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要把他们赶走?”一旁的男人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道。
“啧,真是冥顽不灵。”
“赶?那几人有人高马大的,有云龙山庄的,是你能赶还是我能赶。”只露出眼睛的男人眯了眯墨绿色的眸子,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比自己还矮的另一个人,嘲讽道。
男人似乎早就适应了自家先生的毒舌,欲哭无泪地继续烧着衣服。
“待会去把藜藿、天雄那些药材碾成粉末给他们送去燃上,本来就够多病人了,别又再添上几个,没完没了了要。”
“是,先生。”
李长思这边情况也不太妙。
在村口找到一座破败的小院子,显然久无人居住,李长思和闻楚绛两边自行找了个房间分头行动,算是收拾出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陆陆往石床上面铺匀干草,从马上取来布匹铺上,嘴里不停嘟囔:“师姐还没有在这么差的环境住过呢……”
李长思听得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此时不比从前,我去把干粮和烧饼取来,幸好在荥阳备得多。”
恰好碰上御影从外头进来,手里已经拿着吃的,只是他遍寻整个村庄,也没有看见硫磺、烈酒之类可供消毒的物件,天色也已经晚了,再出村庄也来不及了。
与闻楚绛商量一番后,李长思与御影决定去找方才在村子里碰到的两人详细问问情况。
还没踏出院子,御影就先一步打开了院子腐朽的木门,门前正站着一个打算敲门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大把绿草。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屋内几人略显尴尬……
李长思一眼便认出这是方才两人中身形更矮的一个,此时他没有把头全部蒙起,露出了简单束起的头发和清秀的上半张脸,看起来相当年轻,比骆烯大不了几岁,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少年。
“诸位公子姑娘,冒昧打扰,我奉我家先生之命来给诸位送些东西。”
“这一大把是艾草,纸袋里是藜藿、硫磺、天雄等药材磨成的粉末,对抗疫病有大用,请几位务必点燃烟熏。”少年把手中的东西一一递出,阿契与陆陆连忙走上前接过。
“另外我家先生说了,此地疫病凶险,请诸位明日天色一亮便离开鹿乡吧。”说吧少年作了个揖就要走。
“请等一下。”李长思喊住他。
“姑娘可是有何事不明?”少年像是怕方才没有解释清楚一般,耐心等待着。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谢过你家先生给我们送来这些物品,解了我们燃眉之急。”李长思想半天想不出来一个称呼。
“公子不敢当,我名三竹,是跟在先生身边的药童。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先生那边还等着我帮忙。”三竹礼貌道,但是眉头皱起,隐隐发苦。
“你家先生可是在处理此处的疫病?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李长思看着他略显苦瓜的眉眼,开口询问。
三竹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离开的脚步并不是十分坚决,转过头来眉头都快打上结了,十分纠结的模样。
最后还是在被先生骂和干活干到死中,选择了被先生骂。
“三竹在此谢过诸位,实不相瞒,自疫病蔓延后,先生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整觉。鹿乡难得再碰到活人,三竹私心,确实也想请诸位帮忙。”三竹对着几人深深地鞠了个躬。
“只是此处疫病凶险异常,有致命的危险,若是几位不怕的话,安置好后便可到村中心的祠堂,村子里还幸存的病人都暂时安置在那处,方便照料。”
李长思送走三木后便和阿契清点了一下他送过来的东西,拿回去房间里点燃烟熏,算是消毒。
李长思三人在此间隙时间里草草吃了晚饭,休整片刻就打算按三竹方才说的去鹿乡的祠堂看看情况。
陆陆此时神神秘秘地把李长思和御影扯到角落里,在陆陆的拉扯下,李长思和御影只好弯下腰,尤其御影还得半蹲下。
三人的头都凑到一块了,等着陆陆的悄悄话。
只见陆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三枚黑漆漆的药丸在手上。
“主子,老大,这是陆陆独家秘方的解毒丸,虽说不是包治百病,但是在这种疫病蔓延的环境下,吃下保命准没错。”陆陆用气声说道。
陆陆率先捻起一粒药丸吞下,李长思见状抿了一下嘴,看了御影一眼,御影也拿起药丸吞下。
“主子快点呀,不苦的!”陆陆把剩下的一颗药丸举到李长思面前,李长思心下挣扎半晌,还是取了过来。
正巧门外传来了闻楚绛的声音:“李影少侠?思常少侠和陆陆少侠可可歇息好了?”
