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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旧瓶新酒(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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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你去死... ...”青梧表情狰狞,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

自从碧月檀不明不白的溺亡后,她根本不相信从伯府传出来的那些胡乱强加在主子身上的污名。为此她在衙门前磕破了头,只求县令大人能彻查此事。奈何她无凭无据又人微言轻,根本无人搭理她的说辞。求告无果后她只能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为主子置办后事。哪知银子花起来才惊觉不禁花,要不是伫影坊东家掏了棺材钱,只怕主子这会儿还没有个安息之处。

这几日她操心这又操心那的,饭都没好好吃。是以掐人脖子的力道忽轻忽重,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旁的阿义看傻了,呆愣了一会儿才丢下手上的剑连忙上前制止,“青梧你是不是疯了,快松手!”

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阿义才松手青梧又冲了上去,嘴里依旧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咒语。好在阿义眼疾手快,从后面一把将人拦腰扛了起来。背上的人还不安分,对着他的背一通捶打,可他铁了心不放手,直到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时,才听见青梧冷静下来求饶的声音。

闹腾了一会儿跌坐在地的何蕉蕉也缓过气来了,她起身朝青梧走近。阿义不放心地伸手挡了一挡,听见贵人说无妨后才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青梧,你是不是对我有甚么误会?”

“没有误会,该死的人本来就是你!”冷静下来的青梧的确没再做出伤人的动作,只是言辞仍旧激烈,“你来的正好,我本就打算明日才人下葬后再去找你算账的,没想到你居然敢腆着脸找来这里!我家才人明明是为了救你才跳入潭中,结果平白丢了性命。你们伯府非但没有感恩,还反咬一口,诬陷是我家才人推你入水的。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遭天谴、死后全家都下十八层地狱么!”

四周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这其中多是街坊邻居,他们大都对近日从点珠坊传出的谣言有所耳闻。有几个好事的,甚至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自己嗑不过瘾,还要给周围的人分分。

“听说那个谋害伯府小姐未遂反把自个儿命丢了的,就是伫影坊走出去的当家舞伶。”

“是啊是啊,这个伶人可不得了,进宫没多久便被封为才人了呢!”

“才人又有甚么了不起的,骨子里就坏透了的人注定不长命。”

有了解情况的正在给不了解情况的人说道,说得有板有眼,唾沫横飞,好似他们就是当事人。

阿义本还对这位能记住他名字的贵人心怀感激,此刻再瞧这哪门子的破贵人的时候,眼神都变得不再友善。他将地上的剑拾起,眸光凌冽的盯着何蕉蕉。东家若是撑不下去,他便得重新找活计,可他对伫影坊是有感情的啊,本还打算在这儿干一辈子呢。

而青梧呢,她早对这些落进下石的闲言碎语听怪不怪了。

一开始她还会上前与人争辩,可大家都觉得她是个愚忠的疯子。有做得过分的,甚至还要啐她一口,最后一边得意,一边骂骂咧咧的离开。

虽说她侍奉碧月檀的时间不算长,主仆二人的关系也不亲不近,始终隔着淡淡一层看不见的薄雾。但她就是打心底的无条件相信主子的为人,相信主子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况且此事上她也算半个当事人,主子压根就没有谋害伯府大小姐的想法和动机啊。

“你说的没错,她不该死。”何蕉蕉缓缓抬眸,一字一句地、坚定地肯定青梧的说法,“我是说,碧月檀她不该死。”

周遭聒噪的流言蜚语戛然止住,大家多多少少从穿着打扮猜到了与青梧对峙之人的身份。本以为有好戏看的,没想到事情居然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不知何时,转角处停了一辆马车,车里的人本都打算走了,却在听到何蕉蕉说的话后一下子来了兴趣,身子往窗檐靠了靠,这样子应该能听得更仔细罢。

“翎才人确实是为了救不慎落水的我,才不幸丢了性命。是我的错,事后昏迷太久,醒来也未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向大家阐明事实,导致误会越来越来大,让善人得不到善终,最终还连累了伫影坊和你。”

伫影坊的冷清她看在眼里,青梧的坚定不移她记在心里。

尽管她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与原本那位灵魂互换更非她所愿。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用另一个身份尽量弥补。

“待我回家后定会同父亲母亲说清楚,再请父亲带我入宫,禀明陛下,一定还翎才人一个清白。”何蕉蕉又贴近了一些,牵起青梧垂着的手,“我此次来是想再看看她,让我和你一起送她最后一程,可以么?”

