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思无语扶额,指着江觉和三竹:“你,还有你,我不管你们采草药还是干嘛,立刻离这口泉十里远。”
“那他呢?”江觉的手几乎快成残影,指着御影问道。
“?”李长思缓缓划出一个问号。
“他当然是留下保护我。”李长思走到池边,伸手探了探泉水温度,比夜间的温度还要高上几分,十分舒适,正适合午后休憩。
“我也可以留下保护你啊!我又不会偷看!”江觉不死心道,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御影。
“你有他厉害吗?”李长思从早上的只言片语中已经知道,江觉竟也是知道御影的,至少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
江觉气结,站在原地没动。
转过身来,见江觉还在原地,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三竹站在一旁双手合十的祈祷着……李长思也并不生气。
“若是江神医此时也想要使用乌石泉,那我还是改日再来吧。”李长思取出手帕,擦了擦沾湿的手,大方地朝下山的方向迈步,与江觉擦身而过。
眼见威逼没用,江觉顿时慌了,伸手抓住李长思:“李长思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江觉见她以来第一次叫全名,李长思眼神温和,看了一眼江觉,又看了看被抓住的衣袖,眉头轻挑,眼神带着几分疑问。
“算了算了,你泡!你赶紧泡,我离远点便是了,记得泡半个时辰便足矣。”江觉自暴自弃道,撇下李长思的衣袖便跑了。
三竹拔腿跟上,没跑两步又折返回来,眼神怯怯地看着李长思,手指了指还在烤的兔子:“额……那个……大长公主,兔子我能不能带走?先生还没有吃……”
李长思虽然也有些馋,毕竟来到这就吃了两顿干粮,但是想起方才江觉那转身时略带委屈的眼神,李长思还是挥了挥手:“带走吧。”
三竹喜出望外,连忙拔下串着烤兔子的树枝跑远了。
……
“先生,烤兔子好了。”三竹蹲着身子,一手扯着江觉的衣摆,一手嗅着方才从李长思眼下带走的烤兔子,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江觉十分不耐烦,眼睛往远处眺望,却只能看到层层叠叠茂密的树冠:“吃吃吃,就知道吃,别烦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死偷窥狂,最好别被我抓到。”
仔细一看,江觉和三竹此时正站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朝乌石泉的方向望。
“先生,人家是暗卫,保护主子是正经工作,不是偷窥狂,要不要先吃点……”三竹本想劝说他家先生先吃午饭,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觉赏了个爆栗。
江觉:“要你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片刻过后,江觉终于放弃了坐无用功,一屁股坐在枝干上。
“三竹,她不记得我了……这般千方百计地赶我,陪在她身旁的人也不是我了。”江觉表情苦闷,揪着一旁的树叶悲春伤秋。
“先生,大长公主既已失忆,对您显然没有丝毫信任,您越着急越难如愿。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大长公主好,她会知道的…… 不如先吃点兔子肉。”三竹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吃上。
“咕……咕……”江觉没有说话,直到肚子传来了不合时宜地声音才嗅到空气中食物的香气。
循着味道一看,三竹啃的正香……
“你小子竟敢吃独食?!”江觉朝三竹怒吼着。
“……我冤枉啊,大长公主体恤我们还没吃特地叫我带上的!我都叫了先生好多遍了,您都没有回应,我只好给你留了。”三竹面如苦瓜,取出用树叶包起的大半烤兔子。
江觉一听李长思让三竹拿的,一下子夺过来送进口中泄愤般撕扯着兔肉,空虚依旧的胃总算妥帖。
这边李长思终于送走了江觉的三竹,惆怅地摇了摇头,心下想这江觉的偏执劲,不会真是个恋爱脑吧。
若是现在告诉他,他喜欢的那个“李长思”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恐怕对他来说十分残忍也太过天方夜谭。
想起现代电视上看的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案例,李长思缩了一下脖子,还是决定慢慢开导他,万一一不小心黑化了可就糟糕了。
之所以赶走江觉也不全是因为防偷看,她又不会扒光了下水。
泉边由一圈类似花岗岩材质的石头构成,仿佛是天外陨石砸下一个巨坑才有了这口泉般。李长思把带来的衣裙放到泉边的石头上,随即瞅了御影一眼。
