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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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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琅看清脸沈寂,他周遭带着一层光晕,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梯子很高,她动了动唇,不知自己是否喊出了声,“沈将军。”

但,她的确听到了沈寂的那声“小菩萨!”

她想开口骂他,身子“砰”得一声坠地,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就那么看着他,由远及近,肩背笔挺,来到她面前。

身后一大片金吾卫提灯下来,将那个高个的“假僧人”压住,那男人手脚俱被踩在脚下,只嘴巴里不住得喊着,“来者何人?我乃广源寺出家在册和尚。”

男人挣扎间,身上掉出一个匕首。

李云琅看清那匕首手柄,那是乌托的样式。

沈寂捡起那匕首,细细把玩了半晌,冷冷盯着那男人的右手。

“叫小菩萨?你也配!”

他的目光陡然一变,站起身来,手腕一转,指尖一松,匕首直直落下,直插男人右手掌心。

男人“啊”得一声大吼,手脚疼得四下里抽搐,身后金吾卫一把将他口鼻按到地上,声音顿时变小,熄灭在“呜呜”声中。

沈寂扬手,让属下将人带走,接过一盏提灯。

径直向她走来,将她扶起来,虚揽着她的纤腰,提着灯从上到下审视,确认她衣着完好,目光落在她身下裙摆的血迹上。

“他碰你了?”

李云琅身子止不住颤栗,想说话,只觉得喉咙像是有一团火似的聚在那里。

腰间的手蓦然收紧,“可伤到了?”

他攥紧拳头,暗骂一声,“渣子!我这就去结果了他!”

李云琅小手抚上他的手腕,手指冰凉,身子抖得不行,腿脚也难以站立,她不自主靠在他的手臂上,微微摇摇头,小声说,“不是他,是那个。”

又见蹙眉不解,只得更小声地解释,“是......月事......”

沈寂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终于听明白了。

他虽没有过女人,但大约也是知道些的,女儿家对着外男多半是有些难以启齿。

沈寂脱掉青黑色上衣,内里只着一件白底单衣,披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细细裹好,将提灯递给她。

李云琅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身子已然站不住,更无力推开他。

“我们先去禅房,处理一下伤口,再去前院。”

说完,沈寂直接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云琅惊呼一声,下意识将凌空的提灯抱好,出了地窖,不远处便是她被打晕的那间禅房。

阳光在他们背后,太阳一点点斜下去,她看着沈寂和自己的影子晃晃悠悠重叠在一起。

沈寂看了她一眼,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一颗药,吃了。

“什么药?”

“止痛散瘀”见他蹙着眉头直盯着那小瓷瓶,将信将疑的样子,她又解释,“不打紧,每个月都要吃一次。”

药吃下去不多时,她的身子就不抖了,坐在床板一侧,饶有兴致看着沈寂进进出出打水。

他“刺啦”撕下一角衣襟,半蹲在自己面前,擦着自己血迹已干的耳垂和不知道沾了多少脏污的脸颊。

伤口虽不深,但碰了水,还是又凉又疼。

她忍不住轻呼,“嘶—”,又极快得忍住。

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眸子,从迟疑到心疼,最后又有些愠怒。

回京这些日子,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多表情。

这哪是上京人口中的“活阎王”啊?

李云琅忽然有了点开心,他没有变。

伴君如伴虎,哪怕上京日子再不好过,他还是有血有肉,没把自己堕落成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工具。

“你也还知道疼!”沈寂手虽然轻柔,但嘴上实在忍不住教训她,几次三番说不要来广源寺,不要来广源寺。

到底是不听!

“你见到我兄长了吗?”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寂怔愣了一下,眸光微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就镇静下来,“没有。”

云琅放下心来,他没抓住兄长,兄长还是安全的。

伤口处理好了,只剩下衣裙,他没了办法,他怎么会备着女子干净的衣裙?

“你转过身去。”

她难为情地小声指挥他。

沈寂听话,背过身去,眼睛只透过那薄薄的窗户纸看着院子里的梅花。

李云琅窸窸窣窣地将外裙脱下来,在水里过了几遍,新鲜的血迹很快去了大半,再看时已不十分明显。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旁人大约是看不出她外裙上这点子血污的。

她小心将外裙穿起来,腰带缠绕繁复。

“沈府也有一株梅树。”

“这株梅树开了二十一朵梅花。”

沈寂冷不防地出声,声音里有些落寞。

李云琅的心沉下去,她也数过梅花,那是怎样的一种等待。

她了解一个人在数梅花时,那是多么的寂寞,多么的无助。

她看了眼院中,梅花开得红艳,盛得出奇,她的小腹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没有说话,只默默将腰带打了个结。

“那年,那株树只开了七朵梅花,我等到七朵梅花的花瓣都落了,你都没有来。。。。。。”

他说着转过身来,“但你的退婚书却来了。”

云琅站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眸子,那眸子里坦荡极了。

她垂眸,心底一股悲凉,原来当年那簪子,并不是他授意别人拿给自己的。

她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告诉他真相。

忽而想到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要和沈家闹翻了脸,只会误了他的前程。

又想到了赵行舟,这婚事大约已板上钉钉,自己愿意或不愿意,都没得选,她捏紧了手上那件青黑色上衣。

沈寂上前一步,她就被迫退一步,直到自己被逼到墙角,已然退无可退,她仍盯着手中的那件衣服。

“当年,为什么要退亲?”