青梧讶异与面前之人的表现,她不确定这个害死主子的人说的话是否发自内心,只知她这些日堆积的满腔怒火突然无从释放了。

何蕉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对她的不信任,以及很多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我发誓,我说的字字句句发自内心。”

见青梧仍有疑虑,她忽然想到甚么,于是继续循循善诱道:“你还记得么,那日母亲寿宴时我与翎才人说过,我是她的‘小满月’,钦慕她许久了,一直渴望能在舞艺上得到她的指点。此番翎才人又为了救我舍生取义,若有能报答她的机会,我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为她当牛做马都愿意。”

见她态度诚恳,青梧虽仍冷脸将手抽了回去,却似乎真的被她说动了。只是青梧未作回答,沉吟片刻后转身进了门,径直走到简单布置过的灵堂前跪坐烧纸。

这应该是默许的意思了。

意会到这层意思后何蕉蕉终于松了口气,在她提裙进门后身后传来阿义一边关门,一边驱赶外头看热闹的人的喊声。

人群后方有一张面容姣丽、嘴角噙笑的脸,就算此时这张脸黛眉紧锁,表情凝重,仍是人堆里扎眼的存在。

岳洛是跟着何蕉蕉来到点珠坊的,又亲眼看着她进了一家名为伫影坊的坊中,可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出来,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找。她向来是对点珠坊不屑一顾的,更瞧不上坊里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依旧在人前搔首弄姿的伶人。就算她们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又如何,终其一生还是逃不过贱民、蛀虫的躯壳。可眼下为了进去找何蕉蕉,她别无他法,只盼着出去后回家好好将自个儿里里外外的洗干净才好。

可这个伫影坊实在冷清,别说何蕉蕉的身影了,她进去绕了一圈,就是半个鬼影都没见着。正不甘又疑惑地打算回去时,她路过一条岔口围满人的街巷,没想到拥挤的人群里居然传出了何蕉蕉的声音。她嫌围观人群臭,是以只能站在外围踮脚伸长了脖子看。果不其然,还真看到了何蕉蕉。

只是她似乎来迟了一步,不仅没听清何蕉蕉说了甚么,这会儿人直接进了一个小院,里头的人将门关了起来,便再也瞧不着甚么了。

门合上的瞬间,何蕉蕉脚下一顿,与此同时心间响起一道重锤击鼓的“咚咚”声。

她看到了她。

往前她见过妆奁镜前精致妆容的自己,见过水面倒映下五官俏丽模糊的自己,也见过雅士相赠画卷中翩翩起舞的自己... ...

唯独没见过死后安详躺在黑色棺椁中的自己。

不过此等荒唐的经历,任谁也不会想过的。或许,也就是坊间流传的志怪话本,才会描写到这一幕罢。

青梧手上动作不停,默默地往火盆里丢纸钱,生怕烧少了,主子在下面会吃不饱穿不暖。只是烧着烧着,不知想起了甚么,她又难以自抑的哭了起来。

听见青梧的哭声,何蕉蕉的心绪更乱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躺在棺椁中的人既是她,也不是她。但她无人可以诉说,一切只能自己承受、消化。

“可否也给我一些?”她蹲了下来,伸手过去索要黄白之物。青梧将手里的都给了她,她便小沓小沓的往火盆里丢,虔诚又庄重。

她哭不出来,也不想哭。

碧月檀的一生,短暂且仓促。

短暂地体会过亲情,父母早亡后又仓促得将自己变成一个懂事乖巧的小大人。还未到开蒙的年纪,便跟着阿椒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细作;后又入点珠坊,苦练舞艺成为一名才艺精湛的伶人。

好不容易在战战兢兢的环境下长大成人,也学有所成等来报效国家的时机时,她短暂地成功以美色留在敌人身边潜伏下来,因为一朝心善救人又仓促得无端丢了性命。

人生苦短,她短暂又仓促的一生没有一刻是为自己的心意而活。

天下这么大,困囿住她的那么三两个地方,她没有一刻能鼓起勇气跨越无形的高墙走出去。

回望一生时她顿然发觉,其实如今她以何蕉蕉的身份活在这世上,对她来说也许是解脱。看得出伯公夫妇十分宠爱他们的女儿,她往后想做甚么便去做,想吃甚么便去吃,再也没有细作的身份禁锢她,也没有阿椒未尽的家国大义压住她。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去一直向往的上塞看看。

思绪通达起来后心情便没那么沉重了。

时候不早了,这时手里的纸钱也烧完了。何蕉蕉拍了拍残留在手上的纸屑,起身说她该回去了,“谢谢你青梧,我明日再来。”

青梧闻言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阿义便将何蕉蕉送出了门。头一次对伯公夫人撒谎,又背着伯公爷偷跑出来,还不知等会回去会面临甚么。何蕉蕉这会儿脚下生风,巴不得眨眼的功夫便能回到沽燕轩,自然也没留意到不远处一直停着的马车。

“跟上她。”车里的人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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