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绿豆冰棍
小卖铺搭在桥尾，门店很矮，从外面往里面看，只能看见黑压压一片。
此刻谢凉拉着周惹的袖子，就站在桥尾。
掀开冰柜上的棉被，谢凉看着周惹道:“你吃什么口味的?”
周惹望了谢凉几眼，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别扭。
躺在躺椅上的大爷手里摇晃着蒲扇，朝这边看来，笑着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呆，你弟弟还没这冰柜高，看都看不到还挑什么?”
谢凉恍然大悟原来周惹在别扭这个，他怎么什么也不说呢？下一秒她弯腰，道:“来，我抱你。”
周惹眼睛里的眸光闪烁了几下，最后干巴巴地伸出手。
谢凉抱起周惹，过程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周惹那么轻，她的怀里似乎都没有什么重量。
“看看，你要吃什么？”
周惹看了几眼最后才犹犹豫豫地拿了一根小布丁，然后谢凉毫不犹豫拿了一根绿豆的。
周惹看了谢凉手里的绿豆冰棒一眼最后放下了手里的小布丁，转手也拿了一根绿豆冰棒。
谢凉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吃小布丁就拿，迁就我？”
周惹摇摇头:“没，我就想试一试，这个好吃吗？”他的手拿着包装纸，眼里都是打量。
谢凉撇着嘴:“不好说，但是我特喜欢。”
“你确定不换了？”，谢凉又问了一遍。
“不换了”，周惹摇摇头。
谢凉关了冰柜。
“一共一块钱”，躺椅上的大爷瞄了一眼说道。
谢凉放下周惹，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掏，结果嘴角一抽……这李小明这么穷的吗？身上连一块钱都没有……
谢凉尬笑两声，手掌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口袋，笑容僵硬在脸上看向周惹。
果然裤子拍不出一个钱响……
周惹嘴角一抽，接收到谢凉的目光，叼着冰棍的包装袋走到那大爷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凉的错觉，她刚刚好像又感受到了来自周惹的鄙夷。
周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递给大爷，然后转头就拉着谢凉往前走，越走越快，还边走边说道:“你可真丢人”。
谢凉手拿着冰棍，用嘴咬开包装纸，绿豆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才懒得管周惹说她什么呢。
清甜的味道在口腔炸开，谢凉的嘴巴抽空说道:“也不知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容易别扭，我可不觉得有什么”。
周惹也打开冰棍咬了一口绿豆冰棒，回头望了谢凉一眼，她那模样十分自在，看着他主动握住的手，周惹不适地松开:“记得还我五毛。”
“咳咳咳”，谢凉一呛，看着周惹的背影，“你要不要那么抠啊！”
“我告诉你，那么抠以后找不到对象的。”
“哦”，周惹木木地回答。
＊
当二人再次回到校门口的时候，铁门已经被合上，从外面看这铁门还真有看监狱的感觉，反正都是那种大铁门，给人笼子的感觉。
周惹走到门前停下，也不走了，他扭头看向谢凉，仿佛是在等她下一步行动。
她不是说她有办法吗？那她来啊，周惹暗想。
谢凉走近，伸手拍了拍铁门，一阵轰轰作响，于是一脚踹向铁门，那铁与铁碰撞的声音刺耳，声声回荡。
周惹忍不住捂住耳朵，这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难受。
谢凉转身的时候，周惹正在拧眉看她，谢凉两手揣兜走到周惹身侧，突然侧身靠近周惹说道:“你现在急吗？”
热气洒在他的耳朵上，周围都是夏天的闷热，和密集的蚊子叫，周惹身形未动，眼底的眸光转到谢凉身上淡淡说道:“难道你想和我一起在这里喂蚊子?”