李长思只好闭着眼睛把药丸往嘴一拍,闷下去,意外的没什么怪味,甚至有一股清香。
李长思朝陆陆投去惊喜的眼神。
陆陆骄傲地叉腰:“陆陆出品准没错。”
李长思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顺便大声向外面答道:“来了,闻公子稍等。”
李长思三人把屋内点燃着的药材熄灭便往外走。
村子并不算很大,估摸着也就两百来户人家,几人骑着马行进不久便看见那座修建得十分恢弘气派的祠堂。
此时祠堂内灯火通明,不停的有熏药材的白烟从门和窗户处冒出。
“看来着鹿乡贩卖鹿茸和鹿肉的买卖做得挺大啊,这一路上的房屋修建得十分精美,连这祠堂也修得也颇有京城皇宫的气派。”闻楚绛啧啧道。
李长思心下一凛,一下子抓住了他话语里的关键信息:“原来闻公子还进去过西陵国的皇宫啊。”
闻楚绛闻言一愣:“……恰巧初到京城时有幸在京城内的高楼处远眺过……”
“听陆陆说思常少侠也是方才从京城求医返途,不知思常少侠可有见过?”
“我身子弱,除了遍寻医馆,还不曾游玩过,自是没机会看过的。”李长思几人早就对过背景,此时对答如流。
御影见状也十分默契地帮李长思扯开了话题:“这鹿乡,怎的一只鹿都没有见过?不说活的,鹿的尸体都不曾见过。”
“确实奇怪,看来有蹊跷。走吧,我们先去会一会三竹的先生。”闻楚绛轻轻拍了一下马,提起速度往祠堂去。
几人下马后整理了一下面巾,确保紧实后便进入祠堂,还未走进里面,便已经在门外远远看见里面整整齐齐躺着的人。
李长思顿时眉头紧皱,这里面的环境算不上好,除了烟熏草药,还夹杂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哪怕是隔着面巾都让人难以忽视。
满地的病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躺在铺着布匹的地上,有的一动不动,有的还在痛苦呻吟,有些情况相对好些的人还在帮忙照顾情况严重的人。
环视一下周围,祠堂正中间和两边各有一长排好几层的蜡烛,此时全部点燃,大堂内十分亮堂。
再往里望去四根朱红色的庙柱顶起了整个祠堂的屋顶,顶上也是金碧辉煌的壁画,连李长思都赞叹起这巧夺天工的工艺来。
若说最为显眼的还是祠堂中间一座巨大的鹿首,鹿首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涂抹,看不出材质,鹿首的脸上眼睛闭起,一对镀金的巨大的鹿角占据了祠堂一半的宽度。
鹿首下方是一个巨大的鼎,看起来是供村民祭拜所用,还有村民剩下的蜡烛香柱和香灰。
不远处三木刚给一个昏迷的病人喂完药,一个扭头,看见李长思几人就眉开眼笑地过来:“我就知道诸位都是有情有义之人。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先生。”
恰好三竹口中的先生此时正皱着眉从祠堂的后堂走出,抬眼就看见三木领着李长思几人往里走,神色自若顿时更是不悦。
“三木,我跟你说过什么。”声音很年轻,但却有着不小的威严。
只见三木绞着手指,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支支吾吾。
李长思觉得这氛围甚是剑拔弩张,还是出面给他解围:“这位先生,不怪三木,听闻先生忙碌至今鲜少有休息时间,是我们自己想要过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哼,愚蠢。”男人声音冰冷,不知是在说三木,还是李长思几人。
“这位先生所言差矣。先生不顾自身安危在此就鹿乡百姓姓名,我等身为江湖人士自当担当责任,怎能视而不见。”闻楚绛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冠冕堂皇。
但李长思总觉得听完这话那青年男人脸色更差了,露出的眸子简直要喷出火来。
“行了,少在那装腔作势。既然来了就来帮忙吧,也别先生先生的叫了,我叫江独眠。”名为江独眠的青年头转身就走。
大概是还没有谁这么直接了当地甩闻楚绛臭脸,这些可好,闻楚绛的脸色也变绿了,难得见闻楚绛吃瘪,李长思暗自偷笑。
几人跟着江独眠步入后堂,这里的病人和外面的差不多,个个要死不活的,还有几个村民装束的人还在里面忙活,看见有外人来,也是匆匆过来询问。
“江神医,请问这几位是……”一个头发花白,但是身体还算健朗的男人朝江独眠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认识,来帮忙的。”江独眠显然心情不佳,独自走远去一一查看地上的病人。
那男人见状也没打算去触他的眉头,只好朝着李长思几人自我介绍起来。
“诸位,我是鹿乡的乡长陈故。不知诸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