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李云琅将手上那件青黑色上衣递给他,“沈寂”,回上京之后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而不是疏离得喊沈将军。

她抬眸注视着他,声音温柔,熨帖,但说出的话却格外绝情,“沈寂,人总要向前看,既过去,就不要执着。”

他望着那双眸子,那眸子里是自己,他看到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在我这,没过去。”

李云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沈寂......”

那声音有无奈,也有难以名状的别的情绪,沈寂听不懂。

“算了,今日总归谢谢你。若非你来了,我恐怕现如今不能这么自在地同你说话。”

他不死心地追问,“是因为赵行舟?”

她没有回答,提灯推开门,往前走,身后是沈寂。

月光照在身上,李云琅在模糊的泪光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和沈寂的影子,分得很开,像是陌路人,一前一后,进了前院。

她的眼泪落下来,砸到提灯的手上,碎成了几瓣,站在禅房的门前,轻呼一口气,再喊了声“母妃”。

王妃登时开了门,手紧紧攥着,看到是李云琅,才呼出一口气,眼泪再也止不住,喊了声,“音音!”

王妃紧紧抱住女儿,哭出声,李云琅的眼泪也止不住啪嗒啪嗒落下来。

今日,她总算知道了真相,沈寂不是一个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人。

她从前一面不敢相信,一面又因为所谓的“事实”对自己诸多怀疑,故而回了上京,也总不敢面对沈寂。

她是胆小的,她怕从前错看了他,她怕她曾将真心错付。

三年里,她第一次细细回想起那年的冬月十九,那天真冷,她站在沈府门外,对着妇人祈求,“沈夫人,上京传他身受重伤,我只见他一面,绝不纠缠。”

妇人吊着眉梢,斜着眼看她,“郡主,哦,不对,李姑娘,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家寂儿将来是要做将军的,多少姑娘赶着往上扑呢!我不得不防啊!这不前日张相家的千金来送了丹丸,昨日王太师的孙女来送了补药,现下高将军的掌上明珠正给我们寂儿煎药呢!这有一百两银子,李姑娘和我们寂儿缘分一场,别嫌少,离京路上也能有个盘缠,也能住店,不至于宿在什么劳什子破庙里。”

说着,那妇人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簪扔出来,是她送给沈寂的定情信物。

玉簪碰到石阶上,登时碎成两半。

李云琅没有捡,踉跄着离开。

不日,阿珠便极郑重地送来沈府一封退婚书。

今日,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了,她没有看错人,他是不知情的。

纵然造化弄人,李云琅是高兴的,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哭。

王妃帮李云琅擦干眼泪,吩咐人找一身颇素净的衣服,帮郡主换上。

她再出来时,母妃对沈寂说,“沈将军救命之恩,改日一定登门正式道谢。”

赵行舟立在门外,“拜见王妃,拜见沈将军!”

因封寺搜山,金吾卫包围了整座广源寺,非寺中人都需查验身份后出寺下山。

赵行舟提着灯在前面引路,照应着身后的王妃,阿珠扶着李云琅紧随其后,沈寂在最后。

快到山腰的时候,李云琅恍惚想起,兄长的玉佩和纸条不见了!想了半天,应该是在后院禅房脱外衣时,拿了出来。

后来沈寂说起来梅花,自己心绪便都在退亲一事上,忘了装起来。

如果被金吾卫搜寺发现,兄长便是大罪。

“母妃,我落了东西在禅房。”

一行人停下,齐刷刷看向她,王妃关切,“重要吗?是什么?不重要便算了,今日行舟和沈将军累了,不好再烦他们多跑一趟。”

她偷眼看了身旁的沈寂,不敢说是王兄与贼人造反的物证,只好含糊地说,“倒不是重要,只是我比较稀罕那物件。”

“母妃,我去去便回,阿珠你和母妃一起下去吧!”

沈寂拦住她,挑眉看向她,“郡主,同党恐还在寺中,不若等明日搜寺后,我寻到还给郡主,可好?”

“哎呀,明日就晚了!”

“这一路下山上山,都有金吾卫的护卫,我去去就回!”

旁人继续往山下走,沈寂不置可否,跟上了她的脚步上山,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她走两步,他便跟两步。

李云琅走了几步见四下没有金吾卫,回身叉着腰喊了他一声,“沈寂!”

“你不要跟着我!”

沈寂站在比她矮两级的台阶下,无奈笑了两声,从腰间摸出来一个东西,“是不是要找这个?”

李云琅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他手中提着的物件,是兄长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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