“主子放心,属下已用内力查探,方圆十里内已无人迹。”说罢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条黑色的绸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
暗卫的装备都这么齐全的吗?其实她本想叫御影转过头去便罢了。
但是这个朝代似乎对女子的皮肤的裸露程度可接受度不高,反是女子手臂以上肌肤,君子不得见。尤其是下属和奴仆,但凡敢偷看主子也是重罪。
李长思见状也随他去了,把马尾盘起,解下云龙山庄弟子服的外衫衣裙和中衣,穿着抹胸和素褌,顺着乌石泉的斜坡下了水。
泉水的温度比平日沐浴的水温高上几分,于春日而言十分惬意。
缓缓走入泉中,铺满乌石的泉底并不是十分平坦,乌石还很膈脚,李长思艰难地在水中保持着平衡挪动着位置。
最后还是找了个相对平整的泉壁靠上,水面恰好漫到锁骨的位置,感受着略高地水温。
李长思一洗之前的疲惫,感觉到身体里的血管在扩张,血液的循环也在加速,丹田里的凝滞的内力似乎也收到感染在以极其缓慢速度运转着。
伸手握了一下,内力依然使不出,但是手上也比原来有劲,李长思喃喃自语:“竟真的这么神奇”。
身后一阵窸窣的动静,李长思警觉地回头,御影朝着树上一跃而上,几个飞跃间消失在密林间。
这是要干嘛去?李长思一阵疑惑,没有叫她,想来也不是因为危险。
继续泡在泉水中闭目养神,心中不断回想着江觉说过的话。
江觉:“但若说尽魂的威名,但凡对毒药有研究者鲜少不知……”
既然尽魂这种毒药,对毒有研究的人不会不知道,那那影陆究竟是不知,还是故意瞒着她……李长思心中有了猜疑。
片刻后又是一阵树叶窸窣的响声,御影从天而降,手中折下一根树枝,树叶随着他的落地飘下落在他身上。
抖落身上的树叶后,御影一手拎着一只处理好的山鸡,一手把树枝高高抛起,用匕首处理了树枝的叶子,削成棍状,把山鸡串上。
走到泉边方才江觉烤兔子的火堆旁,把火复燃开始举着那只山鸡烤了起来。
李长思目睹了全程,眼中绽放出对烤鸡的渴望,而这一系列操作都是在黑布蒙眼的状态下完成的。
此时御影还是一袭白衣,马尾高束,和初见时没有太大不同,若说有的话,那便是蒙住眼睛的那一条黑色的绸布,与周身的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倒是显得……格外的有禁欲气息。
御影虽然身形挺拔颀长,却不是清瘦的类型,肩宽胸阔的人此时蹲下身来烤着山鸡,身上的肌肉更加明显。
李长思想起这两天都是御影抱着她上山下山,手下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都有着极其强劲的爆发力,不由得盯着人心猿意马起来。
大白天就犯起了花痴,好一会过去,李长思沉浸在思绪中,不由得笑出声来,一下子惊醒过来。
那头的御影听到声音歪着头望向李长思,示意询问。
李长思摇摇头,用力甩掉脑中不受控制一路狂奔的有颜色的废料。
“御影,你不需要目视的吗?”李长思抬起双手趴在泉边的石板上看着,颇为好奇地发问。
御影:“属下自小对野外的事物感官敏锐,暗卫营时也有针对此项的训练。”
好像是第一次听他提起暗卫营的事情:“在暗卫营的时候是不是很残酷?”
“……嗯。蒙眼的训练,是为了保证暗卫在瞎了的情况下仍然能有战斗的能力。”御影沉默半晌才答道。
“那你当初是为什么决定要成为暗卫的?”其实这才是李长思想要问的,她对于御影的家庭背景。
……
这次的沉默更为长久,静谧的森林中除去鸟鸣就只有火堆燃烧着木柴噼啪作响,正当李长思以为御影又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
“因为想要活下去。”
李长思闻言一愣,是个没有意想到的答案,御影小时候的生存条件竟然……这么严峻吗。
“主子,时辰快到了。”在李长思纠结要不要深问时,御影提醒的话打断了她。
看来御影没有给她问的机会,李长思也不纠缠,收回思绪从善如流地从水中爬起,泡完这乌石泉后确实感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干脆利落地收拾好自己换上衣裙走到御影身边,李长思馋了烤鸡已经很久了。
御影给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李长思顺势坐下后就伸手解开了御影蒙住眼睛的绸布。
这样凑近了看,其实御影的眼睛也很好看,双眼皮,有点像桃花眼却不女气,眼瞳的颜色也不是纯黑,带着一点墨绿色。
这样的眼睛和容貌,犯花痴也绝不是她的问题吧。
御影不为所动,给烤鸡撒上佐料后,飘香的味道便吸引了李长思的注意力。
御影:“小心烫。”
接过被烤得色泽金黄的山鸡,李长思眼睛亮晶晶,心里酥酥的,像被很多根轻柔的羽毛抚过。
一口下去皮脆肉嫩,汁水丰盈,李长思心中格外满足。
也许人在满足的时候就容易怀疑现实,虽然很不想煞风景,但李长思并不是容许自己逃避现实的人。
“影雀来过几次了吧。”李长思没头没尾,冷不丁地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