就想着过来看看。”

林声敏锐道：“你和哥哥，你们……”

没有哪个同学说是对方不回消息就直接来家里找人，林声抱有怀疑的态度问：“关系这么好？”

沈砚辰点头：“以前我生病都是他照顾我的，所以关系很好。”

林声眼里的震惊挡不住：“每一次吗？”

“嗯，每一次。”沈砚辰承认的坦荡。

准确来说是除了分开这两年，他都会在自己生病时陪着。

小时候沈砚辰挑食严重，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导致身体很差，第一次犯胃病是在小学课间活动，他凑过来和自己说话。

“我看你脸色不好，给你去办公室接的热水。”多多将杯子放在他桌上。

沈砚辰难受的近乎抬不起头，他很闷的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多多抬手碰着他因为趴着卷起来的头发，觉得有些软就揉了几下。

沈砚辰因为胃疼所以脾气也差，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

“别……”沈砚辰掀起眼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一时后面想骂的话都忘了。

“怎么了？”多多又凑近了些，他的手背贴在了自己额头上，“有些烫，你发烧了？”

沈砚辰将脸埋进桌子，软弱无力道：“肚子疼。”

后面的事他就记不清了，等再睁开眼时，自己在小镇的医院，他挂着点滴，多多守了他一夜。

*

林乐雩一觉睡到了晚上，外面天已经黑尽，屋子没开灯他坐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去摸自己睡前不知道丢在哪的手机。

屏幕的光亮让他清醒了几分，上面接二连三弹出的消息让他开锁点了进去。

是临时组建的一个群聊，里面聊的火热朝天。

心细腿长美杜莎：【作业好多，我快疯了】

王磊：【晴姐，你写了多少？我这边已经写完了两张数学卷子，要不要交换抄抄？】

心细腿长美杜莎：【OK，@菌菇汤锅，思思，你把英语作业写完发群里吧，我已经要被熬死了！T-T】

高强：【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说好的好好复习迎接一个美好的月考呢，怎么都在群里聊起抄作业了！】

高强：【你们忘了建群的初衷了吗？！】

高强：【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心细腿长美杜莎：【*^_^*别逼我扇你】

接着高强怒砸几个表情包过来，随后艾特林乐雩。

高强：【@叠，明天来学校吗？】

叠：【不来】

一见他终于冒泡了，他们立马围了过来。

王磊：【雩哥，你感冒好点了没？】

胡古巴：【哥，听说你今天差点晕倒在寝室，被救护车抬走了，严不严重啊？】

叠：【？】

被救护车抬走？

谁他妈乱造谣。

叠：【@王磊，解释一下】

王磊：【我就说你今早起来气体虚弱，救护车来了都得愣两秒】

叠：【……】

高强：【都谣言哈，散了散了】

ク厂：【醒了？】

叠：【嗯～(^з^)-☆】

林乐雩愣住。

他手滑点错了表情。

底下一堆问号席卷而来。

王磊：【？】

心细腿长美杜莎：【？】

胡古巴：【？？？】

菌菇汤锅：【⊙▽⊙】

高强：【？草！你被夺舍了？@叠】

林乐雩长按消息刚想撤回，转眼又想到要是真的撤回就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他重新打开输入框。

叠：【按错了】

叠：【╭∩╮（︶︿︶）╭∩╮】

这个话题很快被翻过去。

私信那栏沈砚辰给他发消息了。

ク厂：【醒了怎么不回我？】

林乐雩这才注意到沈砚辰中午给他发了条问他在哪的消息，他长按这句话回复：【去医院拿药，没注意看手机】

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林乐雩感觉精神很好，如果不是肚子有些饿了他还能在床上打会游戏。

客厅里林声小口吃着外卖，见林乐雩下楼，她扬起笑脸：“哥哥，晚上好。”

林乐雩怔忡：“……晚上好。”

他走进厨房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林声端着外卖盒在客厅喊着：“哥哥，我这里多点了一份外卖，你过来我们一起吃。”

林乐雩怀疑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林声殷勤将饭菜推了过来：“哥哥，你尝尝这个酸汤肥牛。”

紧接着林声将一份打包好的饭放在他面前，又去掰一次性筷子塞进林乐雩手里。

林声眨着眼看他：“还是热的。”

林乐雩看着面前的饭菜，再将视线挪到旁边：“下毒了？”

林声被噎住：“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你以前过的很辛苦，所以就想对你好些。”

林乐雩皱了眉：“你听谁说的我以前过的很辛苦？”

林声没防备道：“以前妈妈说过，我想象不出来。但今天沈学长来找你，我问了很多你以前在镇上的事，他刚开始不想说，是我软磨硬泡，旁敲侧击问出来的。”

“他说你每天被虐待，只能靠去捡废品凑学费，有时候捡到好东西还会被养父抢过去，最难的那段时间甚至被班上同学孤立，身边除了沈学长没有人愿意和你一起玩。”

“要是当年被拐卖的是我，我肯定活不到爸妈来接我回家。”林声吸了口气，“所以我想加倍对你好，把你之前缺少的关爱一点点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