谢凉啧了一声，弯腰与周惹对视，“我想说，既然现在数学老师还没回来，一会他回来肯定要走学校大门，我们在这等他就行了。”
周惹没回话，脸上透露着几分对谢凉的无语，他向前走了两步靠在墙上，谢凉跟在他身边。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破败的墙角。
虽然这是一个学校，但是周围都没有立过什么关于学校校名的牌子，唯一有的就是在那红砖墙上刻的几个大字——兴庄小学，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现在的谢凉和周惹就站在那红砖墙角，周围的蚊子声音也愈来愈强烈。
一只蚊子红色的，一直绕着谢凉转，在她眼前晃悠，谢凉被搞的心烦，最后终于在不断的巴掌声中将它拍死了。
“这蚊子也太多了吧”，谢凉耳边还有蚊子嗡嗡作响，她扭头看向周惹，发现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大包。
周惹也看向谢凉，他的眼神感觉应该很想骂人，谢凉假装看不见，摸了摸鼻子躲了过去。
周惹抬眼看向谢凉的时候，暗暗想着如果谢凉是那只蚊子，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拍死她。
正巧耳边有一只蚊子嗡嗡作响，周惹看都没看，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再开掌的时候只留下一只死蚊子静静地躺在他软嫩的掌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不断的拍蚊声响起。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天依旧黑地看不见一点亮光，周身只有蚊子叫，显得空旷的田野都敝塞起来。
“要不……”，谢凉突然出声。
周惹:“你说。”
谢凉:“我试试爬门?”
周惹看着比墙头还高的铁门，看向谢凉:“你确定？”
谢凉心有点虚，“我不太确定。”
与其站在这里喂蚊子，不如试试爬墙。
谢凉握住铁门，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整个铁门猛烈地摇晃着，每向上爬一步手里握着的铁柱都在发颤，震得她手心发麻。
谢凉爬到一半，底下就传来周惹的声音，“你行不行啊？”
谢凉咬牙，“你凉爷必然行！”
凉爷?周惹眼里打上问号。
直到黑夜中一束灯光迎面射来，那一刻谢凉漆黑的眸子忍不住眯了起来。
谢凉的身影在灯光中就像一只爬山虎挂在门上……
数学老师浑厚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抬眼除了看见电瓶车的灯光也只能看见那眼镜反射的光和油地发青的鼻尖。
“你们怎么在这？，李小明你上头啊！”，声音中带着惊吓。
周惹没有立刻说话，一瞬间空气陷入了固化模式。
此刻谢凉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她说道:“数学老师，我今晚可以和你们住一起吗？我爸妈吵架了”
“这怎么行！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胡闹，快点下来！”，严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就是数学老师拨打电话的机器声。
谢凉此刻都顾不得周围蚊子的啃食，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整个身体开始往下爬，因为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在撒谎。
“嗯嗯，好的”，数学老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最后他挂了电话看了一眼谢凉，轻轻道了句“进来吧”。
谢凉震惊地看着黑暗中的那束光，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这一刻她好像窥得了命运的一角——李小明这个身份是完完全全受自己安排的！对吗！！！
那她要来钱，来钱，她是富二代啊啊啊啊啊啊——
默了两秒，她的衣服没有变成名牌，兜里还是一个钢镚也没有……
“杵那干嘛，跟上！”，数学老师的催促声在黑暗里想起。
“啊，哦”，谢凉小跑两步跟在他们后面。
周惹和谢凉跟在那辆电瓶车后面进了学校。
当周惹和谢凉被带到一间学校公用澡堂的时候，谢凉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混进学校了。
偌大的公共浴室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个时候十点公共浴室就差不多要关门。
身上的衣服很难受，感觉粘在皮肤上，她麻溜地脱了衣服就往池子里跳，仿佛是觉得空气烫人，其实是脱地快一点就不用长时间“坦诚相待”……虽然这幅身体不是她的，但是她也觉得尴尬。
谢凉全程背对着周惹，还好周惹没盯着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比如为什么李小明突然就安静了。
“李小明。”
“啊？”谢凉扶着池壁含糊地应着，手掌上的泡沫沿着池壁缓慢地往下滑。。
周惹道:“你爸妈为什么吵架？”
谢凉没想到周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妈妈欠贷款，爸爸不想和她过了”。
说完后谢凉也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下意识会说妈妈欠贷款?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都没有贷款这两个词。
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为什么离婚了？谢凉越想越痛，但是最后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就好像这段回忆从来没在她的脑子里出现过。
身后响起周惹孩童般安抚的声音，周惹离她比较远，声音被似乎裹挟着浓浓雾气，:“会好的”。
“……嗯”，谢凉心有些疲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