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又悠哉悠哉的走远了,李长思一改方才的娇羞,神情严肃,只有浅浅的红晕证明方才一瞬间的心动不是演的:“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一路上都在试探我们。”
“东川国的药材商人?有意思,东川国的气候确盛产药材,也销往多国……”李长思眉头微蹙,在脑海中第一次思索起各国国情来。
“但西陵国自身药材产量不低,亦不是药材紧缺的国家,可以说市场也比较饱和。如今西陵国现状作为商人来说不可能收不到一手消息。”
“这时候还往西陵国开拓市场,是笃定了西陵不久会有战乱还是……当本宫好骗随意诓骗?”李长思顿时眸若寒冰,朝着闻楚绛离开的方向凝视。
“属下觉着,他们并不是东川国人士。”御影一语中的,李长思的思路被打开了。
“嗯?何以见得?”御影难得肯定的语气,有些出乎李长思的意料,回头望向御影。
御影的视线还在远处已成黑点的人影身上,脸色不似往常,虽然冰冷但没有攻击性。
此时的御影眼中仿佛聚着一团难明的阴影,像一只遇到威胁就弓起背浑身竖刺的大猫,敏锐的察觉到周围陡然变低的气压,李长思忽然有些犯怵。
小心翼翼扯了扯御影的衣袖,李长思投去一个疑惑但带着关切的眼神。
御影低头接触到李长思眼中的担忧,眨了眨眼,眼中的冰冷霎时散去:“属下此前与各国的人皆有接触,他们身上有北岐国人的特征。”
“什么特征?”这方面李长思倒是不甚了解,除了几年前与北岐大战,李长思未曾与东川国人以及南玄国人有过交集。
“大概是一种感觉……属下难以形容。”御影脸色还是不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就按照你的方向去查。此人珠光宝气,大概率非富即贵。”李长思点点头,肯定道。
“属下这就通知影三前去调查。”御影转身回到河边,招来影雀传信召唤影三。
影雀是御影七卫豢养的传讯鸟使,以人的内力为食,飞行速度奇快,来去无踪,喜爱藏匿与黑暗,是御影七卫的利器之一。
此时背对着李长思的御影没有发现,李长思的眉头拧成了结,脸上满是疑惑。
感觉?方才与闻楚绛见的第一第二面,御影虽有戒心,但也没有异常。这第三次见面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让御影的情绪波动这样大。
但是御影对此事逃避的态度过于明显,显然不愿意多说。
御影,你的秘密除了玉佩以外又多了一个。终有一日她李长思会全部解开的,李长思如是想。
御影回头时,李长思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甚至带着一丝轻松:“走吧御影,该回去养精蓄锐了,明日还要和孟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御影:“是。”
回到岳扬酒楼时才发现,此时楼内乱作一团,似乎并无对外营业。
才想起来这岳掌柜此刻恐怕还在大牢里思过,店小二一见李长思二人,像老鼠见了猫,也不敢凑近。
李长思朝他招了招手,店小二犹疑地左右望去,身旁空无一人,面如死灰地指指自己,面带微笑的疑问道:“我吗?”
李长思心情甚好,点了点头。
店小二认命地跑过来,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闭店了?”李长思明知故问。
店小二也是敢怒不敢言,双手合十得拜拜两人,哭丧着脸:“少侠饶了我们吧,掌柜的一时迷了心窍,少侠大人有大量。”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告诉你们掌柜的。多行不义必自毙。”示意御影结账,留下八两银子放在木桌上,两人潇洒离去。
御影早已暗中打点好了一切,李长思三人在另一家酒楼安置。
———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木制窗沿上,滴滴答答的声音使李长思早早就醒了。
“看来是个雨雾涟漪的天气啊。”远处的青山因为下雨烟雾缭绕,几乎看不见山体。
“怎么样,今日就要见到孟夫人了,可做好准备了?”李长思依靠在窗边,感受着因为雨天变得格外潮湿的气息。
“……”
没有得到回应,李长思回头,骆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头戴一个斗笠。
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掀起挡在眼前的薄纱,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幕,眼中晦暗不明。
一如这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见一丝光亮,直至狂风欲烈,吹得屋内几人衣袂翻飞。
闪电映照在骆烯脸上,也还是只有麻木。
“我苟活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黎明前夕。无论今日能否得知姐姐逝去的真相,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铭记在心,此前的承诺也依旧有效。”参禅般定定呆坐了半晌,骆烯终于开口。
“唉。”李长思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悲悯,叹了口气,路过骆烯时,手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走吧。”李长思先行动身走出门外。
雨愈发磅礴了,御影提前准备好了马车,一行几人前往孟府。
孟府依旧恢宏气派,只是此时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御影前去叩响门上两只精致的铜质兽性门环。
不多时,一个男人打开细小的门缝,看也不看,不耐烦地朝门外道:“孟府已闭门不见客人,改日再来吧。”
男人刚想闭起大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抬眼一看,是御影一手搭在微开的门上。
“嘿,我说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都说了不见客……。”男人不得已把大门拉开,露出脸来,正是那日拒李长思两人于门外的守卫。
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守卫顿了顿语气缓和:“噢,是你们啊。孟夫人身体不适……”
“请问,孟湘小姐是不是失踪了。”李长思忽然出声打断。
守卫猛的脸色一变,满是戒备:“此事你怎么知道!孟家明明已经封锁了消息。”
“是这样,我们昨夜在郊外找到了疑似走失的孟湘小姐,今日前来孟府确认一番。”李长思状似着急,走上门前说明。
“此事当真?!!”护卫闻言瞬间激动起来,大门也拉开了。
李长思手一挥,身后一道人影从马车上抱下来一个小女孩缓缓走过来。
护卫睁大眼睛一看,确是孟湘无疑,立刻喜出望外伸手想要接过来。
御影拦住了他。
“这位护卫大人,可否让我们亲自与孟夫人确认?”李长思虽语气和缓,但决定却是不容质疑。
护卫一怔,也没多想:“应该的应该的,几位恩人快请进。”马上转过身跑进大门大喊着:“快来人!快来人啊!小姐回来了,是小姐回来了,快去通报夫人!”
李长思抬步跨进门槛,回头一看,骆烯还在门口,此时的他带着斗笠,用手掀开斗笠上的白纱,扬起头死死盯着孟府的府匾。
“走吧。”御影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
进入府中,御影为李长思撑着伞,顺带用内力隔绝掉挡不住的雨水。
一日不见,孟府的景色似乎没有太大变化,许是由于大雨的影响……又或许是男主人此时正被关在大牢里,园中氛围也萧瑟起来。
一路走到前院檐下,几人收起了油纸伞,还没进入前殿,便听见殿内传来阵阵骚动。
“御影,安排人把孟府控制起来,别让任何人打扰。”李长思侧头对御影吩咐道。
御影无声的点头。
“是不是湘儿,是湘儿回来了吧!”一阵略显癫狂的女声传来。
“夫人等一下……”“夫人……”还有两道女声貌似在拉扯。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扑了出来,摔倒在地上,后面两个婢女赶来要扶,却被她甩开。
定睛一看,正是孟夫人,李长思意外极了,这与前两日美艳精致、一丝不苟、骄傲不可一世的孟夫人大相径庭。
“孟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着急忙慌的。”李长思缓步走过去,站在孟夫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前洁白无瑕的裙摆晃动着,孟夫人刚想伸手抓上去,一颗小石子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手,孟夫人吃痛猛的收回手捂在怀中。
片刻后仿佛清醒过来般,抬起头望着李长思几人,视线逡巡一圈够死死盯着孟湘的方向。
“是你们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你们抓走了我的湘儿,竟是你们!。”孟夫人脸色憔悴,犹如一夜苍老似的白发也清晰可见起来,陪着此时癫狂的神情,倒是当真可怖。
“孟夫人在说什么,我没听懂。我们在郊外偶然碰到孟小姐,好心把她送回府罢了。”李长思没有理会孟夫人,直直往殿内走去,坐在主位上。
身后几人紧随其后,暗卫抱着孟湘路过时,孟夫人一个猛扑,想要从暗卫手中抢过孟湘。
只是一介妇人如何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的对手,一个闪身孟湘就又离她好几米远。
看着孟湘昏迷不醒的样子,孟夫人急了,踉踉跄跄着起身冲进殿内:“你们究竟是谁!对我的湘儿做了什么!”
“孟夫人拳拳爱女之心,我看了真是大受感动。”
“不过孟夫人,左不过是没了孟大人一日,您怎的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啊。”李长思不解地发问,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满是嘲讽。
“果然是你们做的!你们是谁!想要什么!”孟夫人歇斯底里道。
“孟夫人,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您如此疼爱女儿,若是有人强迫你的女儿马上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你可愿意啊?”
暗卫抱着孟湘站在身旁,李长思随手捏了一下女孩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沉睡中的女孩一无所知。
孟夫人霎时脸色惨白,猛然后退几步,站不稳般晃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吗?听不懂的话,那孟夫人,您可还记得我?”一直在角落沉默的骆烯缓步走到孟夫人面前,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雌雄莫辨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